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血

64
    刚刚走到大牢门口，就见到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戚继光。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
    戚继光用力地甩了甩手，“看你做的好事！”
    刘白龙心里一紧，跟着戚继光返回牢中。
    此时的陆无城全身都被鲜血染透，双手手掌全是暗红的血水。
    “无城！”
    莫言冲过去，看着陆无城的惨状，大哭了起来。
    “来人！还不快松绑！”戚继光厉声喝道。
    “无城！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是莫言！你快醒醒！”
    陆无城恍惚之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艰难的睁开臃肿的眼睛，“莫言”
    随后又昏死过去。
    月亮已经生得很高了，莫言换下陆无城手指上的绷带，小心地擦洗着。
    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下来，莫言看着陆无城已经不成形状的手指，一阵剧烈的心痛。
    陆无城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后，方才悠悠地苏醒过来。
    刘白龙由于不分是非以及滥用私刑，被戚继光杖责了二十军棍以示惩戒。
    刘白龙静养了几日，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堂堂守军副将，岂能受此等屈辱，便暗自寻思着找那小子报仇。
    戚继光站在城墙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倭寇大营，心里一阵感叹。
    “想不到林将军一心为国，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建南兄，愿你在天之灵能保佑小弟能击退倭寇大军，让我骨肉同胞不再受倭人屈辱！”
    一道紫气突然从倭寇大营直冲天际，陆无城心里暗暗一惊。
    “我想，倭寇明日便会攻城了。”陆无城自言自语地道。
    戚继光转过身来，“小兄弟何以知之？”
    “在下只是胡乱猜测，让将军见笑了。”
    “非也！”戚继光抬手指了指倭寇大营，“小兄弟请看！几日来本将军一直观察着倭寇大营的动向，发现他们每隔一日便会将大营前进些许，如今，已经快要到弓箭手的射程范
    围之内了，不瞒小兄弟，我也料定倭寇在这几日必定会有大动作。”
    戚继光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倭寇大营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潮水般的倭寇从营帐内一涌而出。
    “小兄弟预测的还是迟了些。”
    “金科何在？！”
    “属下在！”
    “命令所有守军一级战备！”
    “是！”
    金科领命而去。
    转眼之间倭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立刻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城。
    “放箭！”
    城上的守军拈弓搭箭，蝗虫般的箭矢急速地飞向倭寇大军。
    无数的倭寇倒下，又有无数的倭寇踩着同伴的尸体冒死前进。
    看着蜂拥而来的倭寇，城上守军显得并不慌乱，举起石头砸向试图架着云梯登上城墙的敌人。
    刘白龙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慌忙从房间里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倭寇大军正在攻城！”
    刘白龙一听，忙登上城楼去。
    “咻！”地一声，一支羽箭突然从外面射进来。
    “将军小心！”
    陆无城纵身扑向没来得及反应的刘白龙，两人便从台阶上一路滚将下来。
    那羽箭“铮”地一声，牢牢地扎进刘白龙刚才的地方的柱子上。
    刘白龙暗暗吃了一惊，方才如不是有人相救，想必自己已经被射了一个透明窟窿。
    陆无城的伤没有痊愈，经方才这么一摔，躺在地上站不起身来。
    刘白龙皱了皱眉，伸出手去，“来！”
    城下的倭寇大军像是发了疯一般，一拨接着一拨冲过来。
    戚继光知道，这次倭寇是要动真格的了。
    “放开水！”
    金科一声令下，守军扛着大大的铁锅，将里面烧得滚烫的开水照着倭寇的头顶泼下去。
    “啊！”
    下面随即一阵鬼哭狼嚎。
    陆无城见刘白龙上得城楼去，正准备跟着上去，突然听到城门口一阵喧闹声，几个士兵杀了守门的同伴，就要打开城门。
    不好！陆无城心里暗呼道，知道是倭寇奸细想打开城门放大军进来。
    就在那几个奸细快要靠近城门的时候，陆无城急中生智，一个抢身便拦在了那几个人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戚继光问道。
    “报将军！有倭寇奸细混入城内！”
    “什么？！”戚继光大吃一惊，“快！千万不要让他们打开了城门！”
    戚继光慌慌张张地跑下城楼，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无城无力地靠在城门上，周边是躺了一地的尸体。
    倭寇经过几个时辰的攻城不下后，最终还是无奈的收兵回了大营。
    此次倭寇损失惨重，城墙下面的尸体堆积如山。
