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神图

第87章


只是大使到来,朕心甚慰,你这是劝朕呢还是要管朕呢?”
  安大海一个哆嗦,不敢多嘴。李成见此,亦不反对,跟随皇帝来到太液池。两人上了龙舟,泛游湖上。湖水清澈,舟行其上,如人在画中,妙不可言。片刻之后,天色昏暗,忽然下起小雨。太监急忙取出纸伞为两人打上,皇帝兴致勃勃地说:“朕亦有少年时,当日也是在湖中,狂风大雨,朕不用从人,独自划舟,冒雨直进,未想今日却划不动桨了。”回忆过去,皇帝诗兴大发,作词一首: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待雨停落,皇帝离舟登岸,来到皇宫城墙之上。李成亦不多言,紧紧跟随。禁军林立,旌旗飞扬,风吹旗动人不动,气氛肃穆。站在墙上,整个洛阳尽收眼底。此刻城中早已万家灯火,街上行人无几。皇帝颇感失落,扶着城垛,叹息曰:“十年了,十年了!这时间足够让一个男孩变成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足够让一个女人失去她的美丽容颜,而朕,就这么一直呆在这座皇城之中,哪儿也没有去,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腐朽,一直在衰老,一直在等待,等待死亡最后的召唤。”
  李成触动心弦,感伤不已。至夜返回会同馆,沈国宏报告各部情况:城中被捕人员已全部释放,但是武器被收缴,现在正想法弄一批新枪支弹药;城外部队处境也安全下来,正在演练各种突发事宜。与此同时,国内加急批文也抵达。元首亲笔批复,同意承认孙景隆身份,已写成公文一封,签字盖印,只需找个时间在公开场合递交给孙景隆即可,另外如果孙景隆以后还有任何动摇皇室地位,影响皇族声誉的要求,一律答应,可为唐军行动提供大大便利。
  过了几日,永安宫再次邀请唐使,李成进宫面帝。皇帝聊到兴起:“来,大使陪朕去瞧瞧含元殿。”李成转头看看安大海,见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阻拦,只是安排侍从多带御寒之物以备万一。
  含元殿是皇宫举行重大典礼的场所,譬如皇帝登基,新年朝会,外国进贡,重大议事,均在此举行。皇帝回忆往事:“当年朕在此登基,四方来贺,八方来朝,人头攒动,盛况空前。那时朕站在皇位之上,看到下面的大臣三叩九拜,远处的人就像蚂蚁那么小,再远的地方,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灰尘了。现在只怕等振儿登基才能再看到这番场景了。”
  无论皇帝如何回忆往昔的辉煌,如今的含元殿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把门侍卫。空旷的大殿上,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很大。皇帝反复摩挲龙椅,恋恋不舍走出大殿。
  众人走下龙尾道,一阵微风拂过,身上吹得暖洋洋的。皇帝却不住发愣:“往年这个时候,春风吹过,沁人心扉。为何现在朕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只有秋天般的寒冷?莫非真的死期不远了吗?”话语一出,侍从纷纷跪倒,哭声一片。
  皇帝回头看着大殿。整个含元殿伫立在眼前,举世无双,威严慑人,好像一个历史的仲裁者,不声不语,永远沉默注视着一切。面前的所有人,包括皇帝和大使,在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皇帝触景生情,叹曰:
  迢迢长路染金秋,几处吴山几点愁。
  谁家黄柳成飞絮,看惯红叶做风舟。
  世事漫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休。
  三十六万五千日,尽把霜花染眉头。
  一个小太监来到安大海身边悄声说了几句,安大海启奏:“长宁公主求见。”
  皇帝笑道:“朕却怎么忘了这件事。快让云儿过来。”
  云公主应声而来,李成一见,几乎窒息:云鬓乌黑,眼波流转。樱桃小嘴,娇艳欲滴;黄蜂细腰,盈盈可握。粉嫩肌肤,束腰丝衣,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一处缺点。虽不是李成见过的最性感最美丽的女子,却是最无缺点可挑剔的完美少女。一时间,李成思绪混乱,几乎冲淡了对成洁的思念。
  皇帝忽然困意袭来:“巧的很,寡人颇感疲惫,这就去小憩片刻。”安大海心领神会,说:“老奴也要去侍奉皇上了,两位慢慢聊吧。嘿嘿嘿……”笑得李成浑身不自在。云公主脸儿一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两人相对无语,只是并肩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一个亭子前面,公主问:“大使还记得这个亭子吗?”
  李成抬头一瞧,记了起来:“这不就是公主修建的月神羲和亭吗?”
