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行装上任把瘦马和童工吓了一跳,不得不又费了点事向他们说明原委。
老兵年事已高再要值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由我代他,但这样似乎又有失公平,所幸由我一个人来值夜。
瘦马、童工受宠若惊,但却推说老兵年事已高,只要照顾他一人就好。
我坚持,他们也无法推脱唯有千恩万谢。
您想啊,童工和萝卜头还在长身体,瘦马本就羸弱,休息对他而言相当重要。事实证明,我确实是整个文经馆最强壮的人。
正逢大朝之日,事物繁忙,所有人都来上值。
我趁机提出了整理书文资料,万一哪日上面查起来,看到文经馆如此混乱,岂不是要降罪?
老兵最为年长且为吏多年,虽然官职不大,但深谙为官之道。况且他只求平安辞官归老,满口应承;瘦马人颇为机警,见老兵态度积极也连声称是,只是昔日公务繁忙又要值夜实在是无暇兼顾,如今很是应该整顿起来,莫要被上官追问起来责怪降罪才是正理;童工和萝卜头年纪尚小,没什么主意,况且这可能是他们任职以来的最大工程,两人明显跃跃欲试。
如此甚好,他们吃软的我就不必来硬的,我这人心软。
我手下这些人虽说是老弱病就差“残”,但全属于说干就干的类型。
值得庆幸,我那倒霉的前任总算干了件好事,至少把同年的资料给我堆放在一起,否则光是找齐同年的资料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
“卿仪果然没去用膳。”远清笑颜温润俯身晃到我面前,我连忙推开远清,理了理衣衫发带弹坐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我转过头看到老妖神色平和,闭目养神,一如我初见他时那副面瘫的样子,他终于复原了。
“来看看你是否习惯。”远清边温言笑着,边从食盒里拿出饭菜。
我怎么说来的?远清是个好人,大好人。
“卿仪慢点,别噎到。”远清双手交叠在胸前摇头失笑,还真有点邻家大哥哥的味道,但这厮也实在太乌鸦嘴了。
刚说完我一口被噎到,老妖双目微眯,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我。
我猛咳了两声白了远清一眼,他尴尬的笑了笑,温润如玉的脸微微泛起赧色。
我长舒一口气,悠哉品茗,顿生一种绝地逢生之感,“你们怎么来给我送饭了?”
“是景臻说今天你可能不会有空去吃饭。”远清的话让我的心突的一跳,小心翼翼的瞥向老妖,别是一神棍吧?莫非……莫非他就是那先知?
我轻抿了口茶,口是心非的淡淡说道:“多谢公子。”
同样是关心,我确实感动不起来,甚至还有点毛骨悚然。
我承认,我需要知己来谈心,但不需要知己来剖析。否则曹操为什么那么想咔嚓了杨修?
“可有进展?”老妖也不在意我的态度,平和的温声问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修养好,还是太过目中无人。
“暂时没有,刚刚整理到瑞显二年,还没来的及分类和翻阅,恐怕还要再等些时日。”我摇了摇头,心想带着老兵、瘦马、童工和萝卜头今天能整理到瑞显二年已经算是硕果喜人了。
“嗯!注意休息,有事可以找藏书阁的小连子。”老妖转头望了望天,时候也不早就起身告辞。
“公子,远清慢走,恕卿仪不远送了。”我起身将他们送至门口,正准备关门之际老妖忽然转身,险些被门板拍到。
我说您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毛病?我惊出一头冷汗,试想我要是真用门板拍了老妖,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老妖立在门口挑着俊秀悠长的眉峰,似笑非笑。
我话未出口就噎在了喉咙里,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说我一定要远送?我这不是手头上有急事么,您二位又不是不认识路,自己走不成么?
老妖挽着袖口淡然安静的和我对峙,非暴力不合作?
我略微回想了一下,顿悟道“那个……少渊……公子慢走。”
老妖微蹙了下眉,慵懒的哼了一声。深紫色暗金滚边祥云蟒袍,同色发带,衣袂飘飘,优雅高贵。
看着他的背影我再次疑惑了,他吃撑了?
