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宛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里面似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都回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王妃叹了口气,挽着诗宛的手,正欲离开,还是那个熟悉,今日却显得有些陌生的声音,“宛儿,你留下。”
    诗宛也是一脸疑惑地抬头望着王妃,王妃强自镇定地拍了拍诗宛的手,轻声说道:“宛儿,劝劝老爷吧。”诗宛反握着王妃的手,轻轻地点头:“娘放心,宛儿一定尽己之力。”
    王妃一个眼神,总管忙令其余众人退下。
    “叩、叩、叩。”诗宛轻轻叩门,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尤显得响亮,得到应允后,轻轻推开房门。
    “宛儿给爹请安。”诗宛浅浅福身,那个本靠在窗口的甚王爷终于回过头,眼中,是不曾有人见过的寂寥,有些空洞的眼神带了点绝望,诗宛心中一震,上前几步,慕亚凝视着诗宛,仿佛在比较着什么。
    “宛儿入门这么多日了,御儿都未曾正式拜见过宛儿的母亲呢。”慕亚卧床多年,自是不知丞相夫人早已非当日之人了。
    诗宛的脸上满是凄清,浅笑着:“宛儿娘亲已仙逝多年了。”
    “丞相夫人--”
    “是本王考虑不周。”喃喃地说着,慕亚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那么,诗宛的母亲不是工部尚书,难怪,难怪啊,那样相似的眼眸,同样是那么温柔的感觉,为什么,他在第一眼就忽略了呢。心中不愿触及的角落慢慢地崩塌,“宛儿,可以告诉我,你娘的闺名吗?”连自己的称谓都忘了,诗宛心中喟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伤害这个男子,他,该是很爱娘亲吧。如果,如果当初……
    “娘亲说,她出嫁前,单名一个兰字。”慕亚的身子开始颤抖,手紧紧拽成一个拳头,似乎要掐进手心里。
    慕亚开始笑,笑着笑着,眼角却仿佛有了泪水,兰儿她,原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是自暴自弃,如果不是--他的兰儿啊。兰儿她,该是受了多大的苦啊:“宛儿,兰儿,我是说你娘亲,她过得好吗?”
    “娘亲在宛儿幼时便已仙逝。”诗宛有些悲伤,慕亚也不好深问,叹了口气:“是--”是他对不起兰儿啊。
    “宛儿,苦了你了。”习惯了皇宫内的明争暗斗,自是知道,没有了娘亲的诗宛,在丞相府邸那样的地方,是如何挣扎地度过这么多年。
    诗宛浅浅笑道:“宛儿谢过王爷挂心。”有些愧疚,在这场争斗中,慕亚,是最无辜的人了吧。可是,她的娘亲,又何其有错呢?!
    慕亚突然睁大了眼:“御儿呢?把御儿叫进来。”如果,如果宛儿是兰儿的女儿,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宛儿周全,他要为兰儿守住,这唯一的血脉。还好,还好上天庇佑啊,兰儿把她的骨肉送入了慕家,思及慕守御大婚过后对诗宛的冷淡,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已经负了兰儿,他决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个人,辜负宛儿。
    诗宛不明就里,快步走向门外,嘱咐了下人,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慕亚。她的娘亲,唯一感到愧疚的,应该就是他了吧。这个始终如一记挂着娘亲的人。有些悲伤地笑笑,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慕亚现在应该是和王妃一起过着佳人才子的生活吧,她以为,他们都,已经把娘亲遗留在了记忆中了。嘴角泛起笑容,娘亲,你看,还有人同宛儿一样,思念着你呢。
    曾经以为,不去触碰伤疤,它就会慢慢愈合。当一切被揭开的时候,才突然醒悟,没有一天不曾思念,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不出一刻,慕守御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诗宛轻轻打开了门,福了福身,小声道:“夫君。”慕守御用眼神询问诗宛,诗宛只是垂眉低首,避开了慕守御的视线。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慕守御走到了慕亚面前,躬身行礼:“爹。”
    慕亚淡淡点头:“宛儿,你先下去吧。”
    “是,宛儿告退。”阖上门,诗宛轻缓地出去。
    慕守御一直站着,慕亚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慕守御,也不说话,终是慕守御先开了口:“爹,娘很担心你。”慕亚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在慕守御没有察觉的时候已隐了去:“御儿,好好待宛儿。”
