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归来兮

第17章


嫁来丞相府,和顾南城又不在同一水平,所以也没怎么下棋,就是偶尔和他下,他让她五子,下到后来,也是输得溃不成军。
  人家都说,老天不会创造出完美的人,给了你无双的美貌,便定会给你平平的才情。清挽容貌有了,才情亦有,老天只是让她不怎么会下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不用苛求。
  清挽未曾开口,昳华替她答了:“我同你下不是一样?丞相夫人棋艺不好。”
  叶归晚眨眨眼,无辜道:“我棋艺也不怎么好,你让我七子我亦没能赢你……怎么,还怕我欺负你家夫人不成?”
  昳华笑,问清挽道:“下一局罢?”
  清挽点头。
  于是昳华将白子放到清挽面前。
  一黑一白,相继落下。
  场间半晌无话,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起先两人不相伯仲,下到后来,明显清挽居于劣势。远山如黛,黛眉微颦。反观叶归晚,一脸平静,不露声色,好像很轻松。昳华只是观棋,并不言语。叶归晚的手段越发逼人,逼得清挽节节败退,眼看此局就要见分晓。
  清挽白子将要落下时,腰间的手一紧,清挽一顿,停下来,并不慌着落棋。叶归晚看着她,挑眉。
  腰间的手隔着一层细绸轻轻摩着清挽的小腹,微痒,但清挽感受到了那动作的意思。
  
  左三。
  
  清挽落下一子。
  叶归晚一愣。这一子看似明哲保身,实际上将她一半的进攻都给堵住了,废了她小部分大军。也不去深思清挽是如何突然一下子下得如此高明,她敛了神色,沉着应对。
  之后清挽似有神助,每一着棋,都下得极其漂亮。渐渐局势拉平。
  棋艺尚浅的人或许就只是认为这算是起死回生了。
  但是以她叶归晚这个从小便爱棋并且棋艺高超的人来看,这盘棋,无需再下,胜负已晓。没错,她所有的后路都被截断,没留一丝余地,表面上这盘棋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杀机四伏,动一步,全军覆没。
  人家都说,棋如人生。下棋者的手段如何,便可看出此人平日作风如何。这般笑里藏刀,深藏不露者,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一人。如此的云淡风轻,如此的深不可测。除了他顾南城,还能有谁?
  她抬眼望了望对面神色如常的男子。心里气恼。顾南城啊顾南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把戏。观棋不语真君子也,虽说你是没有言语,但是如此这般,也太不厚道了一点。为了你家夫人的颜面,你竟可以作弊!
  叶归晚放下黑子,笑道:“夫人好棋艺。”
  清挽面色微红,踌躇道:“……哪里。”
  昳华看着怀中女子粉颊微红,一双水眸清清亮亮的,好看的紧,心中愉悦,箍着细腰的手依旧细细的在她腰间摩擦,越发不老实起来。
  清挽清晰感觉到腰上游走的大手,面色更红了。她想躲开一点,可是无处可躲。对面还坐着叶归晚,清挽也不好突兀站起来,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可是……
  那大手越来越不安分,清挽已经无法做到假装忽视,女子脸红得似要滴血。正在捡子的叶归晚看见她不怎么正常的脸红,关心问道:“清挽身子不舒服?”
  清挽目光闪烁,面上潮红似有更厉害的趋势,她胡乱道:“……没……没事……”
  “真的没事?”
  清挽似娇似嗔的回头瞪了顾南城一眼,回道:“真的没事。”
  顾南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将清挽更紧的按在怀中,对叶归晚说道:“冬儿刚才去备早膳,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来,你帮我去看看罢。”
  “好罢。可还要一份白龙曜?”
  “如此甚好。”
  于是叶归晚拂拂袖子便去了。
  好像两人以前经常如此,顾南城说的自然,叶归晚答得自然。
  女子的衣袂刚消失在院子,顾南城温热的吻便密密细细的落了下来,吻得清挽晕晕乎乎。
  “夫君……”
  “……挽儿别闹……”
  清挽默。这是谁在闹啊。
  还没等清挽回过神来,男子丹田一沉,抱着她朝清挽来的地方去。
  “……为夫替夫人赢了棋,夫人是否该奖赏为夫?”
  “…………”
  “……那便是默认了。”
  顾南城落地,打开房间门,关上。
  □满园关不住,只余红梅落雪声。
  日过晌午,清挽悠悠醒来。浑身青青紫紫的痕迹让她红了脸,不过那嘴角小小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吃醋
  这几日不知为何,顾南城既不上朝,也不像原来那般要处理很多公务。整天呆在府中,陪叶归晚下下棋,赏赏花,偶尔出去泛舟游湖,登山看雪,怡然像一个告老在家的赋闲人。府里下人们私下里悄悄议论,这丞相大人怕不是要纳妾了吧?瞧这两天的意思,南相大人天天陪美人,似在告诉他们这或许也会是丞相府的女主人。而他们的夫人呢?反应尤其的令人捉摸不透,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争风吃醋的样子。每天该怎样就怎样,早上散步既没长一点也没短一截,中午午睡既没多睡会儿也没少睡会儿,下午看书既没走神也没把书拿倒,晚上三人同坐一桌,夫人还是那般语笑盈盈,殷殷切切的同两人谈论
  然后,关灯,睡觉。
  于是府上又渐渐有人说,咱们家丞相夫人,那是大家闺秀,识大体,知礼数。心胸开阔,仪态大方。就算丞相大人纳了妾,丞相府的女主人,也只有这么一个。
  底下传的热火朝天,而上头呢?真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但俗话说的好,越是平静,越是不正常。
  这一日昳华没有陪叶归晚出去,他走进屋来,看见清挽正在看书,神情悠然,嘴角含笑。他便坐在一边,亦不说话,端起茶来,慢慢啜。
  一盏茶喝完了。他好心情的又沏了一壶,吹吹浮叶,眼角含笑望着那女子。
  唔,每隔半盏茶翻一次页。
  当清挽又一次翻过一页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坐在一旁的男子。清挽一愣,问道:“夫君何时来的?”
  “半个时辰前。”
  由此可知,咱们清挽,是没有看书的。
  “…………”
  昳华走过去,将女子搂入怀中,语道:“……可曾相信?”
  清挽默了一阵,默默圈上男子腰身,回道:“……还是相信的。”所以她才不吵不闹,一切如常。
  “最近夫人散步的路线,好像一样?”
  清挽又默。是了,之前她出去走走,每天早晨走的地方都不一样,只是最近这几日,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便只走他常常经过的地方。
  
