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琴丝

  “既然我如约前来，为何还不放人？”听月宴风的语气，月宴风似是急了。我张口想叫他自己走，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悔得直撞床沿，可是直到后背被撞的生疼，那床也像跟我作对般，不响一声。
  “月象师一人前来，恐怕有炸吧……”
  “月某一向光明磊落！既答应了你们的条件，自然不会不守诺言，况且，为了保全念姑娘的安全，月某就绝不会擅作主张。说吧，人到底在哪？”
  “哼！就凭你一人还敢如此嚣张！兄弟们，上！活捉月宴风，主子有重赏！”
  刀响剑鸣，外边已是一片混乱，而我这个视线，却只能隐约看见
  最外层的几个蠢蠢欲动晃刀大喊的守卫，心里拔凉拔凉的，我无语地闭上眼睛，月宴风，你也很笨呢！
  惨叫的声音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耳膜，我紧紧的闭着眼睛，脑子里是月宴风那安慰的笑容，那样令人安心……
  月宴风……我只想说……对不起啊……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啊……唔……你……你……”砰然倒地一声巨响，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般杀戮，即使没有亲眼所见，但独听着那咯牙的皮开肉绽的声音，已能感受到它的残忍。
  月宴风……你还在吗？
  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为何，心里会这般难受呢？
  “楚楚！”一声欣喜的叫唤，令我想起了那个，在桃花树下苑湖湖畔吹箫，第一次的见面就让我印象深刻的男子，暮归云，是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我的脸被人用拇指抚摸着，又一声：“楚楚。”
  我豁的睁开眼睛，映入一个面如冠玉，俊美哀伤的男子，平常的痞笑已不再，此刻，竟如悲痛万分，懊恼万般的鳏夫，那声楚楚，可是他……
  月宴风一把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在瑟瑟发抖。他的悲天悯地，他的欣喜重逢，从他极快的心跳中一一向我倾诉。
  他，也怕吗？我聚焦了眼神，他的肩膀已是血红一片，我想推他，却想起我仍旧被绑着。
  月宴风！你受伤了！话一出口，却唯听见月宴风急促的心跳，我仰头看天，无奈地笑笑，也对，我竟忘了，我被点了哑穴……
  “楚楚，对不起！”
  果真，是他！他，怎么？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的泪，止也止不住，莫名的一种欣喜参杂着一丝莫名的哀痛，令我的心纠结万分……
  月宴风，你到底是谁？
  “楚楚，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怪我当日没有亲自向你告别吗？”
  一声闷雷，响彻我的头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让你离开燕国的，我明知道他想利用你，可是，却不舍得再让你离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吗？
  月宴风松了手，直视着我的眼睛。
  “楚楚，我是暮归云啊！”
  看着月宴风的两行清泪，心里的某个地方就那样突然崩坍了，我愣愣地盯着他的脸，愣愣地跟着他一起掉眼泪，原来，两个人一起哭，也能明白对方想说的一切。
  暮归云，归云……我无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一滴泪流进了我的
  嘴里，却是甜的……
  “楚楚？”月宴风深呼一口气，“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犹豫不决，明知道不该放弃，却还是松了手……”
  我的眼角瞥见一丝光亮，心里一惧，我慌忙侧身压倒月宴风。一只羽箭射进了床沿，“翁”的晃了几下。
  我急急地挣扎，手臂火辣辣的一阵疼，臂上的皮肉似乎要活活割裂开，额头上疼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却还是挣不开。
  月宴风迅速翻过身，脸色一变，急忙解了我的绳索，将我拉至背后。
  “是你！”月宴风声音里满是惊讶，我侧头瞥向门外，门外毅然立着那青衣男子，他的表情，就像是无辜无欲之人，难怪月宴风会惊讶，也许，他们相处了多年，月宴风依旧不了解他真正的这面吧。
  “是，又何妨？反正你似乎已经活不过今日了，我让含忻的替身给你陪葬，如何？”
  含忻的替身？是说我吗？我看着月宴风的侧脸，他紧抿着嘴唇，脸也绷得紧紧的，眼里似有无尽的痛苦与愧疚，难道，这是真的？我，只是，含忻，那个公主的替身……原来如此……呵呵……
  我无力地后退，直磕到床沿才顺势坐下，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逃生
