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22 青衫一瞥犹惊鸿


我站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熙攘繁华的人流洋溢着即近年关的热闹。别以为我在做梦,这是真的,如果不是置身其中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在做梦。
    若说这百里秦川还有哪个地方能超脱红尘苦楚,那一定就是这条锦绣街。锦绣街因整个秦川大地最为有名的锦绣楼而得名。说白了,这条锦绣街就是奉德的烟花巷。
    “公子,正当国难,我等七尺男儿,怎可流连烟花之地?”王良对于我让他乔装和我来逛妓院极为愤慨不满。
    这不,还没进去呢,他就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七尺男儿那形容的是你,我可没到七尺。
    我一抖手中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大哥莫要激动,邵大人是怎么吩咐的?”
    果然他一听我提到远清,便强行忍下怒气板着脸不再理我。
    老鸨还算有些格调,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妖声媚语,“两位公子请。”
    我轻笑着递出一锭银子,“妈妈生意兴隆。”
    “哪里,都是各位贵人赏口饭吃!”老鸨见我衣冠楚楚,出手阔绰,嘴甜上道,笑着收下银子,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旁桌的一个身着妖艳亮粉色衣衫却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问另一个,“今天是忆轩会客的日子,文谚兄可准备好了?”
    “忆轩才学渊博,恐怕我等又要扫兴而归了。”那个叫文谚的书生摇着头叹息,打扮倒是中规中矩,一身青色长衫,袖口领子都缀着银色的花纹,精巧细致,华贵不凡。
    只是和他对面那位仁兄坐在一起就活脱脱是一颗桃树,叶绿花红。
    我堆笑着走到旁桌施礼后彬彬有礼的搭讪,“二位兄台,小弟初来此地,不知二位口中的忆轩是何人?”
    “你不知道忆轩?”两人异口同声惊叫,引得他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不认识忆轩像我不认识白米一样严重。
    这忆轩在此地的号召力倒是极强,我真是走运。
    只不过王良的两条眉毛恨不得纠结在一起,冷不丁的嗤笑,也怪吓人的。
    大哥您也甭愤青了成么?我的想法很简单,没粮买粮,买粮要钱,没钱圈钱!总不能坐着等嗝屁不是?多条退路,以防万一啊!
    我不理会王良,对两人继续赔笑道“在下孤陋寡闻。”
    “忆轩半年前来到锦绣楼,有人见到她薄纱之下的侧脸,惊为天人,竟然不能言语。”粉红书生说起忆轩时的眼中大放异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手舞足蹈尚不尽兴。
    我心中冷笑,要是你见到了恐怕就不只是不能言语了吧?
    “哼!不过是个□□罢了。”王良看不惯我们的行径,愤然一拍桌子,竟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后果可想而知,所有人同仇敌忾瞪着我们俩,有几个脾气暴躁的险些冲上来揍我们。
    我陪着笑脸告罪,这幅奴颜婢膝相又招惹了这位大哥,拧着眉连连喘粗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笑着坐回他身边,压低声音冷声说道:“你若是再敢胡言坏我大事,回去便军法处置你!听明白了么?”
    我和颜悦色的微笑加上一本正经的威胁看的王良半天缓不过神来。虽然不服却也不敢再反驳,只是低头闷闷的喝酒。
    我心想你早这样不就好了,要不是封言被我放出去公干了,也不用找你作陪了。我又不是请你来押妓的,你有那个闲心我还没那个闲钱呢!