  她相信他。可是还是会难过。
  她以为她同那些喜欢无理取闹的小女子不一样,她懂得如何处理好这些情绪。可是到头来,只会越处理越糟糕。她会嫉妒,也会伤神。
  这个男子太美好。她轻而易举得到他,得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心,所以当深陷之后,觉得太不真实。那么多和她一般美好的女子,他为何,单单选了她。
  犹记当时,她无意间说道爹爹想给她挑选夫婿,他那日便格外沉默。临出将军府时,他突然绽开笑,温润如水,问道;“嫁吗?”
  就这般两个字,没有说谁嫁谁,谁娶谁,她只想到他是在问她“嫁给我吗”。
  她脱口而出:“嫁。”
  他笑。
  便这般,定了一世。
  
  昳华轻叹:“……我拿你如何是好。你若如寻常女子那般会哭会闹,哭过闹过之后毕竟心头好受些……偏偏你又不。闷在心里,早晚得郁结于心……”
  清挽眼眶红了。头埋在他怀里不答话。
  “……过几日西凉女王来我朝签订百年互不侵犯的协定,之后便有一场夜宴,皇上指定了要你进宫,可去?”
  清挽点头。皇上特意点名,自然得去。
  可是为何会特意指明她去?
  “……挽儿可曾知晓我十岁之前的事情?”罢,罢,罢。还是由他自己来说比较好。看她伤心,最心疼的还是自己。
  清挽摇头。顾家遭受灭门之祸时,顾南城十岁,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才相遇。十岁之前的事情,清挽不问,他亦不愿说。
  “幼时父亲出使西凉,在途中捡到一枚弃婴,便带回了白爻抚养,那人便是小晚。我九岁那年小晚的家人寻来,便将七岁的小晚带走了。后来遭逢家族巨变,父亲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小晚的原来家人住处便被杀害了。于是多年来便没有联系。”
  清挽愣。他们是兄妹?!
  “……但我和小晚并不是兄妹关系。”见清挽神色昳华复又说道,“父亲虽然抚养了小晚,却并没有收她为女儿……”
  清挽不懂。
  顾南城头一次不知如何说下去。
  “……小时候我与小晚极其要好,后来父亲,便为我和她订了姻亲……”
  清挽默。
  “不过年少戏言,不必当真。”瞧见清挽微红的眼,昳华说道,“我自是一直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小晚亦是一直待我如兄长……”
  清挽只是抱着他,也不说话。这让很久没有忐忑过的一国丞相心中微微紧张。
  等了一阵子,还是不见清挽有何动作。昳华低下头去看她。不禁失笑。
  居然睡着了。
  将清挽抱上软榻,便坐下来望着睡着的女子。
  那眼下的淤青,很显然的表示女子这几天并未曾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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