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宛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慕守御本是冷心冷情之人,最理智不过,却总是有一些让他感觉不受掌控的动作。此番前来本不是想训斥她,不料发生此等事情。他本以为,她若是安守本分,他会为她留条后路的,毕竟,他们都是身不由己,想起那个人,心里又冷了几分。
    起身,慢慢斟着茶,袅袅的白雾化开了一团的玫红。刚刚放下茶壶,茶杯被端起,享受地呼了口气,不似小妹喜欢牛饮,慢慢地品尝对于她而言的甘甜:“大姐,你真是我的知己啊!”娇嗔的口气,媚而悠长。若是诗媚在此,怕是羞愧得只能去撞墙,如果她还有羞耻心的话。眼前的这一位,是把魅惑融合到了骨子里,即使是看不到容貌的妍丽,一举手一抬足,都是恰到好处的风情万种。
    不怕死地扔套着黑衣,用袭家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偶尔也要遮盖一下得天独厚的美貌,免得让众人不忍苟活于世。诗宛掩面,转身走到柜子前,随手挑出一件纱裙丢过去。她们身材差不多,凑合着穿也就是了。
    扯下遮着的面纱,顺便也撕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透透风。本来惨不忍睹的脸突然焕了神采。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润,肤如白玉无暇,眼如秋波潋滟。软骨柔肠,轻轻倚在诗宛旁侧,手指勾勒着眼角的肌肤,勾起完美的弧度。
    诗宛若如遗世独立的幽谷兰花,袭绿意便是张扬艳丽的野蔷薇。不同的美色,却同样的香气袭人。
    诗宛轻点袭绿意的额头,笑道:“这次,倒是有劳你了。”嗔道,“难得你也能做件正经事。”袭绿意得意笑笑:“那大姐,给我记上一功吧。”眼睛溜溜转着,“正巧妹妹我最近有些事情,不如……”
    “想都别想,好好看着你的东西。”诗宛止住了袭绿意的念想。正说着,抚月端着点心推门进来,诗宛笑笑看着“抚月”,“羽衣,把抚月换回来吧。托你叮嘱抱琴一句,该是她的终究会是她的,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上头那位还看着呢。先寻个偏远的庄子安置妥当了,改日等我们出去了再好生打算。”
    羽衣也不矜持,一把撕下面具,颇有些潇洒的模样:“是,大小姐。”然后看向绿意,“小姐,我就说嘛,大小姐肯定看得出来。”袭绿意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那是你学艺不精。”磨蹭着指甲,轻轻呼气,“大姐,你最近小心点,那君婉泪可不是吃素的,据我看,慕守御就差金屋藏娇了。”
    诗宛轻笑:“人家是不是金屋藏娇关你什么事,再说了,君婉泪吃什么我还管不着呢。人不犯我,我必不趟浑水。”至于犯不犯人嘛,纯看心情。
    “方英早就死了吧。”
    “大姐,你不会是未卜先知吧。方英的确是死在大火中了,那慕轩心中有愧,没有查实,真是一群呆头鹅。”
    “若是方英还在,不可能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必节外生枝了,免得他们怀疑。”
    “知道了,既然没事了,大姐,我就先走一步了。”想起了什么,心虚笑笑,想拔腿就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小绿,你知不知道玥儿去哪儿了?”