    我向旁桌的人解释道,顺势就坐在了那一桌,“别理他,我这大哥,这里有点儿不好使。”
    不用看也知道王良又瞪我了。
    那位叫文谚的书生面泛微红,显然是听王良说忆轩是个□□脸上有点挂不住,急急的辩解,“其实,其实,忆轩她不止人美,才学更是出众。”
    “就是,就是。”粉红书生也急忙附和。
    我看着他们淡笑不语,他们的心思很微妙,一手读圣贤书,一手爱风花雪月,一面不耻□□的不贞,一面却又沉迷于她们的美貌。这样的行径只能显得他们道貌岸然,倾慕才学便成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倒是个奇女子,小弟定要见见了。”我接过文谚倒给我的酒轻抿了一口,甜腻腻的酒香,风花雪月,巴不得也醉倒在这温柔乡里不理会那些劳心费神的事。
    粉红书生啧了啧嘴,得意洋洋的的瞥了我一眼,“说你是外乡人吧!忆轩怎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们在此住了半月有余了,却还没见过一面呢!”
    我放下酒杯双手在桌下搓了搓,其实我很想跳上去抽他。这孩子怎么有点二呢?这是值得在人前吹嘘的事情么?更何况还没见到。
    “学明兄。”文谚脸顿时一红,偷偷瞥了我一眼轻拉了下粉红书生的袖子,那粉红书生自觉失言连忙找话题岔开了。
    在王良看来我和他们是相谈甚欢,恨不得我就是他盘中的菜,狠狠的把我咬碎。我自然此刻不会和他计较,等回去再和他算账。
    “诸位,忆轩姑娘感谢大家厚爱。望今日能遇有缘人抚琴吟诗,把酒赏月。”一个身着赭红色长裙的俏丽的女子从帘后走出,身后跟着两个托着盘子的小丫头。
    粉红书生压低了声音言辞暧昧的在我耳边喃喃“看见没有,这就是忆轩的贴身丫鬟墨缕。丫鬟都如此娇俏动人,忆轩不知会美的多么不可方物。”
    我面上虽然表现的十分惊讶,心底却实在想找块板砖拍死这不思进取不务正业的色胚。
    尤其是他还在我的耳边说话,弄的我胃里一阵阵的恶心。
    “诸位知道规矩,日前有位公子对出了忆轩的对子,现还剩下两题,只要有人能解出其中一题,便可入锦阁与忆轩姑娘饮酒研诗。”那叫墨缕的丫头甜甜一笑对后面的小丫头招了招手。
    “花格。”墨缕揭开红绸缎,全场一片哗然,有人已经开始感叹今晚又是白来了。
    “墨缕重新向各位公子官人们讲一遍规则,墨缕边说边竖起一块木板,从上面把木刻的雕花摆到格子里,开始出题。
    听墨缕说完,我激动搓着手异常兴奋,几乎要从椅子上跃起了。
    文谚见我面色异常连忙说道:“公子,莫要激动,忆轩才学超群,答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好比上次……”
    看到这个题目我能不激动么?这不就是变相的“九宫格”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位忆轩有可能是另一个穿越人?
    说实话,这九宫格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不敢称是高手,但不太难的题目基本上一两分钟就能解决了。显然她的题目是在不太难这个范畴的。
    我在周围人惊愕的眼光中走向了墨缕,从容的把花板中的花牌一一的放到格子中,一抖扇子,“在下可答对了?”
    墨缕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神情大抵见了鬼也不过如此吧!半晌才缓过神来,微努着嘴讷讷的小声说道:“公子聪明过人,请。”
    墨缕的反应告诉我这位忆轩姑娘从没想过有人能答对。九宫格其实说难不难,就像玩魔方一样,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掌握窍门。这么难的题目,显然已经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这位花魁倒让我真是好奇了。
    我被安排在锦阁的厅中,透过纱幔可以隐约的看见房中的布置,让我再次惊讶的是这位花魁的闺房和我想象中大相径庭。
    古朴精巧不乏大气雅致,隐隐的有种女子闺阁的清纯浪漫,就是没有青楼的媚俗之气,连气息都如此干净。
    正当我在静静欣赏整个房间的布置之时,悠扬婉转的琴声像一缕淡淡的清香渗入我的身体,我轻轻的闭上眼睛来,连日来的郁结于心中的烦躁愤懑一扫而空。
    “It’s amazing.” 我缓缓睁开眼,尽管心下激动却极力压抑着情绪。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时空的第一个穿越人,但另一个就是忆轩么?
