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血

63
    戚继光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倭寇大营，眉头深深皱起。
    连日来倭寇的攻势一日比一日强劲，整个禾州城里能够拿来守城的军士不足两千，而倭寇大军却有数万有余。
    但是，更加令人忧心的远远不是兵力上的不足，如今，禾州城内已经断粮有些许时日了，如此下去，必定会引起兵变，到时候禾州城会不攻自破。
    三日前，在禾州府尹的坚持下，戚继光终于答应让其带领几名亲兵前去附近的天州城借粮。
    “颜主事，府尹大人回来了没有？”
    禾州主事颜礼道，“回将军的话，府尹大人已经出去三日有余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天州离此地有多远的日程？”
    “大约一日的功夫，将军是怕？”
    “倭寇见我军数日不应战，必定料到城内缺粮，肯定会派人切断禾州城外的所有通道，就算府尹大人有幸借回粮草，恐怕也难以运回。”
    “那将军，要不要派人前去接应？”
    戚继光转过身来，“颜主事，这事恐怕要麻烦你了，你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不过了，麻烦你带一百军士接应府尹大人。”
    “是！”
    颜礼领命正要下去，突然听到城内一阵欢呼。
    “府尹大人回来了！”
    “府尹大人带着粮草回来了！”
    戚继光大喜，忙下得城楼接应。
    经过几日的奔波于一路的惊险，张子良早已疲惫不堪，一下子便瘫倒在地。
    “张大人！”
    “快传军医！”
    戚继光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子良，一脸的紧张，“大夫，张大人怎么样了？”
    军医为张子良号了号脉，道：“张大人只是疲劳过度，并无大碍，只需休息两日便可痊愈，请将军放心。”
    戚继光这才舒了口气，，慢慢地走出屋子。
    陆无城摸了摸怀里的信，叫住一个士兵，“这位军爷，请问戚将军在哪里？”
    那人看了看陆无城的打扮，感到有些可疑，“你是什么人？”
    “在下受人之托，有一”陆无城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有意前来拜会戚将军，有重要事情禀报！”
    “哦？你想见戚将军？有很多人都想见戚将军呢！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吧，我会向将军禀报的！”
    “此事非同小可，在下务必见到戚将军本人，方能禀报！”
    “将军大小事务繁多，哪有功夫理会你这个小娃娃，我看你的样子，多半是倭寇派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此时，一个身着白甲的人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见到此人，忙行礼道，“回刘副将的话，这小孩子胡言乱语，恐怕是倭寇派来的奸细！小的正要拿回去审问。”
    “哦？”
    刘白龙走过来，看了看陆无城，“谁人派你来的？”
    “没有人派我来，在下只是受人所托，有要事见戚将军。”
    “所人所托？那人姓甚名谁？”
    看了看周围，心里寻思道：林将军死前再三叮嘱一定要把密函亲自交到戚继光手里，倭人长相与中原人无异，几次攻破城池都是靠混入城内的奸细的里应外合，说不定，现在周围就有倭寇的奸细，此时要是把密函拿出来，恐怕有变。
    “他说是戚将军的一位老朋友，在下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哈哈哈你的戏演得太差了，那人既然是将军的朋友，有事情必然亲自或者派亲信前来，你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你不是倭寇的奸细还是谁？！来人啦！给我把他锁起来！”
    “是！”
    陆无城大惊，“我不是奸细！你凭什么锁我！我要见戚将军！”
    “把他关进牢里，好好审问！”
    “是！”
    刘白龙笑了笑，走进阁楼里。
    “将军！”
    戚继光回过头来，“哦，刘副将。”
    “看将军神情，似乎在烦恼什么事？如今粮草已经运回，我想，以我们大家齐心合力，倭寇休想攻进来。”
    “刘副将！你不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么？”
    “将军所指何事？”
    戚继光道：“你不觉得张大人此行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将军所想也是小将所担忧的，倭寇既然知道我军断粮数日，必定会切断所有出路，张大人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这确实让人生疑，莫非张大人？”
    戚继光摆了摆手，“绝对不可能，想当年张大人未入仕之时，全家被倭寇所杀，可以说张大人与倭寇是仇深似海，要说张大人有问题，这绝对不可能的事！”
    刘白龙点了点头，“将军说的是，要知道事情弟弟来龙去脉，将军何不叫那几位士兵前来询问？”
