人品的世界

  “建议出动应急工作机组前往事故工作站实地调查情况。但在此之前有必要先了解故障地点的情况。遥感卫星是否提供了更有价值的情报？”
  几座工作站的卫星图像出现在屏幕上。从图像上看，除了威海工作站被浓密云雾覆盖外，发生故障的工作站附近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对！威海站被夷平了！”有人惊呼起来。计算机急忙将复合遥感图像全部展示出来，上面显示，云雾内部只剩下了一堆瓦砾。
  “炸得这么干净！难道是暗能量内爆？这回损失可大了。”
  “尽快派出外部行动组前往处理。”会长下令。会员们继续检查卫星图像，并开始调用其他所有掌握的监控信息来进行综合分析。平静了很久的协会又忙碌起来了。
  国际标准时间公元2203年3月3日0时21分，澳大利亚堪培拉市考利山附近
  堪培拉繁华的市区就在前方，小山上建造的那座工作站也已经清晰可见。机组不断减速，悬停在工作站外圈5公里外的空中。特派员坐在飞船的指挥室内，指挥着机组全部的机器人成员。三架小型侦察联络机正在靠近工作站。
  期待中的识别信息如期到来，工作站的驻防部队发来了身份核对指令，联络机将准确的授权口令发送过去，却得到了不得靠近的回复。
  “系统又出错了？或者是RP干扰所致？”特派员并不太担心这类故障，以前也遇到过几次。他根据经验，决定再进行几次验证。
  结果仍然是口令错误，禁止靠近。
  “启动辅助认证，表明身份。”特派员无奈地下令。
  “你们真的是人品学协会直属的？”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对方发来了一条酷似人类语言的信息。
  “是。”
  给出这个回答前，特派员内心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正是人的这种不可靠的直觉救了他。
  无数道激光从工作站那里射来，当场击穿了前方的三架联络机，机组后方的两架运输机也被击伤，不得不在市区迫降。特派员的飞船由于提前开启了人品防御，成功地偏转开了所有的光束。特派员来不及下达命令，直接手动操作飞船一路狂飙，躲进了城市的建筑群里。
  在堪培拉警务中心的停机坪上，特派员清点了机组的受损情况，确认安全后，调整了人品模块的意识，建立了人品保密通道，向协会报告这里发生的情况。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了出发后不久协会更新的信息，那是威海工作站被炸毁瞬间的录像，从画面上的一些爆炸细节可以推断，这绝非事故，而是有人预谋的。眼前遭受到的这些攻击也证实着这一点。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要做的是先保证你们自身的安全，请迅速返回基地，准备应对各种威胁。”计算机传达了协会刚做出的决定。
  “撤退！”行动机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危险的空域。
  “目前判断，这些工作站并非简单故障，而是有复杂因素的介入，很可能已经处于有人参与的不明身份组织的控制。”这个不安的消息开始在人品学协会中传播开了。
  计算机立即调取国际社会学研究会数据库中记录的所有组织的资料，根据掌握的情报进行比较筛选。一些会员打开协会的内部数据库，从协会的各种敌对组织中寻找这次的幕后黑手。
  “自我恢复机制是针对无人参与情况的，在有人控制的情况下，失控的局面借助被控制的工作站，可能会进一步扩散传染。必须要迅速平息事态。”一部分人表示。
  “启动尚在控制中的工作站，集中意识，对其他工作站进行逐个夺取。”大部分会员都想到了这样传统的手段。
  “大家要注意，敢于入侵工作站而且确实取得阶段性胜利的组织一定是有备而来的，这是战争行为！我们不能再按照处理故障的流程来进行……”
  会长的发言被突如其来的一级警报打断。这次的警报不再是圆柱体天顶的一盏小小的警示灯了，整个圆柱形空间都变成了灯柱，跳动的暗红色将会场淹没在一片窒息的恐怖气氛中。
  “警报！夏威夷核心工作站遭到入侵！”
  美国夏威夷岛最南端的那片峭壁上，矗立着国际人品学协会规模最大的核心工作站。五千米高的能量巨塔，像一根通天柱，能见度好的时候在很远外都可以看到。巨塔周围被乌云包裹着，云中时不时亮起耀眼的闪电，那是未转换为暗能量的残余电能在空气中聚集和制造的。
  和大部分冷清的工作站不同，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在站内工作着，准备处理那些系统无法自行解决的问题。作为核心工作站，总会接到许多需要高精确度或者高能量投入的工作，各类警报几乎从不停歇。这会儿，灵敏的暗能量监测器也发出了报警。
