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清穿)

57 死水微澜


是夜,我正躺在床上睡着,忽然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有个人坐在我身边,是胤裪吧,这个时候,不是洞房花烛夜吗,他怎么来了?心中的疑问让我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然后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颓然道,“你又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你压根儿不在乎我。”
    我面朝里背对着他,这个姿势会让他看不出来我正醒着,我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使自己的呼吸显得均匀而绵长,就像睡熟了的样子。我平常睡觉时习惯枕着双手,而此刻,手下是凉的,原来眼泪把枕巾浸湿了。
    他沉默了半晌,屋子里又恢复到了原先的静谧,只能听见我强装出来的呼吸声,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因子,我的脊背是僵硬的,还有阵阵酸痛的感觉从紧绷的双腿处泛了上来,一下下拍打着我脆弱的神经,就当我以为他已经完全石化的时候,他突然发狠道,“爷就不信爷离不开你!”
    随着他的站起,原本因承重而陷下去的床垫开始反弹,我在他行至门边的时候出声喊道,“胤裪——”决定是在那一瞬间的事情,等我想反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听见喊声的他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方才还在熟睡中的我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夜幕里洒下的清冷月华却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我斟酌了良久,才开口道,“您是我的丈夫,是远……远儿和弘是的阿玛,是我这辈子最亲的人,所以我希望您过得好,如果娶别的女人能让您开怀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做好我这个嫡福晋应该做的。”
    “嫡福晋应该做的?哈哈,我真是娶了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哦不,不对,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在公事公办,你是三聘九礼的十二福晋,却不是我爱新觉罗•胤裪的妻子。”他邪浪的笑着,那魅惑妖冶的样子给我一种心生悲怆的感觉,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他真的很可怜,而他的可怜则是我在无意中强加给他的。
    “你心里明明没有我,又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哪个女人不善妒,什么温良恭俭让都是骗人的,要是换了十三弟,我可不信你还会是这副淡然模样,人人都道八哥畏惧悍妻,不敢再娶,八嫂性子虽泼辣了一点儿,可八哥还不至于怕了一个女人,八嫂会生气,说明她心里有八哥,可你呢?你心里可有我?”他停下来撇着嘴角斜觑着我,“哼,没有吧,我就知道。”
    心里的火不断升腾,我死命地瞪着他,“你说完了吗?说完了也该轮到我了吧,您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提起十三爷,是,我承认,我是喜欢他,但老天爷不眷顾我。我已经嫁给你了,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还没下贱到要背弃一切、红杏出墙的地步,所以我十分努力的要忘了他,但你为什么要这样一遍遍的提醒我,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把以前的事情记得更清楚!”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我一下子瘫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
    他的手使劲掰开我抓着被子的手,声音透过被子传进来,“岚儿,我……我糊涂了,我口不择言,你别生气……”我的心钝钝的疼,可还是渐渐松了手上的力气,他把被子从我头上弄下来,一脸紧张地望着我,“我错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只是,你别伤着自己。”
    我伏在他肩上泣不成声,“胤裪……真的,你对我真好,我知道,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觉得这么累?你的爱像个沉重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身子一僵,突然放开了我,神色木然,喃喃道,“是吗?你累了,那先歇着吧。”然后,不等我回答,他便大踏步的离开了我的屋子。
    我怅恨久之,夜凉如水,寂寥无声,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
    天边刚露了鱼肚白,我就穿衣下床,跑到素荷住的偏房找她,素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等脑子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就给我行了个礼,“福……福晋……您……您怎么来了?”
    我微微笑着,“我来跟你交代点儿事情,我想出府一段日子,对外就称福晋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帮我把来的人都打发了吧。”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的目光望向窗外,“想静静心,有些事情也许只有置身事外才会想的明白,当局者迷。”
    她一脸惊惧,“别的人就罢了,可您让我怎么跟爷交代?”
    我苦笑,“这你不用担心,我左不过两三日就回来了,而这段日子,我想他应该不会愿意见到我。”又故作轻松道,“得一美人在怀,且得乐不思蜀一阵儿呢,哪儿有空管我呀。”
    谁知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奴婢知道了,您是在跟爷闹脾气呢!爷娶了庶福晋,您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就算是吧。”我懒得与她辩解,昨晚上仔细想了一夜,既然惹不起,那我就躲起来,等胤裪过了气头儿再说吧,都说距离产生美,也可以让我们两个人都静下心来把我们之间的纠葛想想清楚。
    但是难办的地方在于,可既然素荷都如此了,别人会怎么想,嫡福晋为了个小妾离家出走?这个关口上,全府上下数百只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如果我就这样一走了之,估计等我回来的时候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怎么办呢?要想出去得有个上得了台面的由头才行,受邀请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还没跟蕴秀相认,不能让她帮忙,沈亭潇?也不行,这伙子丫鬟仆妇一天到晚没个正事儿,有空总爱胡思乱想。正在焦头烂额之际,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富察府”。
    但是除了顶了个富察婉婷的身份,我和他们的确没有太多的交集,在第一次见到富察家二老之后,我就和富察家再也没怎么联系了。何况是这等欺瞒皇子的差事,我该怎么跟他们开口呢,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的。
    奈何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正午的时候我硬着头皮到饭厅聚餐,一片请安声过后,我坐到了胤裪身边,陈氏以她庶福晋的位份和入府的先后来看,理应排到李佳氏的后头,可胤裪吃着吃着便一抬手指向她,“你,坐这儿来。”我状似无意地向旁边儿瞟了一眼,胤裪言语中指代的是他右手边儿的位置,那儿的确离他很近,只是按着陈氏的身份似乎有些越矩,她窘迫的站起来,挪也不是、不挪也不是,只得尴尬的愣在当场。几乎是除了胤裪之外的所有人都抬眼看着我,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有之,愤懑不平、等我主持公道者有之,我则用余光偷偷瞥着胤裪,他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我仔细回想着他昨天对我说的一番话,他说我对他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要我放下嫡福晋的尊严去和他大吵大闹才算心里有他吗?
    看当今这情形,陈氏的确很讨他的喜欢,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胤裪高兴就好了,他高兴了,我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减轻一些,本来嘛,新婚夫妇腻歪腻歪也无可厚非。于是我朗笑道,“陈妹妹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爷叫你过去呢,还是妹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害羞了?”我回头冲着个小丫鬟喊,“来,给庶福晋在爷身边儿再添把椅子。”
    “福晋,这……妾身惶恐,承蒙爷和福晋抬爱,妾身感激不尽,可依着妾身这身分……坐到爷身边儿恐不合规矩。”陈氏还是不敢移步,她这样不骄不躁的性子倒叫我很欣赏。
    “你安心坐吧,咱府里的规矩都是爷定的,爷说的话就是规矩,旁人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我的眼风顺势往姚春梅和李佳氏的方向一扫,她们皆识趣的微微低下头。
    待陈氏坐定,胤裪又体贴地给她夹了几筷子菜,从前他这么对我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成了旁观者,才知道这个动作在其他人看来,是多么的暧昧不清,我感觉我的耳根儿都快烧起来了,赶紧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抓起筷子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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