    莫言坐在屋子里，心里甚是担忧，“太师叔，无城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薛千河看了看窗外，几个士兵正把手着大门，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想不到救人还揪出事来了。
    “放心吧言儿，无城他这么机灵，肯定没事的，说不定现在见到了戚将军，两人正在谈话呢。”
    莫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刘白龙摆了摆手，示意士兵们出去。
    “想不到竟然是有人救了张大人，小将还奇怪倭寇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呢。”
    “真是天不亡我禾州啊！”戚继光感叹道。
    “不过，将军！”刘白龙道，“小将有个疑问。”
    “刘副将请讲！”
    “如今，人人都知道禾州城乃是一座危城，所以，那些商贩以及游人都不敢来到这里，这时候突然杀出来几个人而且又救了运粮大军，将军你想想登州的失陷，就是有奸细混进了城里，倭寇一直攻城不下，必定会故技重施，我怕这是倭人的诡计！”
    戚继光点了点头，“刘副将言之有理，这样，你先派军士牢牢看住这些人，一刻都不要放松，看他们有何目的。”
    “是！”
    陆无城被绑在十字柱上，身上全是血痕。
    狱卒提起鞭子，狠狠地抽过去，“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
    陆无城只感到身体快要被撕裂开了，“我我不是奸细，我我要见戚将军。”
    “你这小子倒是嘴硬！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狱卒狠狠地挥舞着手里的皮鞭，皮鞭过处，血肉横飞。
    刘白龙来到牢房，“他说了没有？”
    狱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军，这小子的嘴真够硬，打得老子手都快折了，要不，上点更厉害的玩意？”
    刘白龙看了看已经昏死过去的陆无城，“先把他弄醒了再说。”
    “好嘞！”
    狱卒奸笑着抓起一把盐巴，撒到水桶里，一下子泼过去，“让你尝尝腌肉的味道！”
    剧烈的疼痛将陆无城惊醒过来，陆无城咬着牙，看着对面坦然而坐的刘白龙。
    “臭小子还真能扛啊！说！是谁派你来的？你们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我我要见戚将军。”
    “小子，只要你肯说，我马上就放你回去，我说话一定算数！”
    “戚将军在哪里？我要要见他。”
    “我看你小子是还没过好瘾！”刘白龙招了招手，“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
    狱卒大喜，从刑具架上取下来一盒锋利的竹签。
    “小子，让你嘴还硬！今天就让你尝尝十指连心的滋味，哈哈哈”
    狱卒抓起陆无城的手指，慢慢地把竹签刺进陆无城的指甲里。
    一阵接着一阵的强烈的痛楚从指间猛地冲向大脑，不过多时，陆无城的五指都被插满了竹签，一时间鲜血淋漓。
    陆无城只感到大脑恍恍惚惚地，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重影。
    刘白龙见这小子既不叫也不喊，心里更是生出像是被人羞辱般的恼怒。
    “给我把那只手也废了！”
    莫言看着门口把手的士兵，心里越来越不安。
    “都一天了，无城都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事了！不行！我要出去找他！”
    薛千河也感到事情越来越不对劲，“言儿，太师叔跟你一起去！”
    两人走到门口，士兵一把拦住：“将军有命，你们不能出去！”
    “戚将军在哪里？我要见见他！”薛千河道。
    “将军事务繁多，没有时间见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等将军忙完了，自然会来见你！”
    薛千河冷笑一声，知道跟他们多说无益，一掌将二人挡开，拽着莫言便强行闯出去。
    “来人呐！有奸细！快来人呐！”那士兵躺在地上大声喊道。
    城里的守军听到听到呼叫声，纷纷拿着兵器赶过来。
    “住手！”张子良高声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此时，戚继光也闻讯赶过来。
    “报告将军！这两个奸细打伤了士兵妄想逃走！”
    薛千河见到张子良，心里大喜，“子良！是我啊！”
    张子良激动地张了张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学生张子良拜见恩师！”
    众士兵大惊，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是府尹大人的老师。
    薛千河一把扶起张子良，“子良不必多礼！你身体可好了些？”
    “承蒙恩师挂怀，学生已无大碍！”
    戚继光走过去，“张大人，这位是？”
    张子良拉着薛千河的手，“恩师，这位就是戚将军，走！咱们换个地方说。”
    陆无城无力地靠在柱子上，早已经昏死过去，双手十指之间，还不停地淌着血水。
    刘白龙气急败坏地踢翻脚下的凳子，甩了甩衣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