    慕守御有些疑惑,还是应着:“是。”
    慕亚看出慕守御没有几分真心,私心地想把宛儿留下,关于慕守御和慕守贤的事情也略知几分,沉下脸色,郑重地嘱咐道:“御儿,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严格要求于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你是不是要协助太子,不管你以后是否封王拜相,我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
    “是。”慕守御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好好照顾宛儿。不管以后如何,我要你保宛儿一生安康。跟我保证,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伤害她。”
    慕守御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慕亚坚定的眼神,点点头:“是,我保证。”
    慕亚走到一边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块金牌,递给慕守御:“御儿,我知道你一向一诺千金。这块金牌,是幕后留给我的。这个,也是我留给宛儿的唯一一件了。关键之时,用它来救宛儿。记住,谁都不能勉强宛儿。”慕守御接过金牌,这件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娘都不知道吧。诗宛究竟是何人?
    慕亚像是解了心头的大事,松了口气,倚靠在椅子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对着窗台叹了口气,嘴角扬起,兰儿,你看,我把本要给你的都给了你最亲爱的人了,你可以安心了。慕守御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慢慢退了下去。回廊的尽头,宛儿伫立着,似乎早就料到慕守御的出来,对他微微一笑。
    慕守御皱了皱眉,走了过去,纵然冷静如他,心内也非如外表表现的那般平静。
    “夫君大人。”宛儿恬静地笑着,“宛儿可否请夫君大人阁内一叙?”斜歪着头,竟有些烂漫天真。慕守御无言地注视着诗宛,随她往西厢走去。
    袅袅的熏香,弥漫了古色的屋子。
    诗宛倚在窗口,看着抚月为慕守御奉上茶后体贴地关门离开。慕守御低头啜了口茶,诗宛不重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敲在他的心上:“夫君大人,可别忘了三月之约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心内苦笑,果然,即使是京城备受美誉的丞相千金,也无法忍受夫君的漠然吧,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涩涩的。
    诗宛勾起唇角,笑得宛若仙子:“夫君大人,宛儿只愿,一生无忧。夫君大人,宛儿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宛儿所要的,只是自由而已。夫君大人,是否给得起。”
    慕守御沉默良久:“诗宛,你置王府与何地?”
    诗宛轻笑:“夫君大人,宛儿待王爷和王妃如宛儿的爹娘,宛儿自当尽心侍奉。夫君大人,宛儿不愿占着本不属于宛儿的位置。”不过是一个王妃的位置,她不稀罕。
    “不管如何,平王正妃的位置,是你的。”这个,即使是他,也不便改动。
    诗宛扑哧一笑:“夫君大人,你明白吗,宛儿想要的,不是这个位置啊。新婚之夜,夫君大人就曾对宛儿说过了。宛儿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夫君大人,君子当一诺千金啊。”慕守御一阵哑然,去他的一诺千金,心中翻腾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要知道,即便是离开了这里,你也不可能到太子殿下的身边的。”有一种嫉妒的心情,从未有过,慕守贤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诗宛愕然,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淡笑一声:“宛儿不会玷污了皇家的名誉的,夫君大人尽可放心。”语气却有些疏离。
    诗宛转过身,不再看着慕守御:“夫君,天色不早了,宛儿想尽早歇着了。宛儿就不叨扰夫君大人了。”慕守御站起身:“本王知道了。”
    窗外,纷飞。
    淡淡的忧伤弥漫着,轻轻抚着腰间的玉佩。娘亲,宛儿是否做错了?宛儿是否,不该来到这里?娘亲,宛儿,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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