    “公子说什么?”纱幔后的美人朱唇轻启,声音柔美动听,我不知如何形容,感觉上就像是轻纱漂在溪流上,柔而不腻,轻而不浮。
    她充满疑惑,而不是惊喜。
    我微微叹息一声自嘲一笑,难掩心中隐隐的失望。
    我轻笑着鼓掌,“我是说忆轩姑娘琴艺卓绝。”
    这样美妙的琴声说是“余音绕梁”也不为过。
    “忆轩还有一新曲请公子品评。”美人丽影幢幢微微颔首,手指轻挑。
    我指节叩击着桌角,抱歉,我并不太懂琴,能不能先入主题,这些个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等等再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并未让我失望。反而开始害怕等会儿从纱幔后走出来的人落于俗套,辱没了这天籁之声。
    琴声再次响起,沉郁哀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心碎却又不舍。
    她在宣泄,哀中有喜,怨中有恋,且怒且悲,且恨且盼,复杂却又调和。她,分明是失恋了!
    “公子以为如何?”音乐戛然而止,如凤凰泣血,鸿雁哀鸣,余音袅袅,荡气回肠。
    我望着手中的清茶失神良久,喃喃低语,“此曲可有名字?”
    “尚无。”忆轩低眉信手拨弄琴弦,朦胧中有种绝世风情。
    我轻啜了一口香茗,云淡风轻的说道:“一身伤。”
    “好!好!好!一身伤!公子才情令忆轩佩服。”忆轩的声音透着浅浅的哀伤,飘然从纱幔后走了出来,朝我福了福身。
    忆轩出来那一刻,我就像粉红书生说的那样,不能言语,我惊艳了。青纱翩然,飘渺如仙。
    和老妖的惊为天人不相上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洛神赋》那华丽溢美的辞藻瞬间形象化了,她是活脱脱的洛神!
    “忆轩姑娘色艺双绝,洛某三生有幸。”我施施然起身还礼。
    忆轩行至桌边举起酒杯,微笑着敬我“洛公子高才,不知忆轩可有幸请公子共饮?”
    “洛某有幸。”我拉不下脸拒绝美女的要求,虽然我现在看到酒很是害怕,这毛病自然是在东宫落下的。
    几个来回,我发现忆轩确实如那两个书生所说,见识广博,才学超群。
    更奇的是她举止收放自如,高贵优雅,十足的大家闺秀,绝世才女,让我不禁开始好奇她的身世。
    忆轩席间忽然起身青衫落拓施施然的跪在地上轻柔的说,“忆轩与公子甚为投缘,一见如故,请容忆轩唐突,初次见面便有求于公子。”
    我微笑着抬手虚扶她一把,“忆轩姑娘既然视洛某为故人,但说无妨。”
    如此甚好,我也正好有求于你,正琢磨怎么开口呢!
    忆轩眼眉低垂,泪眼零星,我见犹怜,“忆轩去年随家人出游,途中失散,为歹人所掳,将我卖至这烟花之地。忆轩苦于人地生疏,求救无门。”
    我并不关心她是如何被卖到这里的,虽然我知道她肯定是没对我说实话,但如若可能我愿意为她做些事,毕竟她这样完美无瑕的人不该沦落在这污秽的地方。
    我把玩着酒杯轻笑道:“可是要我代为传信?”
    “公子愿意帮我?”忆轩一扫刚刚的楚楚可怜相,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果然纤细柔弱不是她的性格,只是博取同情的姿态罢了。
    忆轩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色松散下来,眼中微微流露出厌烦,仅仅是一瞬就被柔情似水的眼神取代了。
    我端着白玉酒杯举而不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忆轩,“当然,举手之劳。只不过……”
    虽然我欣赏她喜欢她同情她无意拆穿她,但不代表我是被美色迷晕了的呆子。
    忆轩忽然冷下脸来优雅的放下酒杯,揽着长袖冷眼蔑视着我,“公子想要什么?”
