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王后

48 第四十八章 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


“殿下,到喝牛奶的时间了!”
    代替西贝儿照顾徐若桃的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微笑小姑娘,没有心机没有经验甚至没有秘密。徐若桃喜欢这样的孩子,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个繁杂的宫廷,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她不想即使吃饭睡觉都被咄咄逼人的气氛压抑着。所以,在汉提里送来一批少女让她挑选的时候,她选择了一张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脸。
    她的名字叫桃瑞丝,单单提名字,都让徐若桃觉得有亲切感,她们有一个字相同,那就是缘分。
    新来的小侍女把牛奶端来,递到徐若桃的面前,然后安静地感慨:
    “怪不得殿下的皮肤这么白皙呢,原来都是它们的功劳啊!”
    “要喝吗?”
    徐若桃拱拱手,笑容温婉。
    她惶恐地摇头,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
    徐若桃拍拍她的头,安慰道:
    “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奇怪的话。如果想喝,下次就多热一杯,咱们一起的话,反而有意思点儿。”
    听到如此温柔的话,桃瑞丝的笑容绽放在阳光里,温暖的表情像是菩提树上的叶子,闪烁油亮亮的与世无争。
    本来还紧张兮兮的少女,亮起如释重负的笑,回答:
    “谢谢殿下,您真的很温柔呢,可是为什么外面的人说您的脾气很古怪,不好相处呢?”
    “确实很古怪啊,除了陛下和你,我没有见过任何人啊!”
    徐若桃吞下牛奶,丝滑的质感流进心里。
    前几天,穆尔西里被宣布战死在巴比伦,短短一个月,赫梯的历史就已经改写。汉提里作为穆尔西里的姐夫,仰仗着妻子沙碧娜的身份地位,一举拿下了赫梯国王的宝座。登位第一天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加冕王后沙碧娜,并且在众人的注视下宣布自己婚姻幸福。
    即使元老院的长老们会质疑徐若桃的存在,也因为她没有什么名分地位而告一段落。她毕竟不是汉提里的正室,充其量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老婆。
    为了让自己活得舒服,徐若桃请求汉提里斩断了一切关于外界的联系,像出家人一样不闻身外事。她的安静,竟然也让虎视眈眈的沙碧娜和杰西卡无处发泄。她们虽然结成了联盟,却没有了敌人。
    “殿下,您真的是先代国王的王后吗?”
    桃瑞丝有些犹豫,却难掩好奇的眼神。
    徐若桃歪头思考,随即回答:
    “是吧,我做过两代王后呢!”
    她的笑已经证明这仅仅是一个玩笑,说出来娱乐大众而已。
    桃瑞丝理解了她的意思,有些伤心地垂下头。
    “可是,陛下真的对您很好!”
    话音还没有被捂热,汉提里就推门而入。他走过来,望着笑吟吟的徐若桃,温柔地问:
    “你们在说什么?表情这么奇怪?”
    “说你啊!”
    徐若桃调侃,慢慢放下手里的牛奶碗。她把碗递给桃瑞丝,示意她退下。
    小侍女点点头,合上了寝室的大门。
    她拉拉身下的毯子,再次扬起脸。刚才轻柔的笑容却已经不复存在,她清清嗓子,直白地发问:
    “穆尔西里真的死了?”
    汉提里点点头,两个人谈起这个话题总会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他靠过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只是轻轻地触碰,就让他觉得心疼。毕竟,她一直在用不为人知的方式消瘦下去。
    “你告诉我,他的死和你有关吗?”
    徐若桃歪头,发丝被风卷起,扫过他的脸。痒痒的触感让汉提里意识到,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板正她的身体,凝住她的眼睛。
    “如果我说有,你会怎样?”
    徐若桃暗淡地扯开嘴角,把头靠上了他的胸口。即使回答这样残酷,她也无能为力啊!
    汉提里在她的依赖里熄火,不禁缠上了她的腰。
    “我想给你你想要的幸福生活,这种生活里是没有他的存在的,所以,原谅我。”
    低沉的呢喃掀起波浪,拍打着徐若桃的心。胸腔里抽动的疼痛已经无法再衍生出泪水,她不想哭,因为穆尔西里根本不可能死掉。她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温柔的大手摩挲着她的发丝,软腻的触感让人心旷神怡。汉提里凑过去,嗅着还残留着牛奶香气的嘴唇。
    “最近总是在喝牛奶,身体不舒服吗?”
    徐若桃抬起眼,眸子里漾出喜悦,她摸摸他的脸,柔声道:
    “我怀孕了。”
    汉提里楞了一下,随即握住她的手。那抹欣喜的笑容,却妥协着伤感。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抱紧了她的身体。
    徐若桃靠着他的心跳,有些诧异地拧眉。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竟然全无用武之地,她以为至少他会质疑这个孩子。毕竟,她曾经是穆尔西里的人。
    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怀疑,也没有质问。汉提里像呵护孩子一样搂着她的腰,交换彼此的呼吸。
    或许,他是温柔的。像当初一样把爱情看做回忆,想要源远流长。他的心太干净,容不下丑陋。这一点真的和徐若桃不谋而合,他们都曾相信世界上只有善良的人,他们全部不会说谎,至少不想说谎。
    徐若桃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罪恶,然后错愕地扬起头,自语:
    “什么时候,咱们之间变得这么冷静?”
    汉提里轻轻一笑,抛来一个几乎把人烧焦的眼神,炽热的温度足以让她心颤。他抱着她,扭捏着近在咫尺的脸蛋,仿佛撒娇般低语:
    “或许这就是默契吧,你我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
    “哦!”
