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昔时雪

于斐护着伊尼朝前方的店铺走去。
  两人来到屋檐下，于斐关着伞，甩甩伞上的水，不忘看一眼凄凄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他回望后面的店铺，只见铺子里摆满了各种零食，还有水和饮料，老板娘正在看电视，于斐问伊尼道：“你渴不渴？我去买水。”
  伊尼点点头。
  付账时，于斐问老板娘：“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有特别的食物吗？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这里最出名的大概就是簸箕肉了。”老板娘把找补的零钱递给于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里有买的？”于斐继续问道。
  “我们这里不卖簸箕肉。”老板娘笑道。“要等到特殊的节庆才吃得上。”
  于斐遂对伊尼说道：“这跟我们去芷江的时候还真像！”
  这时伊尼已凑过头来听他们说话，伊尼又问道：“那今天是不是特殊的日子？”
  老板娘笑着摇摇头，不过随后又说：“可巧我家亲戚刚好盖新房，也算是喜事一桩，他家今天就弄簸箕肉。”
  伊尼笑望了于斐一眼，这时雨也小了。
  于斐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伊尼，又问老板娘道：“我们可以去吗？”
  伊尼喝了一口水，又递回给于斐。
  老板娘看着于斐俩，笑道：“我们很好客。”然后朝里间唤出一个女孩子。
  伊尼看那女孩生得秀气，还在上学的光景，默默走到于斐他们跟前，说道：“我带你们去我舅舅家。”
  于斐连连对老板娘道谢，老板娘笑着摆摆手。
  他们一行人沿着山路，绕过上坡，赫然见到一幢盖新房，人进进出出，场面好不热闹。带领于斐他们的那女孩子一路上寡言少语，只是默默在前面走着，这时才回头对于斐他们说：“前面就是我舅舅家。”
  伊尼看着那间三层楼高的新房，叹道：“真是气派！”
  一行人继续前行，走至新房前，那女孩拉住在抽着纸烟的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说道：“舅舅，这两位客人想尝尝我们的簸箕肉。”说完，表情温柔恬静注视着于斐他们。
  于斐和伊尼便过来解释，那中年男子见于斐他们气质不凡，知道他们是从城市来的，他递给于斐一支纸烟，说道：“来，抽支烟。”说完咧嘴一笑。
  于斐除了演戏需要，已经许久没吸烟了，不过他却丝毫不犹豫地接过烟。中年男子已经为他打起了火，于斐凑过去点燃口里含着的烟。伊尼暗暗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该抽烟。
  于斐用眼神告诉伊尼：没事！
  伊尼不再多说，于斐和那中年男子你一言我一句。
  伊尼望向起伏的远山，云山雾绕，这里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一只鸟鸣尖锐地划破深山的宁静。伊尼回头，于斐他们还在说话，一位扛着木头的瑶族青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伊尼微笑着看着青年。那青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速走着。
  这时，于斐牵起伊尼的手，朝屋里走去。伊尼跟着于斐，侧头问道：“去哪里？”
  于斐抬起拿着香烟的右手，指着里面说道：“去看他们怎么做簸箕肉，你不好奇吗？”
  伊尼点点头，环顾房屋，只见右手边放置一张八仙桌。墙壁刷得雪白，地面上还残留着星星白点，屋子收拾得很干净。
  两人穿过堂屋，跨过门槛，来到后院。厨房和堂屋间就隔着这个后院，经过后院时，于斐扔下手里的烟，用脚踏灭。那中年男子早就等在厨房门口了，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壮年男子。
  进到厨房，这里光线有些弱。中年男子用大铁勺在大铁锅里搅弄着，对于斐他们说道：“这就是簸箕肉。”
  伊尼看到锅里煮着厚厚的呈方块状的猪肉，锅里的汤色黑黑的。
  于斐望向锅里问道：“这就是簸箕肉？”语气中有些难以置信。
  “对。”中年男子答道：“不过还要加工。”
  于斐以你他们会大刀阔斧地弄一番，最后出现的样子一定会很精致，至少比眼前的样子能吊人胃口。
  不过，马上就发现他错了，因为他们口中加工，只不过是把肥肉和瘦肉切开，然后放在簸箕里，簸箕肉就算做成。
  让于斐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切肉要专门的人士，不是谁都可以，放肉的一定要是未婚少女。于斐不知原因为何，直叹：文化的驳杂，风俗的特别。
  伊尼带着试探的心理，尝了一口。“这肉一点都不腻，味道很清爽。”她突然惊讶道：“这肉里是不是放了特别的料。”
  “放了我们这里特有的螺丝菜。”中年男子说道。
  伊尼嘟囔道：“难怪味道这么好！”她随手喂了于斐一口，于斐也点头称赞。
  伊尼附在于斐耳边低语道：“最近吃了那么多东西，我该减肥了。”
  于斐却低唱道：“减肥没那么容易，每块肉都有它的脾气……”
  伊尼咯咯地笑着推了于斐一下。
