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昔时雪

  薛主编无言以对。
  于斐带着他的新专辑回来了，选择上海作为他签售会的首站。伊尼也来了市中心，她手里拿着于斐新出的专辑，排在队伍的末尾。她从这里看过去，还有长长的队伍，远处于斐正在低着头签名，时不时地抬一头看一眼他眼前的人。伊尼再往后看，短短时间里已经排起了一串人。
  伊尼把专辑抱在怀里，像是揣着什么宝贝似的，不时急不可耐地看看还有几个人才轮到她，前面的人只是缓缓挪着步。
  伊尼想：不知他见到我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惊讶？平淡？
  半小时光景，终于快要轮到伊尼了，她像个初恋的少女初次去会心上人，心快速地跳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近了，空气中已经有于斐的味道了，伊尼闭目嗅着。
  伊尼盯着于斐的手，于斐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叫什么？”
  “王伊尼。”于斐猛地抬头，眼里闪烁着惊诧的光，仿佛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他眼里燃烧着，伊尼继续笑着轻声道：“王者的王，单人旁一个尹字的伊，尼是阿玛尼的尼。”
  于斐笑望着伊尼，片刻才低头，沉思着写道：
  我祝福你，
  很特别的歌迷，
  想要你的鼓励，
  你让我有坚持歌唱的动力。
  于斐把专辑递给伊尼，然后低声道：“竖着念每行的第一个字。”
  伊尼接过专辑时，于斐故作不经意地轻握伊尼的手。伊尼不舍地挪过一旁，回望着于斐。于斐手里签着字，眼睛却偷瞄着伊尼的方向。
  “我的章字不是‘弓’‘长’张，你写错了。”前面的歌迷道。
  于斐好似没听见，歌迷见争辩无用，就走了。
  李雪虞回到家，看着于斐签字的专辑，啧啧叹道：“你们的恋爱谈得真古典，还来个藏头语。”
  “我很矛盾。”伊尼叹道：“一方面觉得爱得艰难，一方面又舍不得放手，每天都活在极度挣扎之中，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尽头！”
  “对于你的事，我这个旁观者也是无可奈何。”李雪虞喝一口水，说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出自佛经。”
  “说来听听。”伊尼望着李雪虞道。
  “等我想想。”李雪虞沉思着道：“好像是这样说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现在就属于这情形。”
  伊尼点头，心想：描述得果真贴切。
  伊尼无事可做时，常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心绪总会在不经意间就飘到半空。这天她随手翻着一本小说，突然翻到一页，上面这几个字，立时吸引住伊尼的眼光：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
  无忧亦无怖
  伊尼被后面这两句话深深震颤住，手里的书滑落到地上，原来后两句是这个意思。
  自从那天之后，伊尼走在路上，洗着衣服，做着饭，写着文章……
  那两句话就像幽灵一样对她不依不挠，时常跳出她的脑海，扰乱她的心神。伊尼起初还抗拒着，后来渐渐地像被施了魔咒，已经开始出现顺从的情绪。
  真正让伊尼下定决心，还是因为在演艺圈混迹近二十年左右的齐安的一句话，他对媒体说：“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工作，所以做我的女朋友，就必定要懂得牺牲，甚至以我为中心。”
  伊尼啪地关闭电视，她不是女权主义者，可是却不想失去自我，然而多年后，伊尼方才明白名利和地位对她而言都不是必需的，重要的是爱的人能在身边，而她只是到把路走曲折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才明白于斐爱她有多深，才明白她做出的决定对她和于斐而言，都是莫大的伤害。
  她现在的心想到的只是：或许演艺圈的人才可以做他的妻子，他会忘记一个曾经有一个叫王伊尼的人离他很近，就像他对芊芊。而自己将在背后默默地祝福着他，祝福他找到幸福。离开他，自己的心也就死了，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伊尼开始着手买股票的事，很幸运，账户资金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万，也算对得起于斐。房子也不能留了，这样才是最彻底的，她才把售房消息挂在网上，立刻就有人找上门。
  这天李雪虞回来，就看到伊尼正跟一对中年夫妇在谈售房的事，最后对方嫌价钱不合适走了。李雪虞拉住伊尼惊诧地问道：“你准备卖房？”
  伊尼点头。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李雪虞道：“你最近总是不按牌理出牌。”
  伊尼不说话。