别看他面上与世无争,清心寡欲,骨子里极其霸道,说话是说一不二,做事是我行我素。
我隐约记得昨晚他让我不要拘束直呼他少渊,其实我真的没有拘束,叫他公子时我心里也没什么敬意,仅仅是把它当成了老妖的代号。
送走了老妖和远清,我便开始整理,首先分了大类,奏章,圣旨,部门批文,各种军报,其他。之后再按时间排序,和图书馆里的书目编排大同小异,只是简单许多。
有些朝臣是经常上奏章的,我只要找出一两个翻阅比对一下即可。其实我对“这类人”并没抱太大希望,试想老妖本身就是书法大家,精通笔记,而且又在朝多年,朝中群臣谁能逃出他的眼睛?
我推想这个密报之人定然极少上奏章,在朝堂上也八成是名不见经传的边缘人物,甚至有可能是地方官。
我用了点简单的统计知识做了个图表,这些统计数据能说明很多问题。
我假设老妖让我查的密报内容是件大事,朝廷中的大事不可能是孤立事件,肯定会有连锁反应,说不定有迹可寻。
最坏的打算,密报之人从未留下过任何的笔记,那我唯有另辟蹊径反方向着手了。
想着想着,竟然趴在桌上一直睡到天明,直到当值的老兵和萝卜头来。
他们一唱一和的称颂我勤勉馆务,因公忘私。
我干笑不语,我这是监守自盗,您二位快歇歇嘴,甭称颂了。
老兵和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老兵一语定乾坤,虽然大人倾力公务,但也要张弛有度,否则很容易积劳成疾,就像他自己。
我马上又钻回房,试想老兵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毛骨悚然。
我其实也有些怕还没找出是谁写了这该死的密报,就先挂了,我很惜命,而且忌讳“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半梦半醒间恍惚听见有人在叫门。
“洛大人在么?”阴柔轻缓的声音像是从门缝里爬了进来。
我脑海中立时浮现了荒山野岭,女鬼艳遇。我不期待,只是吓得腿脚发麻。
“谁呀?”我甩了甩头,侧耳倾听确是有人在叫门,不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我推开门,一个十五六岁腼腆清秀的小太监,想必这就是老妖说的小连子。
小连子拿出一个包袱,恭敬的双手呈上:“见过大人,殿下有东西给大人。”
“连公公坐。”我笑着接过包袱,放在桌上。
我冷眼旁观,小连子的外表和声音一样干净,没有大多太监的妖里妖气。
“奴才不敢。”小连子低头垂手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回话。
难得的是他没鄙夷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还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
我拉他坐下,“连公公太客气了,公公可是在藏书阁当值?”
他诚惶诚恐的看着我,最终腼腆的半坐在我对面。
“回大人的话,正是。”小连子作势又要起来,我连忙示意他坐下,他这一起一落的,晃的我头晕。
“哪日本官还要劳烦连公公。”我倒了杯茶递给小连子。
他双手捧茶,马上又缩回去,扯着袖子遮挡。
只一刹那,我瞥见他手上几处淤青,新伤旧患。他才多大?进宫做太监,低眉顺眼,察言观色。可惜了,豆蔻年华,青葱岁月。
饶是如此想,我脸上却丝毫不敢带出来,像没看见一般,“公公刚进宫?”
