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

慕容瞑枫也不管我回不回答，拉起我的手就走。我被他牵着，木木地跟着他走。
  他，是个皇帝，不是吗……
  他，有很多女人，不是吗……
  “到了！”我抬起头，眼神渐渐聚焦，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荷花……
  接天莲叶无穷碧……西湖也不过如此美好吧……暖暖的风吹来淡淡的荷香……一朵又一朵的荷花随那风点点头……
  “上来！”微微低头，不知何时，慕容瞑枫已划出一条小船，他傲傲地立在船头，一只手伸向我，他的笑容很温暖，却没有暮归云的无暇。我略去心头的一点遗憾，拉着他的手跃到船上。“嗵”的一声，船沿荡起无数涟漪……
  慕容瞑枫划着小船，我呆呆地坐在另一头，他不说话，我也默默地想着我的心事。
  一朵调皮的荷花划过我的肩，我一伸手，拽了一朵下来，细细地拨弄着荷芯，数着花瓣。
  “咦——”我脑中一闪，不禁疑惑起来，“现在不过才六月初，怎会有这么多的荷花？”
  慕容瞑枫荡着小船，待船稳定后便坐下了。
  “喜欢吗？”
  “喂，我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我白他一眼，干嘛老问我这种问题啊！
  慕容瞑枫叹口气：“这叫四季莲，四季都会开花。”
  “那，不结莲子吗？”
  “不会，四季莲只开花，不结果。”
  只开花，不结果？多么凄惨的代价……
  我望着这一片妖娆多姿的荷花，心底怜生出同情感。
  “怎么了？不舒服？”
  我摇头，微笑着看着慕容瞑枫：“你知道吗？莲也有心事哦！”
  “哦？说来听听！”慕容瞑枫坐在我对面，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小船飘飘荡荡，路过一丛又一丛的荷花。即使没有伴奏，我也只想唱出我心底最深的声音……
  “只为你转身的一个凝视
  我就为你祈盼一辈子
  只为你无心的一句承诺
  我就成了你的影子
  幸福为何总是点到为止
  想念就从那一天开始
  每天仰望你
  绿色的窗子
  无声的呼唤你名字
  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莲子
  每一年为你花开一次
  多少人赞美过莲的矜持
  谁能看懂莲的心事
  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莲子
  每一年为你心碎一次
  多少人猜测过莲的心事
  慢慢风干变成唐诗宋词 。”
  唱完，我的眼角满是泪痕，慕容瞑枫看着我，不做任何反应。
  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白影，我想也不想，起身就要向前走，胳膊被人拉住，我一回神，这才发现，我的脚踏在沿上，脚下，即将是深深的荷池……
☆、明白
  “你要做什么？”慕容瞑枫拉住我的手有些颤抖。
  我没心情理他，再看回去时，那道白影已经不见了……
  原来，是幻觉……一个毫无根据的幻觉……
  手臂一痛，我才意识到慕容瞑枫还拽着我的手，我凄凉一笑：“慕容瞑枫，我想回去了。”
  慕容瞑枫缓缓松开我的手，眼里的是深深的不明，但他没有再说任何话，摇着小船靠回了岸边，留下一路清晰的涟漪……
  “慕容瞑枫，我走了！”我假装轻松地和他道别，他仍是一句话也不说，立在船头盯着我，那眼神里有着太多的不明……见他不说话，我只好转身就走。
  “萧潇……”
  听见他如此喊我，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再回头看他时，他先是张张嘴，而后轻声问道。
  “你，想回，随国，是吗？”
  随国？我心里默念了一遍，回到随国？那又不是我真正的家……
  可是，随国是我来到这儿第一个认识的地方……
  “算是吧……”我微微一笑，正准备离开，却又听见带着花香从风中飘来的声音：“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不会拦你……”
  算是誓言吗？一个还我自由的誓言？
  “谢谢！”我继续保持微笑，背过身时，笑容却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我若是离开，像采桑，像暮归云一样的离开，慕容瞑枫会如何呢？像我一样的心痛？
  慕容瞑枫，请你不要让我误会好吗？我不想让任何人再心痛了……
  走得无牵无挂，还是需要勇气的……
  回到芳泌阁后，见到蕊珠碧莹忙活着提子，我这才想起，我还有项活没做呢！
  我甩去心里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到葡萄干制作中。
  蕊珠碧莹帮我把提子搬进月宴风的屋子时，月宴风靠在门前看着我们几个忙碌，也不打算帮忙，气得我搬着提子故意往他身边走过，不死心地叫唤：“让一让！没看见我很忙吗！让开让开！”见我们几个弱女子忙上忙下，竟然还没有帮忙的意思！
