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朕非你不娶

53 心惊肉跳的告白


骏马飞驰,我瑟缩着身子,高声尖叫:“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老妖像没听见一般,拉紧缰绳,向宫外的正阳大街飞奔而去。
    我扯着老妖的手臂卖力摇晃,“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一时间我顾不得什么以防万一,千妥万妥的处事原则,最好他没拉紧缰绳,我们俩一起摔下马。对他,长久以来的处处受制,敢怒不敢言,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想让所有人都出来看你,就继续喊。”老妖一只手松开缰绳把我牢牢圈在怀里,双脚一夹马腹,风驰电掣的冲出去。
    我扭过头瞪了老妖一眼,“看就看,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马上放我下来,马上……”
    老妖挥鞭催马,微微侧首,鼻尖几乎贴在我的脸颊上,低声轻吟,“修养欠佳。”
    他似笑非笑样子让我邪火上涌,口不择言的大骂:“关你屁事?你算老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用不着你管。”
    我再也不和他话藏机锋,精心措辞,虚与委蛇,骂得心里无比畅快,长久以来郁结在心里的一股闷气终于飘散开来,我只是好脾气,不是没脾气。
    老妖淡淡一笑,“排行老三,你知道的。”
    我一倾身,微微偏过头,和老妖拉开距离,隔空怒瞪,“你要疯到什么时候?我可没心情陪你。”
    老妖笑颜仿佛明月,一双明眸宛若秋水,黑夜中闪着狡黠的光,嘴角挑衅的弯着,让我不禁想揍歪那张脸。
    老妖忽然眼波流转,分外明澈,一字一顿的说:“你必须陪。”
    我恨恨的说:“宇文璟臻,你别欺人太甚。”
    说话间一阵风起,扬起白雪纷纷,吹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睁不开眼。
    老妖原本圈着我的手忽然一抬,以长袖挡在我的面前,伏身在我耳际轻声喃喃,“嘘……这样直呼皇子姓名可是大不敬之罪,你可‘千万小心’,‘小心千万’,以防万一。”
    “我偏叫,我偏叫,宇文景臻,宇文景臻,宇文景臻……”我就像个泼妇一般,抱着和他撕破脸的决心扯着嗓子大喊,大不了拆伙。
    他就是能三言两语挑起我的怒火,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我忽然住口,眼泪夺眶而出,我就是谨小慎微,我就是以防万一,怎么啦?是碍着天要下雨还是碍着娘要嫁人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因此而诟病我?
    老妖忽然开怀大笑,狂放激荡的笑声在洌洌寒风中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怎么不叫了?”
    我转过脸,以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默不作声。
    老妖笑意戛然而止,揽过我轻喝一声,“抓紧了。”
    我被他一带,整个人身子歪倒,险些栽到地上去,半悬在马上,眼里只剩一片雪白的巷道。
    老妖长臂一揽我又端坐在马上了,“坐好。”
    我头晕目眩,心惊肉跳,连刚刚那点小忧伤都瞬时烟消云散。
    我侧首回望,巷道小酒馆前的人影渐行渐远,叫骂声不绝于耳,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疯了!居然……居然……当街抢劫?”
    老妖把酒坛塞到我怀里,单手圈住我,他胸腔沉沉的吸了口气,自嘲一笑,“洛洛认为呢?”
    不知为何,我猛然回想起了老妖在折梅盛宴上说的话,若得一心仪女子,定当亲手折梅,鬓于她的髻上,与她共结连理,不离不弃。
    接风宴上,梅林中,老妖立于树下抚梅而笑,亲手插在我髻上的……梅花。
    我心头不由的轻颤,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清浅的一叹。
    行至洛阳城门口,守城士兵早已关了城门,老妖运气提声。“开门,本皇子有要事出城。”
    守城将士在城楼上张望,发现来人确实是位皇子,慌慌张张的跑下来开城门。
    守备官刚想盘问,老妖眼一立,冷冷扫视了他一眼,“本皇子的要事还要向大人禀报?”