  这里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为期近一个月的游玩宣告结束。伊尼回望着寨口，怅然若失道：“真舍不得离开。”
  “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于斐搂着伊尼说道。
  
第十九章 意重（一）
更新时间2012-4-7 8:24:58  字数：2591
 下了飞机，伊尼闻着繁华的都市气息，短短数十天，却感到恍若隔世。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的女人们穿着高跟鞋蹬蹬地快速走着。等飞机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手持电话匆匆而过。这些都明明白白阐释着这个城市的效率和速度。
  于斐拖着行李，脚步轻快，休息这么久，他已经蓄满能量，兴奋和激动让他心潮涌动，他恨不得立即投入工作。
  两人回到别墅，于斐洗了个澡就迫不及待地钻进音乐房。伊尼知道他是灵感来了，于斐创作时，禁止任何人打扰，伊尼是知道的，也就没多问。
  伊尼归置好行李，又把房屋里里外外地打扫一遍。空气变得清新，先前的灰层味也荡然无存。窗外还是无敌美景，伊尼喝着水凝视着窗外的树木，漫无边际地冥想。突然想起冰箱里已经没有食物，于是当即开车进城。
  伊尼顺便回了一趟家，李雪虞和崔凡都不在，她见厨房里几个脏碗杂乱地躺在水池里。她动手把那几个碗洗干净，又拖了地，这才出门。
  购物回来，伊尼把车泊在车库，她买了一大堆东西，跑了好几趟才搬完所有的东西。这样忙着已到晚饭时间，于斐还没有出来。伊尼觉得时间已经不早，动手做起晚饭。饭做好后，她也没叫于斐，只是玩着电脑等他。伊尼看了一眼股票，资金快接近一百五十万了，她满意地笑着。
  夜幕降临，室内渐渐被黑暗笼罩，伊尼起身开灯，看看时间，将近八点。伊尼又重新热了一遍饭菜。她刚弄好，于斐已经出来了，他头发杂乱，兀自想着什么。伊尼叫于斐吃饭，他只是嗯了一声。
  伊尼看着于斐一言不发的吃着饭，他仍在沉思。伊尼敢赌，他甚至都不知道吃着的是什么。伊尼愣愣地想：这是不是她认识的于斐？他有那么多面——星光熠熠的、柔情似水的、大孩子似的、木愣愣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她有些怀疑她是否认识一个叫于斐的人。
  于斐吃完饭，又回归到他的音乐世界里。
  这时铃声打破宁静，伊尼接起电话，崔凡在那头兴奋地问：“你今天回来过了？”崔凡自从上次那通芷江电话后，就再没给她打过电话。
  伊尼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崔凡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伊尼不知该说“是”或“不是”。
  伊尼犹豫的那几秒，崔凡心急如焚，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无论是什么答案似乎都与他无关，因为不管伊尼单不单身，他都因伊尼而单身着。这多么悲哀！却又无计可施。
  伊尼坐下，下决心地说道：“崔凡，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明。”
  崔凡的心猛地一跳，“你说。”声音虚虚的。
  伊尼紧锁眉头说道：“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崔凡已猜到伊尼将说什么，亲耳听到时，比想象中更伤心欲绝。
  “王伊尼，你真残忍！”崔凡语气悲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伊尼烦恼地抓抓头发，颓然说：“我不知道。”
  “真希望下一世，你我对换，让你感受什么叫伤心绝望。”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伊尼并非铁石心肠，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如果真如崔凡说的那样存在下一世，那么她心甘情愿地跟他对换，因为最不该欠的就是“情”。只有偿还了，才会心安理得。
  她就这样怔怔地出了半天神，才起身去看于斐，见灯亮着，知道他还没睡。她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屋。看到于斐边琢磨着旋律，边记下音符，不时又弹上一段。不管于斐是哪一面，伊尼却深深被眼前他认真的模样迷倒，痴痴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爱慕。
  伊尼倚着墙站了许久，于斐都没觉察。伊尼默默地陪着他，直到他记下最后一个音符。寂静的夜里，于斐拉起刚才创作出的曲子，伊尼阖目听着轻柔缠绵的曲调。身心受到旋律的感染，仿佛回到了祜村那个典雅优美的江南小城。
  “完工！”拉完最后一个音调，于斐喜悦地说道。
  这声音也把伊尼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她睁开眼，说道：“这首曲子真的很好听。”
  于斐这才惊觉伊尼的存在，他放好小提琴，向伊尼走来，拉起她的手责怪地说：“你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