“奴才进宫整一年了。”小连子点了点头,眼里盈盈一汪水的迷茫仓皇。
“公公有空就来坐坐。”我侧首淡笑,从钱袋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他。
“奴才不敢,替殿下和大人办事是奴才的荣幸。”小连子缩着手死活不肯收。
我一把拉过他的手强塞到他的手里,轻叹:“去抓点药,马虎大意,今后要坐下病根的。”
“大人……”小连子眸光忽闪忽闪,一瞬间透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纯净,随即羞惭的低下了头,讷讷的低语:“奴才谢大人赏。”
我一时顿住,或许我错了,根本没揣摩到他的心思,好心却伤了他的自尊?随即对他摆了摆手,“公公慢走。”
小连子再没说话,面对着我躬身低首退至门口,似乎恭谦里还多了卑微。
我意兴阑珊的掀开包裹一角,惊的倒吸了口冷气。
话说老妖这辈子没大方过,大方起来我这辈子也没见过。
我打开一看,一对鸽子蛋大的夜明珠,珠圆玉润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一条通体雪白光泽鲜亮的狐裘,一根杂毛都没有。
单是一样就价值连城了,看来老妖为了这密报,不惜下血本了。
我埋首在光洁柔顺的狐裘里,细软的绒毛柔柔的触到了心底。
您看我是个容易感动的人,这不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挑灯夜战?
我打从心底里爱煞了这对夜明珠的温和细腻,低调柔美。瞧,他多了解我的喜好?
“大人,您休息了么?”我正翻阅比对,又听见有人叫门。
心里暗暗称奇,往日里偌大的文经馆像坟场一样,今天怎么倒热闹了?
萝卜头抱了一大叠东西,把他的半张脸都没过去了,只露出两只精光闪亮的小眼睛。
“王大人,这是?”我打量了一眼暗暗撇嘴,得,又来活了。
萝卜头捧着东西在桌前转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地方放,尴尬的抱在怀里讪笑:“下官把瑞显四年的资料都整理好了。”
我随手掇了条椅子来,“放这里吧。”
萝卜头把东西放下,长舒了口气,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随手用袖子摸了一把。
我暗自笑叹,您是怕累不死自己还是累不死我?但看着这厚厚的一叠,也着实难为了他,心下也不落忍,“王大人辛苦,请用茶。”
“不,不,叨扰大人了,下官先行告退。”萝卜头放下正在擦汗的手,一拱手拜了礼。回身之时恰好看到我桌上那一对夜明珠,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讶艳羡的神色。
“代为朋友保管。”我轻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财不外露啊!
“下官告退。”萝卜头自觉失礼,连忙收敛了惊色,快步了出去。
我把夜明珠从架子上卸了下来,宝珠注定要蒙尘了,怪只怪这东西太张扬。
至于小连子为何叫我洛大人,还有个插曲。
我和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说我叫上官卿仪,他们惊诧不已,后来我才得知,昭国有三位异性藩王,分别姓慕容,上官,南宫,加上宇文,就是昭国皇室王族的象征。换言之,姓上官,必定是昭国王族无疑。恰巧老妖生母已故的明贵妃,正是上官氏族的女子。
您说我这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么?显贵上官氏族怎么会有我这一号人?
老妖倒是再没提起过此事,但未免引人注目,他让我化名,给我伪造了个身世。
我考虑过从母姓,不巧的是我老娘姓“史”,这太让我心底发冷。冒名当官再取个“史”为姓,实在算不上好意头。思来想去,索性就叫洛卿仪,我小名洛洛。
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依老妖的谨慎多疑的个性,就从来没怀疑过我的身份么?
时间一晃半个多月,终于编排到了十八年前,文经馆倒是风平浪静,我就情况堪忧了。
一对凹陷的熊猫眼,原本的瓜子脸就像去了瓤的干皮,单薄干瘪。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我在文经馆吸鸦片呢!
日前,远清下职顺道来看我,猛然间吓了一大跳,扭曲的脸半天没开口,张口便问:“他们排挤你?”
我哭笑不得,那四位还不如我呢!
他们也不知是打鸡血了还是怎么着,看着我日渐憔悴就像是受了极大的鼓舞,拼了老命的加班加点,你们非逼死我不可啊?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远清倒成了文经馆的常客,有事没事的就跑来,提着食盒,各种美味珍馐,不看着我吃完他就不走。这可真是要命了。
弄的我患上了“食盒恐惧症”,只要远远看到远清手里的食盒就下意识的就拔腿开溜。
我甚至怀疑远清的“水月将军”并非浪得虚名,他怎么如此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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