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狼烟

当我走出族长的帐篷时，外面已恭敬的站了两名侍卫，旁边一名头发花白却腰板直挺的老阿妈两根花白的发辫用浅棕色的发带盘在头顶，一丝不乱，细碎的皱纹布在脸上，却丝毫不显老态。
    “娜柯朵小姐，我叫宁亚，今后这段时间里由我负责小姐的起居。为了小姐将来能更好的成为族长夫人，请小姐凡事务必听听我的意见。”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背诵一样说道。
    “我知道了，族长大人都已经吩咐过我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她。
    一袭黄衫远远走来，“宁亚，你先退下等着，我有话和娜柯朵小姐说。”黄衫的主人说道。我顺着声音望去，来者身材纤细高挑，浅褐色的发辫垂在胸前，一双细长的眼睛满满蕴着笑意。
    “琪琪？”
    琪琪出现在族长帐篷附近并不奇怪，可是她忽然说有话要和我说就不太正常了。
    见宁亚退到一边，琪琪踱步到我面前：“未来的族长夫人？哦，不，是洛巴的族长夫人，恭喜了啊。”
    我冷笑一声：“你就是特意来对我说这个的么？”
    琪琪撇撇嘴：“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会选你去洛巴么？”
    一听琪琪提到了我一直感到诧异的事情，我心中一凛，觉得这并非是偶然。“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琪琪得意的一笑：“当然，因为——”她将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因为能嫁给将来那喀族长的人只有我。”
    麻木和僵硬顿时在我身体里扩散开来，我似乎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勉强控制着嘴唇和喉咙颤声道：“你是说……你是说将来的族长是……”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无论如何我都吐不出来。
    “虽然还是没定，但族里人不都这么说嘛。他能力又强，为人又好，只要明年春天得了‘第一勇士’的称号就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拖他后腿。”
    “难道……难道是你——”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毫不留情的打断：“没错，是我跟阿爸说你最合适的。阿爸也知道，等到他真的当了族长，那喀若留你在，我怎么办？”
    我绝望的冷笑出声：“好，你如愿以偿了。我自然愿他……愿他好。愿他能顺利当上族长……”不愿让琪琪看到我狼狈的眼泪，我没有来得及礼貌的道别，便匆匆推开她转身离去。
    仔细想想，我其实真的是最好的人选。虽然说是我因和哈齐勒的关系阻碍了琪琪，但并不仅仅因此族长便轻易听从琪琪的意见，而是他从各方面均衡考虑后，选择我不仅为女儿扫清了障碍，而且没有后顾之忧。我和同等家庭地位人家的姑娘相比有些不同，我无父无兄，家里只有孤儿寡母，即使心有怨怼或将来在洛巴受气，也不会有父兄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这样的我，只有被选择的资格，而不会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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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之后，我不准再骑马，不准独自出行，不论我想做任何事情，身后都会响起宁亚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娜柯朵小姐，你准备做什么？这些大可吩咐我去做。”
    说的好听，是为我代劳，其实就是奉了族长之命限制我的行动。过去半个月了，我除了跟随宁亚学习了解洛巴的生活习惯及风俗，其余时间能随便见到的只有阿妈和霍兰。期间也有几个之前在背地里嘀嘀咕咕的姑娘来问候过我，脸上带着微笑说恭喜我，可我分明能看到她们眼中有幸灾乐祸的光芒。
    在阿妈和霍兰面前我努力不表现出不安与难过，可与此同时我在她们身上也能感受到相同的意图。霍兰变得健谈多了，每次见我都兴奋得说好多事情，有关于以桑阿妈的，还有关于她自己养的几只小羊的，可有时又会忽然呆住，我知道她一直在想我的事情。阿妈也是，一见我没有一次不是笑着问着问那的，可我明显发现阿妈的脸色一天不如一天，短短十几天，身体消瘦了不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总是笑着说没事。
    直到有一天霍兰匆匆跑来跟我说阿妈晕倒在马棚前。看着已经被送到帐篷里的阿妈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巫医给阿妈检查过之后对我说阿妈的病是因为心跳突然加速，造成血流速度过快，身体一时承受不了而造成的晕眩。
    “倘若夫人再有这么一次就危险了，一定要注意不要干重活，不要受刺激，一旦血冲到脑袋里就没救了。”巫医最后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只是知道不能让血冲到阿妈脑袋里去。
    “其实……其实夫人前几日便说觉得晕……”这时候霍兰才低着头将事实说了出来。
    “什么？”我生平第一次怒气冲冲额大声质问霍兰，“既然……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前些天我还问过你的！”
    “小姐，小姐别生气，不是我不说，是夫人不让说，她说……她说小姐你够难过的了，不能再让你担心，可谁知道……”
    这时阿妈悠悠转醒，听见我们的对话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阿妈，阿妈你醒了！”我看着阿妈努力想要说话的样子，赶忙端起放在一旁的水，用小勺舀了几口，小心的送到阿妈口中。
    润了润喉咙，阿妈苍白的嘴唇费力的张了张，低声说道：“别怪霍兰，真的是阿妈不让她说的。”
    “阿妈，你到底怎么了？巫医刚才说你不能再晕倒了……”说着我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阿妈轻轻的摇了摇头，勉强扯住一丝微笑：“阿妈没事，这病早就落下根了，你阿爸不在那会儿就晕倒过，这么多年不是还好好的么。”
    我抬手抹了两把眼泪：“阿妈，总之你不能再受累了。你今天去马棚干嘛了？”
    见阿妈不说话，霍兰说道：“小雀这几日没你喂食都不肯吃东西，只有夫人亲自去才行……”
    我紧紧握住阿妈冰凉干燥的手说道：“阿妈，小雀不用你担心，我去跟宁亚说，还是我来照料它。”
    阿妈点点头，无力的闭上眼睛：“娜柯朵，你也大了，可能阿妈不用给你操那么多心了，凡事自己拿主意……”
    我不知道阿妈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和宁亚说我要照顾阿妈几日，她到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