  “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李雪虞见伊尼不说话，拉住她的手道：“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安生立命的地儿。”
  “我想我跟于斐终究是有缘无分。”说着似要流下泪：“我想我放手了，我和他就都好过，省得他还要为了不让我曝光，做些言不由衷的事，我想我不该待在他身边，成为他的负担。何况我也想找回自己，找到那个久已不见的自己。”
  “你想清楚了？”李雪虞道：“你知道我会一直支持你。”
  “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就该循规蹈矩地过平凡人的生活，不该有什么妄想。”伊尼道：“如果一直守在于斐身边，假如有一天他不爱我了，那我真的就一无所有。”
  李雪虞看着伊尼痛苦哀伤的神情，想：为什么我们总是要这么悲催的活着？为什么就不能施舍些幸福给我和伊尼？
  后来又有几批人来看房，最后终于被一位广东女孩买下，不过伊尼跟她说好一个月之后才搬出。
  于斐几天后给伊尼打了通电话，兴高采烈地说道：“你那天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在哪里？”比起于斐的神采飞扬，伊尼的语气太过萧瑟。
  于斐把手机往身后一晃，伊尼顿时看到了鸟巢，于斐道：“你猜？”
  伊尼笑得苦涩。
  于斐想：伊尼肯定还为着上次那事不愉快。
  “我们去国外玩玩吧！我决定地点。”于斐深思片刻后说道。
  伊尼顿时想到五个字：最后的旅行。
  在离开之前，好好看看于斐，跟他无忧无虑去玩一次，当做永恒的回忆。
  “好！”伊尼点头道。
  于斐于是告诉她订票的事宜，他都会办妥，电话联系。
  说完两人挂断电话。
  
第二十章 异国他乡（一）
更新时间2012-4-11 18:17:17  字数：3089
 这天身穿工作制服的年轻男子敲响了伊尼家的门，他递给伊尼一张机票，让她签个名字，伊尼知道这一定是于斐替她订的。
  “机票到了吗？”这时于斐也打电话过来证实了伊尼的想法。
  伊尼一边进房间，一边说道：“收到了。”
  “记得多点衣服。”于斐嘱咐道：“赶紧收拾行李，到时候我们飞机上见。”
  “嗯，挂了。”伊尼挂断电话。
  她看着手里的机票愣愣地出神，这该是自己与于斐最后一次的接触，以后想再见他，只能以一个歌迷的身份去时刻关注他的动态，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从别人口里听到他的境况，而那些关于他的消息就该变得真假掺半。
  伊尼想到这些，心都快碎了，她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一会儿的功夫，裤子已被她流下的眼泪浸湿一大片。伊尼五脏六腑绞在一起，她绝望而凄然地想：让我离开你，真是比让我死还难受，然而我却别无选择！
  伊尼哭得累了，渐渐收敛住悲伤，开始收拾行李。她只是简单地放了几样衣服，把于斐送给她的披肩也带上，其实这个季节根本用不上，伊尼却觉得带上它，心里才踏实，才有所依附。
  伊尼上飞机时，于斐已经在位置上等她许久了，这是于斐近四年来，第一次坐在经济舱。“怎么这么晚才来？”于斐轻声问伊尼。
  伊尼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于斐看，于斐竟看到伊尼眼里有浓浓的悲伤，不过只是一瞬，她又恢复平时含情脉脉的眼神，于斐以为他之前产生错觉了。
  伊尼想：这一刻，他在身边，我该忘记所有的难过，好好地跟他一起度过接下来的美好时光，我要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想，纯粹地爱他。
  于斐把手放在伊尼的手上，他觉得伊尼的手很柔软，轻轻地摩挲着，后与伊尼十指紧紧相扣。
  “咦～自我送给你那天起，你就从来没有戴过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看到伊尼手腕上的玉镯，惊讶地问：“怎么今天会想起把它戴上？”
  “好不好看？”伊尼扬起手问道。
  翠绿的玉，在伊尼纤纤的手上，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于斐瘪嘴道：“可惜了，皮肤太黑，把这玉都衬托得暗淡无光！”说完笑望着伊尼。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下飞机？”这时飞机已起飞了，伊尼只是佯装生气道。
  于斐耸耸肩，道：“无所谓。”
  “可别后悔啊！”伊尼作势要去按铃，于斐抱住伊尼的腰，呵呵笑着。
  伊尼看到有人看向这边，立马坐下，低声说道：“你笑得太大声了，人家都看着我们。”
  于斐收住笑声，可是脸上依然荡漾着浓浓地笑意。
  这时，有小孩子哭起来，伊尼遂告诉于斐：“上次我从深圳回去上海的途中，就遇到一个抱小孩的妈妈，我感觉她好伟大，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母性的光辉。”
  “什么时候你也为我生一个孩子，我很想看你当妈妈的样子。”于斐在伊尼耳边悄悄说道。
  于斐呼出的热气，让伊尼觉得痒痒的，心中似有一股热潮在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