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狼烟

71 得救


迷迷糊糊中手腕似乎被谁抓住,我想看看,可是眼皮沉重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哗啦”一声响,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似的,与此同时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浑身湿淋淋的靠在一个人身上。深夜的寒风吹过,我被冰水浸透的身体不住的打战。
    “你醒了?太好了!快将这身干衣服换上,然后离开这里!”熟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将我从遥远的地方硬生生拉了回来。
    “哥……哥哥?!”我转头看过去,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楚起来,在身后扶着我的人正是我的哥哥哲罗,我胸口顿时溢上一股暖流。只见他两只袖子几乎湿透,一双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此时看见我苏醒过来,明亮的眼睛中折射出喜悦的光彩。
    “醒来就好,快把湿衣服换了。”说着,他便动手帮我将粘在身上的湿衣脱了下来。
    虽然天寒地冻,可当我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时竟没感觉到更强烈的寒意,只是从身体深处不断的涌上的寒气几乎要将我吞噬,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现在没有条件能擦干身体取暖了,只盼你能逃出那喀的境地,我们兄弟再图后会。”
    “可是……可是……”我缓缓低下头去。
    哲罗淡淡一笑,立刻替我说道:“你不愿将娜柯朵一人留在这里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她大概已经在最北面荒漠的边界上等你了。”
    我大为吃惊,任谁都能想到,经昨晚一折腾,娜柯朵的守卫定是更加森严,哲罗怎么可能……
    见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哲罗笑着说道:“可别小看我,我早用这个在数十米之外就将他们放倒了。”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小弩。
    我知他擅射,□□均是他的拿手好戏,可是……“哥哥,你杀人了?”要知道,杀人可是重罪,而且杀的还是本族人。
    “怎么可能!我要是杀了人,这罪可落在你头上了,毕竟你最有动机。我啊,在箭头上事先涂了草药汁,只要不射中要害,人只不过是昏迷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我相信哲罗的能力,他要射手腕,就绝不会射到手掌。他说没有伤到要害,那些守卫定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说完,他已经缰绳塞在我手中:“去吧,闪电会帮你的。”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咬牙爬上了马背。
    “哈齐勒……”身后的哲罗忽然开口叫道,“倘若……倘若有一日我不再像如今这样卑微,我定会让你再回来。”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定为哥哥赴汤蹈火。”
    哲罗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腿:“为了你这句话,哥哥也会努力的。”
    我用力一夹马腹,没有回头,心中暗暗道:“哥哥,即使是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没有想到,那个从小只顾埋头苦习骑射又个性孤僻的哥哥竟然能在这种时刻,冒着危险帮我和娜柯朵离开。若真有一日能重回那喀,不论是兄弟情也好,还是这份恩情也好,定当舍命报还。
    头发一缕一缕结着冰碴,变得沉重,随着闪电奔跑的起伏一下下轻轻击打在肩膀上。衣服下的皮肤像是着了火似的,由内而外的灼烧着,烧得我的头脑渐渐混沌起来,眼前的视线也一阵一阵的模糊。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催促着闪电向约定的方向疾驰。
    朦胧的月色下,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悄立在前方,焦急的向我奔来的方向张望着。
    “娜……娜柯朵……”我喃喃的唤出她的名字,只觉得忽的头重脚轻,眼前瞬间明亮,又瞬间漆黑,一时间天旋地转,我一下子后仰着跌下马背。恍惚间,只听见有人惊呼着叫我的名字,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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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身体时而如被寒冰包围,时而又如置身烈焰之中,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热辣刺鼻味道顺着喉咙流下。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眼珠却又疼又胀。忽而又是一阵晕眩,又失去了知觉。
    又如上次一样,那温热的液体再次流进我口中。我试着动了动身体,似乎身上轻松了许多,缓缓睁开双眼,一张放大了的俏脸就在我眼前——浓黑细长的眉毛,纤长低垂的睫毛,还有温热光滑的鼻尖此时正蹭在我的脸颊上。还有……还有我的嘴唇,被什么封住了……
    刚想到此处,昏迷中那种带有特殊味道的液体又涌入喉咙里,带着辛辣的酒味,甘苦混合的草药味,还有莫名其妙的馨香味一起混杂在口中。
    莫非……
    随着液体进入腹中,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的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我眼前这个还未察觉我苏醒的人。她将口中的药酒送尽,缓缓抬起头来,正要准备将药碗凑到嘴边,猛的对上了我发怔的目光。
    “啊!”她低呼一声,明亮的眼中闪过的先是惊喜,后是羞赧,她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目光不知该落往何处,“我……你烧得厉害,又受了伤,我没有办法才……总之,你现在醒了,真好……”
    一句简单的“真好”,听在我耳中仿佛天籁,奇妙的暖流自心底涌上,蔓延至全身各处。“啊,多亏你我才没死……”我冲着她扯出一抹笑意,“这里是——”我见我们此时身处一个帐篷中,帐篷虽小,布置也十分简陋,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这里已经是洛巴的边境了,不过不用担心,这帐篷的主人是早年从那喀流落过来的牧民,春夏时节会住在这里放牧,冬天这里有时候就会空下来。这家婆婆听说我们是那喀人便答应借我们住几日。”
    正想要再开口,可胸口忽然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上面,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怎么了?你怎么了?”娜柯朵见了我奇怪的模样,连忙放下药碗握住我颤抖的手,“你别吓我……”
    我紧紧的攥住娜柯朵的手,企图摆脱胸口的重压,猛的一挣扎,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胸口的重压瞬间消失,一口空气终于从鼻腔进入。但那种感觉却并不好,像是从喉咙至胸腔被什么东西从上至下的刺穿,粗重且急促的呼吸促使我胸部剧烈的起伏着。我想开口对娜柯朵说一声“我没事”好让她放心,可是刚一开口,喉咙忽然感到强烈的刺痒,一声“我没事”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取代。
    我一咳起来撕心裂肺,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直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我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对面的娜柯朵被骇的无助的脸时,我就大概想得出来自己的样子了。
    后头一股子腥甜味涌上来,我猛然意识到那是什么,虽然我不愿意让娜柯朵看到为我担心,可是我却丝毫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最后一声咳嗽似乎要将喉咙撕裂,带着破碎的声音将那股子腥甜的味道带了上来。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溅在我和娜柯朵紧握在一起的手上,鲜艳、温热。
    咳嗽总算停下来了,我长长吐出一口起来,额上早渗出了一层冷汗。我看到娜柯朵盯着那一滩鲜血脸色惨白,轻笑着叹了口气:“别担心,我没事……”那声音几乎不是我的,沙哑而无力,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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