    您别摆一张烈士脸成不?我也不是汉奸。别是把我当成登徒子了吧?天大的冤枉!
    我应该重新审视自己的变装,在皇上眼里我是个有“龙阳之癖”的妖人,在美女眼里我是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有没有靠谱点的评价?
    局面看来是要搞僵了,我得迂回,于是辩解,“忆轩不要误会,在下也是有求于忆轩。”
    “公子有求于我?”忆轩微一蹙眉头显得颇有些意外。
    我暗自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倒是可以理解“西子捧心”也是风情万种了,绝世美女一举一动无疑都是美的。
    我相信她现在的处境是不可能拒绝的和我合作的,更何况“合则两利”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话说,这场面有点似曾相识,我在翻拍老妖的剧本。
    我用最简短的语言向她阐述了我的计划,再拖延下去,王良就要带兵来拆这里了。
    所幸她聪慧过人,一听就明白。
    “忆轩可同意?”我见忆轩低首沉思,犹豫不决,轻笑着问道。
    忆轩莲藕般鲜嫩的双手交叠犹豫不定,“可我并不想让别人看到我。”
    我连忙保证,打消她的顾虑,“这点忆轩可以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的人选,更何况她的要求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忆轩轻挑眼眉,水润明亮的眼眸真诚的看着我,“一言为定。”
    我心不由一颤,轻押了一口美酒,这就是活生生的红颜祸水啊!
    我轻撩衣摆,温文尔雅的施了一礼向忆轩告辞,“洛某告辞。”
    若是平日说不定我还真想和她促膝长谈,但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王良非常烦躁的时期。
    忆轩有一瞬的错愕,却马上如释重负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公子慢走。”
    我不甚在意的莞尔一笑,退出了忆轩的房间,郁闷的是她始终拿我当个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
    我一回身吓了一大跳,大厅仍然是人满为患,却鸦雀无声,静悄悄直勾勾的盯着我,那目光……有点像黄鼠狼,我不自觉的把自己想成了一只待宰的肥鸡。
    “他出来了。”不知哪个好事者高喊一声,顿时就炸了锅,人群乌压压的围过来,嘈杂喧闹,我头一阵阵的痛。
    “怎么样?忆轩美么?”文谚和学明拨开众人围到我身边来,迫不及待的问。
    我低下头轻叹了口气,抬首时神采奕奕,眸光发亮,声情并茂,“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我也华丽丽的走上了抄袭经典的万恶之路,我希望李延年和李夫人都能原谅我。
    大厅顿时人声鼎沸,在场的人无不痴迷,我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忆轩的绝世美貌,旷世才情对这些名士商贾无疑是极具吸引力和号召力的。
    我只不过是锦上添了一朵小花。
    想来也郁闷,按照世人对才女的定义,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琴棋书画,四大皆空,阴谋诡计,样样精通!
    她那样的是讨人喜欢的,我这样的是不受人待见的。想来想去,不想活了!
    “好诗!”一个磁性悦耳的男声穿透嘈杂而来,把正在胡思乱想的我吓了一跳。
    这怎么还有个神智清醒的?
    紧接着一个二十出头一身灰布衣衫的年轻人拿着剑,向我抱了抱拳,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我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高楼雅间里有个身着紫衣华服的年轻人正撩起纱幔笑着向我举杯,我对他礼貌的笑着点了点头。
    “抱歉,在下今日尚有事,先行告辞。”我朝那侍从一拱手便挤出人群,叫上王良逃离了乱哄哄的锦绣楼。
    一则我回去真的还有要事。二则么?您看王良比锅底还黑的脸,我还敢耽搁么?
    我琢磨他的忍耐基本到极限了,脸都憋青紫了,恐怕就算军法处置,他也极有可能就地发飙。
    您看他走路虎步生风急不可耐的样子,对我嗤之以鼻不管不顾,巷子转角,他果然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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