    “呵呵,这个,那个,大姐啊,你也知道,玥儿素来爱好美食,这个嘛,自然是觅食去了。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呢。”绝对,绝对不能让大姐知道是她不小心拐玥儿出去的。
    似笑非笑地看着绿意,诗宛若有所指道:“是吗?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腿长在玥儿身上,又不需要向你报备。”
    “大姐说的是,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诗宛端坐,失笑,这丫头。
    思及今日之事,料那皇帝定会寻个事由,今日之事,既然已经沾了荤腥,恐怕就不好洗去了。且不说这击鼓之事,光是为皇帝应了贤妃的一遭事,费的可不是一点功夫。更何况,自己是正经去给皇后请安的,即是有了刺客,贤妃救驾身亡,自己可是好端端回了王府,若是有心人抓住了端倪,怕是难以善了。再说这皇后今日受了刺激,看样子显然是有些偏激了,还不知会做出何等事情来,吩咐抚月着人盯着那人,倒也是了。
    大闹皇宫,就算此次皇帝不予计较,但怕日后翻起旧账。思及绣衣对母亲的一片忠心,不尤地唏嘘,绣衣素来稳重,耳根子却是极软的,即使是为了她,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去触怒龙威,想必在眼底下又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虽说她不插手庵里的事情,但若此事不去计量,难防何时又被蛊惑了去。母亲沉冤未得昭雪,自己也是不好受的。想那祖父母生前对这独女是极尽宠爱,顶顶金贵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往日的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的,就算是如今的郡主用度,怕也是不及,何况是其余的闺阁小姐了。
    母亲虽然和善,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落得那般下场,所知之人,不无叹息。京城内初时与目前交好的比不在少数,更不必说当年祖父的亲随弟子们了。
    一番思索,诗宛倒安下心来,横竖不过是翻脸,自嘲地笑笑,自从到了这府里,倒是越来越埋了自己的心性。若是里面这位爷金屋里藏的娇了安分些,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毕竟不是自己中意的。瞥了眼东院里一个二等丫鬟送上来的莲子汤,一股脑儿都喂了窗外的花草。这般算计岂能瞒得过她,本来若是安分些也就算了,毕竟她也跟不了慕守御多少日子。看这王府父慈子孝,是京城里难得的其乐融融,但凡是大家,这种把戏也少不了哪儿去。
    且说另一头,慕守御出了西厢,便有丫鬟上来说是王妃叫他过去。慕守御本就是孝顺之人,何况今日王妃身体抱恙,急切赶过去不说。王妃这头是早得到了消息,宫中之事她管不着,只是见儿子多日流连外所,一回来又是气势汹汹赶往西厢,心中不豫。
    王妃劈头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你倒是知道回来了。”然后郑重交代,“御儿,为娘的也不知时日还有多少,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娘自然是牵挂着你的。”慕守御垂首恭听,点头。
    “只是你也太不知事了。宛儿可是让你一头晾着的?她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你这样做无不是是打了丞相一个巴掌。且不论此,宛儿的模样身段才情,无一不是顶尖的,配你也是绰绰有余的,我知道你是不满皇上指婚。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只知道,宛儿也是无辜的。军中多年,御儿早已独当一面,你在外头有没有人没有我再也管不着了,不过为娘的信你是个洁身自好的。最好是没有,就算有了也不准收进来,少不得得等宛儿有了身子,不然以后你让宛儿如何在王府立身。皇家毕竟比不得其他大户人家,若没有子嗣依靠……我是过来人了,知道这里的苦楚。哎,可是宛儿,婆婆待她再好不是自家的,你须要自己留意着点。若是几年无出,纳妾自是应当的,若连圆房都不曾就纳妾,岂不是若人口舌?!当初海棠的事情过去了我也就不提了。如今只要我在一日,乱了规矩是万万不可的,等宛儿有子后一年,若是你还想纳妾,我想宛儿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一席话,说得慕守御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他是王妃一手带大的,有些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何况王爷已痊愈,想的竟也是离开王府远游四海,让母亲心伤了许久。的确是亏待了诗宛,但是,他只有一颗心,他可以给她的,只有王妃的位置而已。
    “儿子知道了。”面上淡淡的。慕守御毕竟是经历了多年的军旅生活,也无愧于皇帝的嘉奖,心中念着什么,连知根知底的王妃都看不清。
    王妃摇了摇头,叹口气。宛儿倒是有颗剔透玲珑心,只是御儿不肯容下她啊。她对宛儿倒是真心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是无法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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