    “下官不敢。”
    老妖的面色实在是沉静冷厉的骇人,守备官当真以为出了大事,号令身旁所有兵士开城门,犹是如此还嫌慢,自己亲自上阵。
    老妖一夹马肚,从只开了一条一人来宽夹缝中,策马飞身过去。
    且不说那开门士兵作何感想,我全身的汗毛孔都乍起来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紧贴在老妖的胸膛上双目紧闭。
    老妖是真疯了,当街抢劫,硬闯城门,还险些拉着我连人带马的拍在城门板上。
    回望洛阳城,我心有余悸,只能说老妖一般不发疯,发起疯来不一般。
    洛阳城郊,老妖飞身跃下马,站在雪地中仰着头对我伸出手来。
    我敛下眼眉,避开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径自跳下马,落地时踩了一脚烂泥,身子一趔趄,险些来个狗啃屎,毫无美感可言。
    老妖长臂一揽,轻叹一声,“洛洛为何非要如此!”
    我恨恨的跺了跺脚上的烂泥,负手而立,漾着笑脸若无其事的轻声说道:“少渊何出此言?不过是不凑巧踩了一脚烂泥而已。”
    老妖侧目冷觑我一眼,“看你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就是心里憋着坏。”
    我寂然一笑,轻叹,“少渊,纵使卿仪心里憋着坏,也从未对人使过坏,人生在世原本就不称意,又怎能少了防人之心呢?”
    顺便说一句,说到“不温不火憋着坏”那是您的活招牌,至于“不声不响使着坏”就更没法与您相较了。
    “那你今日的防人之心呢?莫非洛洛的防人之心只针对我一人?”老妖冷笑一声,提起地上的酒坛,跃到一棵歪斜而生的枯树上。
    我不由的攥紧了拳头,一时哑口无言,转而嬉皮笑脸的笑道:“这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日防夜防,防不胜防么!”
    老妖撑着枯树干,仰首灌了一口酒,缓缓的侧过头,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你这样没心没肺,真恨的我牙根痒痒,灼心蚀骨……”
    老妖眸光如水,恹恹的一笑,惋声浅叹:“却又拿你无可奈何……”
    我别过头,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鞭挞了一下,猛一抽痛,再也扯不下脸敷衍老妖。
    老妖按着酒坛,扬着微醺泛红的脸轻唤,“过来……”
    我一怔,顿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妖,仿佛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又仿佛仅仅是一抹轻纱,那种感觉说不清楚。
    老妖加重了语气,“过……来。”
    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老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我,平静的说:“洛洛,既然我对你好,你要装作视而不见,那我就直言相告。我宇文璟臻……此生娶妻,非你不可。”
    “少渊……那我也直言相告,我无心于此。你和远清,会是我的终生挚友,我愿意为你们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但……”
    “但?但不愿付出一点真情是么?”
    老妖紧蹙着眉,纤长白皙的手指忽然抵着我的胸口低声喃喃:“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缩了缩身子,默然别过头。
    我的心是肉做的,正因为是肉做的,所以怕疼。我不愿再用坚定的友谊去换充满变数的爱情,或许每个承诺许下的时候都是真心的,改变的只是在漫长的未来里难以兑现的无可奈何。何必呢?
    把自己拘于这一方一隅,患得患失,豁达不得。
    更何况我于你只是个云烟过客,万一哪日烟云雾散,不是徒留烦恼?我不会再做让自己抱撼终身的决定。
    老妖了然一笑,没有再步步紧逼,转而淡淡的说道:“宇文景央……有何不同?”
    我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他没什么……”
    老妖阖着眼骤然打断我的话,沉声说:“洛洛……莫要再骗我。”
    “他……”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他和苏熙,一模一样。”
    老妖猛一睁眼,身躯一震,敲击酒坛的手指一缩,半晌后方才低声问:“他……是么?”
    我释然淡笑,“不知道。是与不是,已经无关紧要。”
    他活着,而且锦衣玉食,如此便够了。
    老妖悬坐在树上,半眯着眼,喝着他当街抢来的美酒,再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黑透了。
    老妖抱起我在我耳边轻喃,“洛洛,对你,我是不是该换个方式?”
    我只有硬着头皮装睡,躺在老妖的怀里一动不动。
    唇间传来一阵冰凉湿润的滑腻感觉,我不由的轻颤,老妖所谓的换个方式是指……
    我抿了抿嘴,低低的嘤咛了一声,转身蹭到老妖怀里,埋首其中,热气在脸上像水晕一样蔓延开来,久久不散。
    老妖,老妖,引为知己良朋,倾尽一生相交不好么?
    老妖胸腔发出一声无奈的闷笑,心照不宣没有拆穿我,抱着我翻身上马,徐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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