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雷贞听了脸色微变,在她听来,夏格言外之意是在嘲笑她不受达塔关心,从这里离开都未去见她。她厉声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了?我见不见到族长大人你自然不知道,我见不到族长大人腹中又如何有了他的骨肉?”
夏格一愣,才知自己说话失了分寸,膝行前进将帐篷内的数个羊毛垫子叠在一起:“夫人双身子,快请坐下,我这里没有高椅子,夫人委屈一下。”
忽雷贞轻哼一声,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目光四处扫视,企图发现一些达塔留在这里的痕迹,却一无所获。忽然,羊毛地毯上的物件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
忽雷贞脑海中闪过几样东西:生锈了的小匕首,红色小瓷瓶,灰布袋子。而地毯上的东西正是本该放在灰布袋子里面的。
——怎么会在这里?
忽雷贞微微皱起眉头,她不会认错,那七枚骨头子她曾经数次倒出来把玩过,就在达塔离开大漠去往中原的那十年间。
初见达塔时,他不过是十岁的男孩,匆匆背着受伤的她回来之际将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放进了那个极为隐秘的树洞里。然而,一路上她虽没有问起,可她知道那个树洞是他的秘密空间。过去的十年里她一直认为那次她误打误撞进去了他的秘密空间,为此她暗暗欣喜,常常一个人回到那个初遇的地方,向那个树洞里张望。
终于有一天,她小心翼翼的将树洞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看到取出来的东西她不禁乐了——一个灰布袋子,一柄生了锈的玩具匕首,还有一个就是她那日见到的小瓷瓶。
那十年里,她不知偷偷去拿出来多少次,刀刃微微的卷曲、骨头上的光滑痕迹都让忽雷贞不自觉的想象着年幼的达塔是什么样的,是调皮捣蛋的?是忧郁寡言的?还是少年老成的?不论是哪一种的达塔,都让忽雷贞心生暖意,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永远是他认真细心的模样,为她吸出毒血,背她回到营地……
无数次的想过,他回到雅莫的时候会不会记起她是见过他秘密空间的人?会不会带着她来到这个地方,一起取出他童年的宝贝?
会的!一定会的!
他曾毫不隐瞒的在她面前暴露了他的秘密空间,如果他会带一个人来这个地方,那个人只可能是她。怀着这样的期待,忽雷贞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达塔,这时的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可没想到达塔不仅从未向她提起过那个树洞,而且还对她不冷不热。她不相信那是她所认识的达塔,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异族来的女子。可此时地毯上的骨头子刺痛了她的眼睛——他居然带那个女人去了那个本来只有她和达塔知道的地方!
她将手缓缓移到腰间,腰带上有一个隐蔽的小口袋,隔着布料,她摸到里面如指甲盖大的一粒珠子,暗暗道:“总之这个我是不会给你的!”想到这里,她忽然起身,冷冷对夏格道:“既然族长大人不在这里,那我也不多待了。”说完,一手紧紧的护着腰带上的小口袋,大步走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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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冬天到了,一年前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夏格离开的那喀吧。
德鲁靠在帐篷外看着阴下来的天,云层压至远方的天地交接处,“扑楞楞”一声响,金雕双爪扣住德鲁臂上的牛皮,德鲁从它脚上取下从雅莫带来的信,是在他告诉过索图,拖索台早有再次进攻雅莫的准备后收到的回信。
“杀拖索台?”德鲁看完信中的内容有些惊异,索图居然这样在乎那个才刚刚坐上族长之位的年轻男子,更让德鲁大吃一惊的是索图竟然说上次战争中哲罗的死,是拖索台和他为了当上族长一手策划的借刀杀人。
看到这里,德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当年哲罗能坐上族长的位子,不惜诬陷乌尔雅,让人追杀亲生儿子……却不料多年后的拖索台并不逊色,简直是青出于蓝了。
德鲁攥住了手中的信:“拖索台,你对族人说了那样的话,难道对夏格你也无真心?”哲罗的死让德鲁心中有过一瞬无法捕捉的刺痛,但随即就被报复快感取代,此时想到仍孤身一人远在雅莫的夏格,身体中的血液忽然开始孤独的叫嚣起来,“只剩她了吧。”素日冷峻的面容有了些许温度。
德鲁打开被毛毡包裹的帐篷的门,一挥手,让金雕飞了进去,而自己将信藏入袖中迎着寒风大步向拖索台的帐篷走去,不理会身后帐篷里的金雕没有得到新鲜的生肉而发出不满的叫声。
拖索台帐内已非过去那样清贫,穹窿上是一层层的锦缎,镶着巨大的流苏,墙壁四周严严实实的包着秋天新做的羊毛毡,地上的毯子色彩鲜艳,是暗红和墨蓝相交的传统花纹,墙上除了那张带着狼头的狼皮以外,还有一幅牛皮的烫画,或轻或重的笔触,画的是那喀宰牲大会的热闹场景。
拖索台用手撑在地毯上,旁边是赫林族族长之女依诺、此时的那喀族长夫人,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拖索台面前的空酒杯斟满酒。拖索台看着她平庸的侧脸,和总是诚惶诚恐的表情,忽然变得眼神复杂,轻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上“那喀第一勇士”也好,坐上族长之位也好,超越哲罗也好,这些从儿时便开始的奋斗目标一个接一个的顺利实现,可是……可是放弃了的呢?那个曾为了自己勇敢出逃的女子,那个曾为了自己甘愿当俘虏的女子,也许就会这样渐渐远去,甚至可能会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拖索台的心猛的一揪,他慌忙又将一杯烈酒倒入喉中,企图以此来缓解胸臆中的不适。一年多前哲罗让自己去送亲时曾说过:“任何事都不会是没有代价来交换的。”
——这就是代价吗?毕竟是自己选择的,为什么还会如此难受?再一杯下肚,还带着温热的酒顺着喉咙下去,火辣辣的烫,就像吞了一团火,顿时心情烦躁不已,他将酒杯一甩,扔在地上,自己往后仰倒,躺在了散发着浓重毛制品味道的地毯上。
拖索台一个翻身,瞥见跪坐在一旁的妻子见到自己扔掉酒杯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低着头拨弄着垂在腿上的腰带,拖索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依诺一惊,恍若得到大赦,慌忙坐起身来,恭敬的退出帐篷。
这样也算夫妻吗?拖索台冷笑一声,伸手摸到了放在一旁的酒壶,提起来送到嘴边,已稍稍变冷的酒顺着嘴角流进裹着毛领的脖子中,顿感凉飕飕的,拖索台打了一个寒颤。
“德鲁祭司想见族长大人。”忽听得帐外有士兵报道。
拖索台微微皱眉,想不出德鲁为什么在这个没有祭祀、没有战争的时候见自己,但随即还是说道:“请祭司大人进来吧。”说着赶忙坐起身正了正衣冠。
德鲁进来,站在拖索台面前行了一个礼,显得并不谄媚,也不傲慢:“我今天前来是有话需要向族长大人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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