  “叫我云儿罢。”
  李成憋了许久,才念了出来:“云儿。”声音虽轻,却无比温柔,连李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忽然就想起了当年情不自禁拥抱小公主的那个迷人的夜晚。
  云儿说:“大使觉得一个人全身心的热爱另一个人,在每一个太阳和月亮下都忍不住思念,那么,他们最后可以在一起吗?”
  李成岂不知公主所说何事,只是自己心中现在容不下另外一个女子,即使是这般美丽。为了不伤害公主,李成忍痛回答:“我想,这大概要看缘分吧。谁能保证爱一个人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呢?”
  公主的身体贴近,又追问:“那如果是每分每秒都在思念他,每个日日夜夜都在向神灵祈祷呢?这样的诚意也无法达成吗?”
  两人身在花丛中,云公主今年十八岁,人比花娇,体比花香,吐气如兰,身体柔滑,李成血脉贲张,假如几年前的自己,莽莽撞撞行事冲动,定然一把抱住公主不放,可是经过了岁月磨练的李成,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他拥有了拒绝这份美丽的力量。
  李成轻轻推开公主,摇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公主陷入绝望,几乎要哭出来:“如果这样的心意都无法达成,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信任,还有什么善良可以相信呢?”
  李成不知如何安慰,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奸猾笑声:“找的我好辛苦,原来两位却在这里。”声尽人出,原来是禁军大统领孙景隆。
  有人解围,李成松了一口气,说:“孙大统领来的正好。长安文书已到,这是元首祝贺统领上任的亲笔文书。”孙景隆接过文书,眼光只在云公主身上滴溜溜乱转,说:“谁把我们可爱的公主惹生气了?别伤心,公主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叫人摘下来给你。”
  公主低头:“我要的东西,只有李大使能给我,其他人都不行。”
  “哦?”孙景隆转身瞧着李成,目露凶光,一瞬而逝,又柔声问,“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成顿时心怯,萌生退意,说:“我想起来使馆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这就告辞了。”说完匆匆就走。走到花园外围,隔开公主和孙景隆,心情平复下来,又生悔意,自己就这么放弃了公主,让她和姓孙的单独在一起,万一发生什么事,如何是好?李成又想折身回去又迈不开脚,转来转去,逡巡良久,哀叹一声,还是走了。
  公主丝毫没有听见身旁的男子在殷勤的说着什么,只是瞧着李成离去的方向,呆呆站了好久,好久。
  连续多日,皇帝邀请李成同游皇宫各处,从含元殿,到宣政殿、紫宸殿、麟德殿等宫殿,太液池、蓬莱山等景观。李成都跑的疲惫不堪,皇帝却精神抖擞。
  这天深夜,李成命人关上大门,严密把守,然后召集众人商议:“我们是得到忠王关于皇帝病重的消息,本着皇帝不久于人世的前提,进行‘穿越行动’的。可如今,皇帝只是年老体衰,触景伤怀,并无病重情况。我来洛阳许多日,反而见皇帝身体一日好似一日,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提议:“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派人下毒暗杀隋帝。”
  此言一出,沈国宏皱眉,李成更是大怒,一拍桌子:“我宁愿无功而返,也不做这等卑鄙之事。”
  众人陷入沉默,沈国宏说:“城中城外,均已准备妥当。皇帝既然无事,我们许多人和枪在这里,久拖必然生变。不如请示长乐宫,由元首定夺。”
  李成欣然同意,当即写成电文一封,交由从人。信使骑马出城,一路狂奔,过了荆州边境,在高杰处向长安发电报。不久国内回复到了,李成拆开来看,原来元首指示,先向情报来源——忠王询问皇帝身体究竟如何,如果无事,那么行动取消,人员撤回国内,再寻他途。
  李成派心腹找到忠王,忠王找到主治太医,太医说皇帝的所有器官几乎都已衰竭,但身体为什么没有任何问题,这他也弄不明白,或许真有先祖保佑。
  忠王消息反馈回来,李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下令收拾物品,准备回国,并且通知礼部。孙景隆很快得知,于是在醉霄楼为使团饯行。
  李成仅带二人赴宴,于座的还有忠王和温财神。孙景隆说:“你我兄弟未能畅饮,大使就此离开,真是遗憾。”语气是带着遗憾,但神情却掩饰不住的兴奋。李成想起云公主,心中亦是牵挂伤怀,语言上全是敷衍。两人虚情假意,口是心非,反倒不如忠王和温财神两人探讨美食美色来的投契。
  宴席过半,满桌狼藉。包厢房门忽然“砰”被人撞开,一人惊慌失措冲进来,太过慌张,一头载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大喊:“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名宫中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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