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

第12章


经过抢救,卢旭焰脑颅骨骨折,碎骨刺入脑膜电脑,抢救无效死亡。洪睿多处外伤,盆骨耻骨粉碎性骨折、骶骨骨折。林以启脑错裂,重伤昏迷。
  
  辛晴哭得泪水都没了,抽搐不止,加上之前脱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林家的家属都来了,林妈妈一丝不苟地板着脸,没有像其他母亲那样哭哭啼啼,她和医生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转院,“我会联系好脑科专家的。”
  
  自那以后辛晴一个月都没见到林以启,他的家人根本不让她探病。听说他脑血管壁受损,供血发生障碍,不知何时能醒,就算醒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正常生活。他会变傻吗?还是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失忆了?或许失忆了,对大家都好。再也不具备那颗被她肆意踩在脚下的真心。
  
  老洪说,他们先找到了姜灏和一一,得知卢旭焰独闯深谷后就一起去追人。几个人的路线已经完全脱离了洪睿的计划,几乎是在凭直觉前进。好在卢旭焰是沿溪流寻深潭瀑布的,林以启他们在山上望见有人在水边,赶紧一边沿山路往下爬,一边招呼卢旭焰往上爬。就在两人拉卢旭焰上山的时候,不料山体滑坡,三个人来不及上来就被泥石流带着滚下去了。
  
  青春是不是只有经历过伤痛才可以成长?可是她明明已经痛过很多回了,怎么还不见成熟?
  
  辛晴实在想不出办法怎么才能见林以启一面。林妈妈好像要送他去国外疗养了,她就要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去找孟卫,奢望他可以带她混进医院。
  
  孟卫对辛晴向来没有好感,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不为陪她,林以启这辈子都不会去未名峡谷探险,那样鲜活的男子不会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任由管子插满全身,各种药水和刀口在他身上试验。
  
  “我没脸带你去见林子的家人。你有本事就去下跪求他们吧,或许林阿姨心一软就放你探望他一眼。”孟卫都没正眼看她,从嘴里硬硬地扯出几个字。
  
  辛晴听到这样的羞辱没有意外,没有反驳,是她错了,不可饶恕。如果下跪就能求得他们的谅解,辛晴愿意去。
  
  高级病房外的长廊静的吓人,辛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全身神经的跳动。坐在病房外的人是林家的司机,见她又来了,起身拦住她。“姑娘,回去吧,在这里争执起来大家都难堪。少爷需要静养。”
  
  辛晴抓住那人的胳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椅子下面,“求求你们了,就让我见见他吧。说不定他知道是我就会醒了呢……求求你们了,你们恨我也好,打我也好,让我见见他吧,我比你们谁都难过的……”
  
  “唉,你这,孩子啊,你跟我跪也没用。夫人还在里面,她不会见你的。”
  
  司机也不记得这是辛晴第几次来医院折腾了,每次都被人驾着推出去的。这种事是意外,可是林以启那么年轻就遭此劫,实不应该。那么善良的人不是会得到神明庇佑的吗?唉,这些可怜的孩子。
  
  不知从哪里又窜出一只大手抓住辛晴,一下子就把她提起来了。“省省吧。”
  
  病房门打开了,苏锦仪带着口罩,扔下一句,“让她进来吧。”
  
  辛晴漂亮的杏眼早就肿的跟核桃似的,眼前都分不清人脸了,只听林妈妈让她进去,赶紧抹抹脸走到门口。司机递给她一套消毒服,辛晴胡乱套上了就进了病房。
  
  苏锦仪笔直地站在病床前,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她昂起下巴,朝着林以启头部的方向,淡淡道,“他一定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你都不知道他把你说的有多好。”
  
  辛晴本来做好准备等待一番批判或者羞辱的,可是林妈妈一张口就摧毁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是一位差点失去儿子的母亲啊。辛晴总以为没有人比她更伤心了,岂知一位母亲的痛楚。
  
  “我就要带他去加拿大治疗了,我们家早就移民了。听说你想当兵是吗?那就去吧。”
  
  辛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病房的,她只记得林以启全身都是纱布还有乱七八糟的插管,周围有一些仪器不知疲倦地亮着,跳动着,到处都是白色,连墙壁上对着走廊的玻璃窗都用白窗帘挡着。她还有印象,林妈妈说要她当兵。当兵,经过这件事她的材料怎么可能通过审批。
  *****
  
  命运总是你无法预料的,猜到了开头也猜不到结尾。老陈找辛晴谈话,递给她一份通知,“学校又要招大学生入伍了,你的身体素质去年就达标了,这次你抓住机会。”
  