  在神经网络的若干单元内，发现了微弱的暗能量扰动。一位工作人员马上开始分析这些扰动，从中找出了一定的统计特性，这显示这些暗能量的调动使用有着明确的目的，而且具有全新的特征，找不到历史对照。
  工作站的防御单元马上根据这一特点，进行了针对性的防御，阻止了这股逆流，并向协会报告。
  “根据暗能量出现的位置和部分前期行为推断，这些暗能量将可能定向修改神经网络的意识内容。”
  “那么这种修改将导致意识发生怎样的变化？”计算机自动发问。
  “由于我方及时采取措施，暗能量尚未产生效应就已消失，无法准确推测后果。计算机根据意识单元的原内容和暗能量的作用位置进行了可能性推测，最大的可能性是，这种行为将会导致意识遭到侵占和被改写，并切断工作站对意识的控制。”
  “这很……”
  全息图像颤抖了几下，消失了。过了几秒，通信又恢复了，不过这次只有二维图像。
  “电磁通信刚刚被完全切断，现在转换为量子通信。”工作站人员说。
  “是何种原因导致通信中断？”一些会员问。
  “工作站附近的所有电磁通信枢纽均遭到了阻塞干扰，结合周边地区的电磁场监测数据推测，这些干扰是有着明确针对性的。”
  “我们的通信枢纽的位置信息难以保密，遭到针对性干扰也是意料之中的。”
  “嗯，结合以上情况推测，你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很可能是利用RP介入实施的入侵控制，也许这也正是其他工作站被入侵的方式。目前是否遇到其他异常情况？”
  “暂时还没有。”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事态的变化，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感。他们知道，这次的对手毫无疑问是拥有创造性思维的人类成员，而且对人品学非常了解，因而在行动中可能会巧妙地绕过各种监控，直到控制局势后才会公开自己的身份。
  时间推进到0时29分，平静再次被打破，工作站的RP潜在威胁预警模块发出警报，感应到周围50千米范围内出现潜在威胁。根据威胁程度与概率的分布图，毁灭级别的威胁概率高于阈值，这与通常的虚警情况完全不同，故而引起了人们的高度关注。只可惜预警模块目前还只能粗略地预测威胁，却不能精确给出威胁的详情。动用人品，就是为了尽早发现那些潜在的、难以描述和观测的威胁，让人提高警惕。
  夏威夷岛以南的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明媚，能见度很高。夏威夷岛北部的城镇像以往那样祥和安宁，秩序井然。人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的不安。而在岛屿南端的工作站里，气氛就完全不同了，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战云密布的临时前线指挥部，所有能思考的人和机器都在忙于尚未到来的战事。
  “我们只能逐项进行排除。空间范围已经限定为50千米，暂且按照这个数据来考虑。向高处看，仅到达平流层顶部，远不及太空。在此范围内，是否发现潜在威胁？”会长的语速已经接近了人的极限。
  “根据雷达侦察结果，对该半球范围内的324个目标进行了核对，有两架运输机的反物质燃料的威胁概率大于百万分之一，故已经命令其改变航线。其他目标均不存在威胁。”夏威夷工作站的站长汇报。
  “我们尚未考虑全光谱隐形目标的威胁。”协会的人品军事学者们提醒。
  “暂将这个因素搁置。海洋区域是否存在威胁？”
  “目前的探测显示不存在威胁。由于气候调节能力下降，未来若干小时后可能出现恶劣海况，但距离和时间均不符合预警系统的警报信息。”
  “海底的隐匿目标也未考虑进去。”军事专家们再次提醒。
  “同样搁置。地面上有何威胁？地面作战是最佳的进攻方式。”
  “夏威夷岛北部城镇的潜在战力不及工作站的百分之一，不构成威胁，也尚未探测到任何入侵事件。夏威夷岛所处位置的地壳运动平稳，不构成威胁。”
  “其他非常规威胁类型呢？”
  “超空间跳跃作战，威胁可能性不足；空间扭曲作战，威胁可能性不足；太阳活动，不构成威胁；天体撞击，不构成威胁；其他智慧生命入侵，威胁可能性不足；古代灾难预言，内容不匹配……”计算机逐项列举。
  “这么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军事突袭了，使用隐身武器突然发动攻击，这是从古至今都在使用的战法。既然如此，调整意识，寻找附近范围内的所有高端隐形目标。”
  “我们仅存的所有工作站都在忙于处理全球的紧急事务，已经自顾不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