  “我这儿的门明明很宽！我已经在门边上了，你硬要往我这边挤，是什么意思？”月宴风带着痞笑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望望我离门的另一边，可能还有两米五的距离，我回头，超级不爽地扛他：“干嘛！你很闲啊！哪儿不好待，杵门口做啥！”
  “好好好！我进里屋，不打搅你们！”
  见月宴风投降似的转身就走，我翻了他一个彻彻底底的白眼！这人真没自觉心！
  蕊珠碧莹提子一搬完就回去了，我见月宴风还
  不出来，愤怒地搬过梯子重重地嗑在墙头，说来也巧，月宴风的晒衣间弄得跟晒葡萄干的地方似的！幸好他收了衣服，不然！哼哼！
  “大小姐！虽然这儿是皇宫，但不代表这墙经得起你的故意损坏啊！”月宴风终于出现了，虽然话是恶毒了点。
  “本小姐力度控制不好！还请月象师多多包涵！”我也嬉皮笑脸地回答，眼见月宴风也有翻白眼的趋势，我赶紧装可怜，“月宴风，我有恐高症唉！怎么办？万一我摔下来……您不好，跟皇上交代吧！”
  月宴风彻底无语，抢过我手里的篮子，蹬蹬蹬爬上了楼梯。
  让你傲！见月宴风胡乱地把葡萄晾在竿上，心里一阵不爽！不乐意帮忙那出现在我面前干嘛！我抬头测量了一下高度，这墙比普通的一层楼低一点……
  哼哼！月宴风！
  趁着月宴风专注于晾晒葡萄，我偷偷地走到楼梯下，往旁边使劲一推！我闭上眼睛……
  空中传来一声错愕的惨叫，我的恶作剧以“嗵”的一声完美结束……
  我得意地睁开眼睛，月宴风瘫坐在地上，他的周围散落了一地的葡萄，而他，绑着绷带的右手浸出了一丝鲜红！
  心里不由一惊！我怎么忘了，他的手上还有伤！
  我冲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愧疚地捧起他的手，那鲜红逐渐地加深，印出一朵鲜红的“牡丹”。得多大的伤口啊！这都两天了，还能留这么多的血？
  “喂，你怎么样？痛不痛啊？”
  “别担心！没事的，不过才一道口子，死不了人！”月宴风拍拍我的头，脸色苍白地安慰着我。
  “喂，你不会武功啊？我以为你会武功的！对不起！”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没关系，我不怪你。”月宴风用左手撑起身体踉跄地爬起，看着我的眼神又让我感到一阵熟悉……
  “你，认识一个叫暮归云的人吗？”我拉住他的左手，不想，他就这样离开……
  月宴风朝我一笑，笑得风华绝代：“不认识！”
  我也朝他微笑，抱紧他的左手臂，想扶着他，月宴风一怔，继而缩回他的手，一个人静静地走回了屋里。我默默地捡起摔歪了的篮子，将地上的提子一个个地捡起放进了篮子，瞧着有些都破碎了不成样子，心里堵堵的，回头见月宴风在堂间让下人换着绷带，还不忘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进去的勇气一下子就被打击了……
  他明明知道是我故意推翻梯子的！竟然不怪我，也不骂我！却只是安慰我不要愧疚……
  他这样，却让我的心里只剩下了愧疚！
  我挎起篮子，奔出了月宴风的住处，我无法面对一个不给我不再愧疚机会的人！我，不想愧疚！不想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回到芳泌阁中，我躺在床上，瞪着房顶发呆，脑中是月宴风那只鲜血浸透了绷带的手，那样清晰……
  若不是我，他也不会有那伤口，若不是我，他也不会从梯子上摔下来，也不会，裂开伤口……
  我到底还要在这儿呆多久？连我也搞混了什么时候才是我离开的时候……
  久久不见蕊珠碧莹进来服侍我，我顾不了许多，想着在大燕国的这些天，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梦里，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心里，却是五味杂瓶……
☆、落水
  一觉醒来，很不意外的是，早已日上三竿。手心湿湿的，我低头一看，枕巾早已湿透……
  “蕊珠？碧莹？”我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再伸个大大的懒腰，“我起来了！”
  我自顾自拿起屏风上的衣服按着她们给我穿时的方法照做。
  “念姑娘，请用！”
  咦……不对！这声音既不是蕊珠的也不是碧莹的！我一回头，见到的是一个卑谦有度，毕恭毕敬递上毛巾，垂头听候吩咐的丫头。
  “蕊珠碧莹两个丫头去哪了？怎么换你来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随意地漱了口，在脸上扑了些水，接过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再由着这丫头给我在脸上涂抹。
  “回念姑娘，蕊珠姐姐和碧莹姐姐昨日就回家了，她们家里应该有什么事吧，才等不了跟念姑娘汇报，让纯柔代为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