  辛晴扫了一眼通知,和去年的差不多。“可是我,我犯了错误。”
  
  老陈手一摊,整个人贴着椅背,“给你改正的机会了。”
  
  “我,有点不想去了。”
  
  “唉,你回去再想想吧。报名表格你先带回去,想通了随时找我。”辛晴日渐空洞的大眼在苍白的小脸上突兀的很,整个人完全没有往日的气场,那点冷艳都化成了可怜。老陈揉揉太阳穴,造孽啊。
  
  辛晴以为自己是受尽诅咒的潘多拉,见到虞亦乔才知道,别人为你建造的城堡总可以轻易坍塌,还可能伤及无辜,所以没能进城堡并不是糟糕的事。
  
  “晴子,你陪我去喝酒,喝酒啊!我心里难受,难受要死掉了,就像张易知当时走了一样。不是,比那个还难受……我不要这些,我要酒,我要忘掉……”
  
  衡山路的夜晚总是疯狂的,她们俩去了一家名字很文艺的pub,虞亦乔要了两排酒,伏特加,威士忌,朗姆酒……全是烈酒。
  
  “小乔,你疯啦!分个手你至于吗?”
  
  “又没叫你喝,你看着我就行。你不能醉啊,你得保护我……哈哈!”
  
  周梓榆的亲姐姐和虞亦乔爸爸秘密交往了三年多,虞亦乔的妈妈把离婚协议都写好了,仍在家里,独自去了澳洲。
  
  “晴子,你就暂时失去了林以启,他好了你们俩就成了。我呢?我永远的失去我爱的人了。我跟周瑜玩完了就算了,我爸妈也玩完了,我在谎言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骗我,骗子……”
  
  辛晴手里握着冰凉的酒瓶,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大脑,头皮都冰的发麻,我早就没有完整的家了。
  
  有什么能永垂不朽?周梓榆和虞亦乔之间那样天作之合的感情也没能善终。没有结局的故事才最美丽吧。
  
  “你伤心是因为你失去了,可是我从来都没拥有过。”辛晴开了一瓶伏特加,喝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辣。
  
  “我都没敢说开始,导演就说结束了,而我为这出戏等了好久呢。”虞亦乔都忘了,今天是6月29日,辛晴的生日。 
  
  去年今日,许下的愿望终来不及实现。
  
  虞亦乔已经不醒人事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从小时候追张易知说到生水痘,还有妈妈爸爸,周梓榆和她去看桃花,爸爸要给她生小弟弟了……
  
  辛晴拿起电话想打给周梓榆,转念一思量,还是从小乔的电话簿里找到了张易知,让他来接人。
  
  “衡山路,轩尼诗。小乔喝醉了。”
  
  桌子上还有几瓶酒没打开,辛晴又开了一瓶威士忌,比刚刚的有味道多了。你醉了,还有人保驾护航,我醉了呢?
  
  张易知是一路飞车过来的,脚上的拖鞋还没来得及换,头发乱蓬蓬的。
  
  虞亦乔衣服上沾满了酒,湿哒哒的,直往张易知身上蹭,还竖起中指晃动着,“嘿嘿,这是几……”
  
  看样子不能送回学校了。“怎么醉成这样!”张易知把虞亦乔整个人收进怀里,“谢谢你,一起上车吧,我先送你。”
  
  辛晴不想回去,“不用了。我再坐一会儿自己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
  
  “我跆拳道黑带,放心。”
  
  张易知看到她淡定地坐在高脚椅上,脸色正常,也不多劝了,“那你小心。”
  
  这是辛晴第一次去酒吧,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喝酒。小时候爸爸喜欢酿花雕酒,家里藏了许多桃花酒、牡丹酒。她经常忍不住香气的诱惑偷几口喝,又担心喝多了会被发现,就把每一坛都打开喝一小口再封上。最后爸爸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就知道她偷喝酒了。初中的时候吴峻带她去参加当地一个酒文化节,两人买了一瓶桃花酒一起埋在了桃花树下。辛晴第一次把对吴峻的爱慕之情告诉给别人,就是那坛深埋地下的桃花酒,那个愿望早就被忘记了吧。如果林以启好好的,那么今天他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共有一个愿望?
  
  脑子越来越涨,还不到20年怎么有这么多的事情可回忆?这究竟是好是坏。眼皮越来越重,都要贴到一起了,人影越来越晃,辛晴感觉有人来拉扯他,冰冰凉的好舒服啊……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次修文,看到这里,真舍不得林子。
☆、此去经年(终)
  想好了告别词,却不料连声“再见”都跟你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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