    “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陆无城无力地问道。
    “倭寇久攻不下，已经收兵回营了！”金科道。
    “小兄弟今日不顾危险，只身杀敌，救了我满城的百姓！请受戚继光一拜！”戚继光拱手就要跪下。
    陆无城慌忙将他扶起，“将军万万不必！保家卫国乃是我们热血男儿的责任！在下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将军请起！”
    刘白龙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少年，方才自己还处心积虑地想要报复，但是这少年非但不计仇反而救了自己的性命以及全城的百姓，顿觉得心中有愧。
    “小将先前多有得罪！在此，小将像小兄弟赔不是了！请小兄弟见谅！”
    “刘大哥快快请起！这样真的是折杀在下了！”
    “想不到小兄弟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胸襟，小将真是自愧不如！”
    “二位将军言重了！在下比起二位为我大明朝所做的事情，这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好！”戚继光赞赏地道，“小兄弟有如此气魄，本将军甚是敬佩！本将军平日里是从来不喝酒的，今日为了小兄弟，我就破例一回！”
    陆无城忙摆了摆手，“将军万万不可！”
    “哦，是在抱歉的紧，本将军忘记了小兄弟还有伤在身，请见谅！”
    “将军误会了，在下突然想到一个计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小兄弟请讲！本将军一定洗耳恭听。”
    陆无城道：“此刻倭寇大军已经收兵回营，我想，倭寇此时一定奇怪今日我守军为何这般的顽强，必定会有所猜疑，咱们何不让倭寇这个猜疑变成真的？”
    “那倭寇会猜疑什么呢？”刘白龙问道。
    “数日来咱们一直坚守不予理会，今日突然予以痛击，倭寇必定猜疑我们前几日拒不出战之意是在等待援军，而今日之事，想必我援军已到，现在，我们可以趁其回营休整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大喊谭将军的援军已到！厮杀一阵后便火速赶回！倭寇担心有埋伏，必定不敢追来！这样，倭寇就会更加坚信我们援军已到，倘若城池再让其猛攻，必然难以守住。如此，倭寇会有所忌惮，就不再敢轻举妄动了。”
    陆无城语毕，见大家都不说话，心想着自己估计是让人见笑了。
    哪知戚继光拍了拍桌子，大喜道：“好！小兄弟果然有勇有谋！就按小兄弟所说！”
    “金科！”
    “属下在！”
    “本将军命你带领一队人马于子时偷袭倭寇大营！按小兄弟之言，待进入大营时，齐声高呼谭将军大军已到，随后即刻撤回！切记不可恋战！”
    “是！”
    “胡守仁！”
    “在！”
    “命你带五百军士于周边埋伏，以防倭寇追击！”
    “是！”
    两位副将领命而去。
    戚继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顿时觉得万分欣赏。
    小林中一愤怒地拍了拍桌子，“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连个小小的禾州都拿不下来！主上养你们何用？！”
    几个副将低着头不敢出声。
    “加藤！”
    “在！”
    “狼牙镇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将军，狼牙镇一切正常，只是受大明军队所阻挠，难以前来支援。”
    “立即修书一封，让斋藤一郎切勿擅自行动，好好守住狼牙镇，以牵住戚家军主力，倘若狼牙镇有失，军法论处！”
    “是！”
    小林中一看了看桌上的地图，问道：“你们围城有多少时日了？”
    “报将军，已经一个月有余。”
    “什么？你们围了一个多月了？”
    “是的将军，之前我们每天都会去城下挑战，可是他们总是不予以回应，不知道今日为何这般如此强烈的回击。”
    “难道是他们一直固守等待援军？”另一个副将道。
    “不可能！”小林中一道，“我与戚继光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行兵作战的作风我很清楚，他一向都是主动出击，绝对不会畏畏缩缩地躲在城里，就算是兵力再不足，他
    也会奋力出击，我想，禾州城内的兵力已经到了戚继光无法再能调出人马出击的地步了。”
    “可是将军！为何戚继光今日一反常态？”
    “这还不简单！他只是虚张声势借以迷惑我们，倘若明日我们极力攻城，戚继光必败无疑！”
    小林中一不愧是织田家族的得力干将，拥有旁人无法比拟的战略眼光，此次出兵中原，织田信张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将如此重要的人物交付给他。
    小林中一安排了明日攻城的具体细节，众将才领命而去。
    小林中一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色，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呢。
    睡到半夜的时候，小林中一被一阵惊天动地地喊杀声惊醒，连忙叫来加藤次郎。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啦将军，戚继光派人前来劫营了！”
    “什么？”小林中一大惊，忙披上盔甲出去查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