  “你好像伤得不轻呢！没想到，我的二十五个侍卫竟不敌你一个废了武功的败类！原以为你明天出手，没想到，你竟等不及……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了，居然活着见到了这个女人，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我望向那个被鲜血染得鲜红的背影，伤痕累累处的鲜红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他，果真伤的不轻呢……
  “慕容汝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天下，我要定了！可是你！一直帮着慕容瞑枫，我们铺好的这一路，都被你给挖了，没想到吧，你测算了那么多，却没有测到你自己的死期，你的死期，到了！”慕容汝思左手一抬，一把精致的弓箭握在他苍洁有力的手中，右手一拉，那羽箭的尖端，正对着月宴风的心脏。
  “你可以放了她吗？她是无辜的，你要我死，可以，但，你放她走！”月宴风固执地挡在我面前，如一座伟岸的雕像般护着我。
  不要！我起身站在月宴风的旁边，即使我只是一个替身，那也是他在乎的替身啊！你不可以逃开我！月宴风，你知道的！只留下一个人，那是很孤独的啊……
  “他说得对，”月宴风转过身面对着我，眼里是一片平静，“你，只是一个替身……”
  我不在乎！我拼命地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够了！够了！我捂紧耳朵，无声却哭得声嘶竭力，不要再说了！
  你若在乎我只是个替身，那么，我还纠缠你，岂不是我们两个人都痛苦？
  而他，似是想好了跟我摊牌，眼里清澈的只有认真。
  原来，我想伟大一次，也没有机会呢……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慕容汝思的阴笑，心里突的不安，我迅速侧身挡在了月宴风的背后，那种一瞬间的剧痛，从右肩的皮肉穿进了骨头，随即，那种皮肉被利器强行刺破的痛竟再也停不下了，刺骨的震撼令我不得不全身发抖……
  “楚楚！”月宴风反过身抱紧了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带着痛惜与愧疚，重复地喊着同一个名字。
  “真是感人呢！月宴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痛心呢，为何呢？哦！是那个替身吧，莫不是，你爱上了她？”
  “噗……”我被慕容汝思的话激得吐出了一大滩血，一阵眩晕感袭来，月宴风的脸已开始有些模糊了。
  “楚楚！楚楚！”
  我努力撑起笑脸，昂头看着已模糊的他，月宴风，若此时，你能听见我能喊你的名字，该多好……
  “射！”
  无数的羽箭仿佛闪
  烁的流星，“哗——”近在咫尺。
  月宴风手臂一挥，几只羽箭被挡住了，而更多的则刺透了他的手臂，那已经沾了许多鲜血的白衣此时已彻底染成了血衣，那血衣在昏暗中仍旧刺痛了我的眼睛……
  月宴风不会武功啊！之前他跟那些人，已经拼过一次命了，而，这次，源源不断的羽箭仿佛都被他吸走了，不同程度的刺进他的身体，终于，他再也没有力气抬手时，唯有抱紧我，微笑着看着我。
  “楚楚，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不！我死劲咬住舌头，撑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羽箭在月宴风闭眼的那一瞬停止了，我含泪咬唇用我最后一点气力背着他走向窗边，就算是死，月宴风的尸体也不能落在慕容汝思的手上！
  一步，一步……如负千斤重，月宴风身子一歪，压弯了我背上的箭，疼得我脑中略微清醒了一些，这个时候，该我坚持了……
  一股浓郁腥咸的味道蹿进我鼻中，条件反射性的想呕吐，月宴风，你的血真难闻呢，若你听见这句话，会不会就不再流血了呢……
  风，俏皮地席卷着整间屋子，我的身体被吹的毫无暖意，而背后，月宴风的体温却温暖着我的脊背……
  月宴风，原来，痛苦的坚持，其实也很幸福呢……
  “王爷，这……要把他的尸体……”
  “随她去吧……”
  近了，那天地一色的空间，如今吸引着我，我背着尚有余温的月宴风，傲然立在窗边，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反身抱着他闭上眼睛，从窗户跃了出去，若是粉身碎骨，你，会怪我吗？
  听……这旷谷的乐章，似乎在为我们奏乐呢……
  月宴风……你这个笨蛋……
  “楚楚，对不起……”回音四起……
  “谁？”我在一片迷雾中穿梭着，这声音，似乎是月宴风的，“月宴风？是你吗？”
  “姐姐！姐姐！”
  我一惊，慌得坐起，看着眼前陌生的蓝衣小姑娘，慌忙连连往后坐。
  蓝衣小姑娘咪咪一笑：“姐姐，你醒了。”
  “这是哪？”我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这里是落情崖底，前些日子我见姐姐跟一位男子被冲到岸边，便把你们背了回来，是我家主人救了你。”
  我一听，焦急地抓紧了她的衣袖：“那，那个男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