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宛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万种风情,眉间一点朱砂。
    婀娜飘渺,眸漾肆意张扬。
    瑶琴仙女下凡,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慕守贤静静地守在窗外,不敢打扰。
    白衣似雪,琴声如歌。门内,门外,两重天。
    抚月早已看见一旁的慕守贤,也不去提醒诗宛,慕守贤有些出神,本意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看望皇叔,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来到了这里。
    诗宛的乐声随性而至,不去搭理那些有些陈旧的韵律套数,反倒是显得灵动。慕守贤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看了多久。诗宛心内一酸,对于慕守贤,她是放心的。
    叹了口气,这两个表兄弟,倒是像极了慕亚和慕轩,不过是角色互换罢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抚月唤了几声。慕守贤一惊,有些懊悔自己的出神,抚月行礼,“抚月恭请太子殿下圣安。太子殿下尽可进屋内一叙。”慕守贤有些赫然,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帮我跟宛儿问安吧,不必打扰宛儿了。”挥手让抚月下去,转身正欲离去,一个轻柔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
    “殿下--”慕守贤回头,不解地看着抚月,抚月轻轻地说道,“如若殿下不弃,可否请殿下屋外一叙?”
    慕守贤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里没有人了,有什么事请姑娘直说吧。”慕守贤随抚月左拐右拐,竟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屋。
    抚月福了身:“谢过殿下,请殿下稍候。”缓步走到帘子后方,托着一个精致的盘子,掀开帘子,轻置桌上。慕守贤凝视着这件几乎透明的白纱般的衣衫,暗自吸了口气,这雪蚕衣,他也才只是闻名而已,薄如蝉翼,轻如纱衣,却是冬暖夏凉,刀枪不入,每一根丝都是天山尽头的雪蚕所出,衔接处晶莹剔透,可谓是天衣无缝,有市无价,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天下至宝。传说中雪蚕衣仅存一件,慕昭国开国初曾得到的一件是仅知下落的,遗憾的是在先皇逝世前已经不知所踪了。
    “可是雪蚕衣?”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了。
    抚月淡淡点头:“太子殿下果真是见多识广。”抚月托起盘子高于头顶,缓缓跪下。
    “姑娘这是?”
    “太子殿下,抚月虽是一介女流,也知道最近京城动荡。这是夫人留给小姐最为重要的东西了,抚月虽愿竭尽全力为小姐保存,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抚月自知无所长,只这一件实在是小姐心爱之物。抚月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为小姐保全,为今之计,只愿殿下能代为保存,抚月不甚感激,来日必将结草衔环相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饶是慕守贤,也愣了几分,伸手欲扶起抚月:“抚月姑娘,先起身吧。”
    “太子殿下若是不答应,抚月绝不起身。”
    “为什么?”慕守贤收回了手,淡淡地开口。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也猜出了几分。
    抚月犹豫了会儿,答道:“此事小姐并不知情,只是抚月自作主张了。宫廷中人心难测,唯殿下对小姐真心一片,抚月虽然只是一个丫鬟,跟随小姐多年,小姐待抚月如手足。”抚月抬起头,看着慕守贤,“太子殿下,抚月人微言轻,太子殿下贤明,抚月方敢略述一二,姑爷待小姐如何,殿下想必也是知晓的,抚月知道不该逾距,抚月侍奉小姐,知道小姐并不快乐。殿下,如果可以,抚月求殿下救小姐离开这里。”说着,眼中盈着泪水。
    “小王何德何能,不过,若是宛儿的事情,必当鞠躬尽瘁。”慕守贤微微叹了口气,“抚月,你去伺候宛儿吧,这件事,我会考虑的,雪蚕衣,我先收着了,无论什么时候想拿回去,尽管来太子府就是了。”
    “抚月谢过太子殿下,抚月恭送殿下。”还是毕恭毕敬的语气,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清澈与讽刺。
    慕守贤轻轻抚摸着如肌肤光滑的雪蚕衣,谨慎收好,往门外走去,既然是宛儿的心爱之物,他自当竭力守护。一脚已迈过门槛,抚月不重却清脆的声音传过来:“殿下,退让,真的是上上之策吗?”
    在慕守贤看不见的地方,抚月笑得高深莫测。
    慕守御,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抚月心中暗暗发誓。
    抚月轻笑,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有些舒心地看着王府,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说一点都不留恋那也是骗人的,只是,抚月皱了皱眉,好在再过不久就不用再有任何牵扯了。此刻,他们都以为,事情会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天意弄人,谁又能料到--
    正轻轻笑着,抚月的手停在了半空。
    “恩?”抚月有些讶异地看着来人。要知道,小姐曾在筝阁立过规矩,出门前又特意嘱咐过了,慕守御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令阁内的人尽少露面。在这种时候,怎么会?
    女子半跪在地,正是留在隐城伺候绣衣多年的涟漪:“涟漪参见副阁主,涟漪该死。”跪着递过绣衣留下的书信。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绣衣夫人呢?”抚月的脸色不太好。
    “涟漪该死,绣衣夫人失踪了。”涟漪的头死死地靠着地面。
    这事,抚月自是不敢有所隐瞒,也不顾跪在地上的涟漪,匆匆赶往西厢,脸色是难得的严峻,在王府中其他人看来,依旧是带着笑容,平易近人。一进西厢,抚月便合上了门。
    “小姐,抚月冒犯了。”
    诗宛抚琴的手略略停顿,不知为何,她弹琴的心无法全然宁静,弦也是时断时续,破碎着,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没有怪罪抚月,抚月一向最守规矩,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抚月,怎么了?”
    “小姐,绣衣夫人失踪了。”
    诗宛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和担忧,虽然只有瞬间,但是跟随诗宛多年的抚月还是看出了诗宛心中的挣扎:“怎么回事?”轻轻托起茶杯,似乎并不受影响。
    “小姐,涟漪刚刚来报,绣衣夫人似乎是多日前茹素念佛,在庙里住着,往年也是如此,夫人不让别人扰了清修之地,以至于前一日才发现夫人失踪了。”说着,递上书信。
    诗宛展开,是绣姨的字迹,只一句话:“宛儿,要幸福啊,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找绣姨了。”死死地攥着手中的纸,诗宛的眼眶有些湿润,娘亲去世后,绣姨是她仅剩的亲人了:“抚月,马上下令暗中寻找,不要惊动其他人,其他的,等找到绣姨再行处置。”手不自觉地收紧,红色的血液慢慢滑下,诗宛却没有察觉。
    “是。”抚月一惊,担忧地看着诗宛,“小姐!”
    诗宛却不在意,随手拿过布,熟练地缠了几圈,眼神有些冷冽:“快去吧,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通知所有人戒严,本宫不希望出任何差错。”手,微微有些刺痛的感觉。
    诗宛不知道绣姨此番离开是为了什么,心中不安的感觉隐隐提醒着她。自嘲地一笑,真正的战争,怕是要提前开始了吧。三月之约,恐怕要失约了。
    窗外,柳絮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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