    徐若桃恍然大悟,抖动脸部的表情,甩开他地掌控,然后拿起身边的枕头砸到了他的脸上。
    伴随一声惨叫,汉提里应声倒地。
    徐若桃爬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吼道:
    “你居然说我不善于表达?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善于表达了,我明明就长了一张外交官的嘴。”
    汉提里虽然表情痛苦,姿势难过。但是心里却是甜津津的,到底是隔了多久才能看见徐若桃这种毫不留情的撒泼场面。只有这样咋咋呼呼的她,才是最鲜活的。
    她不知道他的心里有这么温暖的想法,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着他的脑袋,脖子和头发。在狂野动作里,汉提里终于求饶了。他卑微地咧着嘴,恳求道:
    “女神殿下,您手下留情……我待会还有一个会议……如果脸花了,会被人家笑话的。”
    徐若桃不以为意,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扯着他的面皮。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在床铺上留下沟壑纵横的纹路。
    就在他们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外传来桃瑞丝地呼喊:
    “王后殿下……您现在……不能进去……”
    厚重的石门豁然开朗,沙碧娜气势汹汹的脸被眼前的两个人稀释,她僵在原地,努力调整游离在徐若桃身下的眼神。那里,他的夫君,正在诡异地龇牙咧嘴。
    徐若桃被突如其来的人打断,兴致全无。整个人瘫软地滑下床铺,她坐在床沿上,不晓得要怎么开口对话。或许是当王后习惯了,一时还无法适应有人的地位比自己高。她直勾勾地看着沙碧娜,微张的双唇里吐不出一个字。
    倒是身边的汉提里抢先拦下她的辩解,跳下床,挡在她的面前。直面一头发怒的母狮。
    “我明明说过这间屋子禁止外人入内。”
    “我是外人吗?如果说外人,她才是外人。”
    沙碧娜的指尖几乎可以划出弧线,一个霸气的箭头直接扎在汉提里身后徐若桃的脑袋上。她从他的身后探出头,竟然滑稽地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沙碧娜气喘吁吁地瞪着她,眼睛里都是一触即发的怒火。她不顾桃瑞丝地阻拦,径直走过去扯住了徐若桃的胳膊。汉提里握住两个人的手臂,嚷道:
    “你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后的威仪?”
    “王后?”
    沙碧娜冷笑着,捏着徐若桃的手力道大得吓人。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王后了?从前是被泽贝尔西那个女人迷得团团转,现在又爱上了王弟的后妃,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木头,没有喜怒哀乐?”
    徐若桃止住笑,不禁可怜起眼前的人。事已至此,她突然理解了沙碧娜的艰辛。如果自己深爱的人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生命将变得如何沉重?
    “放肆,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汉提里扯断她们连在一起的手,抱住身后的徐若桃。
    “哼!”
    沙碧娜从鼻子里喷出不屑,然后冷笑道。
    “你干得那些事,她不知道吧,如果我都抖出来,你还有脸这么嚣张?”
    汉提里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出了寝室。
    徐若桃僵在原地,像看笑话一样快要憋出内伤。她从来没有见过淡定的沙碧娜发火,原来她的身体里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小宇宙啊!
    她感慨地坐回床上,瞅着惊魂未定的桃瑞丝。
    “没事啦,发脾气对身体健康有益无害。”
    听到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桃瑞丝瞪大眼睛:
    “殿下,您不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徐若桃重复,仰倒在床上。她望着飘渺的床幔,怀念起可以吵架的日子。
    “我好像无意之间祸害了很多家庭呢!”
    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她笑了起来。朦胧的脸在光线下融化,结晶成另一种坦然的表情。
    桃瑞丝无法理解她的世界,只好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你知道陛下的秘密吗?”
    徐若桃突然歪过头,挂着八卦精神的微笑。
    桃瑞丝摇头。
    “我才刚来不久。”
    “呵呵!”
    徐若桃捂嘴偷笑,嘀咕道:
    “他是这座宫殿里秘密最多的男人!”
    桃瑞丝再次不解,陷入冥想。从她的接触来看,汉提里应该是这个宫殿里最简单的人吧,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甚至是举手投足都是善良的意义,他怎么会是深不可测的呢?
    “桃瑞丝,有些人因为知道太多,所以才走不出这个王宫,就像我……”
    徐若桃埋下头,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任何总结,就像现在,她依旧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外面的那个世界,一定可以让热爱自由的人飞得很高。而她的翅膀早已经被哈图西里剪掉。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一旦没有了翅膀,便回不去了。
    晚饭时间,汉提里再次出现在徐若桃的面前。他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徐若桃笑着调侃:
    “制裁你老婆了?”
    汉提里观察着她的眼神,淡淡地反问:
    “你觉得呢?”
    “哄了哄就皆大欢喜了!”
    “这么肯定?”
    汉提里帮她夹菜,笑容像水中的波纹缓慢地漾开。
    “休了她还不到时候啊!”
    徐若桃吞下食物,却食不知味。她耐心地咀嚼着,并没有注意到汉提里冷下去的眼神。
    “既然你有身孕,我总要给你一个名分?”
    “那是什么?”
    她抬起眼,嗤笑着补充: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因为还惦记着随时离开我?”
    汉提里欠起身,对上她的视线。那抹看似平静的眼神,却灼烫了徐若桃的灵魂。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比穆尔西里更加深奥。她放下手里的食物,反问:
    “离开你,去哪儿?”
    汉提里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走过去,抱住她。
    “我非常喜欢你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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