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和回不来的

这个社会看文凭，你让她以后怎么立足社会？和你一样四处游荡？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母亲会像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这话说得重了，梁小瑜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立刻截住她的话头：“如果你又想跟我说，你当年也是这样，那就不必了！梁小瑜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例外！我没把你当正常地球人看！”
  她一愣，嘴角猛一抽搐：“算你狠……”正常不正常倒也随便了，居然连地球人都不算了！
  又沉默一阵，她点头：“我一直有想这个问题，我会让小小瑜安定下来的……其实现在也无所谓，她反正还没有安正式的户口，所以——”
  “没安户口？”周焕傲已经彻底抓狂，“为什么不安户口？！”
  “……不能把她安到我的户口上，”她犹豫一下，快速低声说，“也不能让她到她爸那边的户口……”顿了顿，叹口气，“我会尽快做这件事的。”
  “你怕她到你的户口这边，会被那些人查到？”
  她犹豫着点点头。
  “她没户口不可能去正规的好学校读书。”周焕傲再次皱眉。
  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和面前这个女人沟通，唯一的好办法就是自己做决定。如果事情再让这个女人搅合下去，就不能收拾了。
  “让她安到我的户口本上吧。”他说。
  她先是低着头，慢慢消化这句话。
  十秒钟后，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愕然抬头看他：“……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和你开玩笑么？”周焕傲一字一顿咬牙问她。
  她连连摇头，心说你这就要吃了我的表情一点也不想开玩笑真不是盖的……
  “那就好，我去打通关系，你把她的出生证明什么都准备好。”他说着起身去厨房里看看楼下，“他们走了，我也该走了。”
  “周焕傲，别开玩笑了。”她起身看着他，“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你帮我这么多了，我很感谢，但你也只能帮到这么多了。说真的，安户口这件事情不是借钱这种属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个层面……你明白我说的？”
  “我至少比你明白，”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你总要找个人做这件事的。”
  “对，我是会找个人——”
  “很好，这个人就是我。”
  “不是——”她其实很想说她和他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你当我今年行善积德也好什么都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喂！”她被他这句话逗笑，“……我真的和你说，我——”
  “或者你当我头脑发昏也好，我最近喜欢当英雄也好，是我喜欢你也好，什么都好，就这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
  梁小瑜抬眼望着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一时语塞，被自己的话给吓住，只能强撑着底气回视她的目光，内心依旧一时间惴惴不安。
  她默然片刻，轻声道：“其实不必你这样做，我可以找我玩得好的……他应该没问题。”
  是了，她还有她的朋友，其实梁小瑜从来都不需要周焕傲在这里自作多情自以为能够拯救她于水火之间，无论何时，其实周焕傲都是多余的那一个。就像小学时候的那几次，众人的起哄把梁小瑜气哭了，他坐在那里生不知道来由的闷气，好不容易想通了，刚回头要说话，就已经看到穆清起身把梁小瑜拖走了，他只能呆愣着看着那两个人出教室，耳边响起震天般的起哄闹喊声。
  还有一次，有调皮可恶的男生在梁小瑜的豆奶里放粉笔灰，周焕傲起身英雄救美一拳挥舞过去，扭打着被老师拖到走廊讲话的时候，转头就看到穆清扯着她的手臂穿过操场去医务室。再比如说，还有一次梁小瑜擦不到黑板最上面，大家都在笑她，他看了会儿她笨拙的动作，觉得好笑，起身要帮忙，穆清已经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上的黑板刷了。
  ……这么想来想去，穆清每次的动作还真快= =
  所以，无论如何，再也不想比他的动作要慢了。
  他脱口而出：“我有问题！”
  梁小瑜抬头诧异看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用这么多年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做事一定要迅速，否则一旦错过一个瞬间，就会付出许多年甚至可能是无法挽回的后悔。
  在这个冬日里凛冽的冷空气包围下，他望着她的眼睛，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说：“我也可以保护你，梁小瑜。”
  这件事情，不止是穆清可以做到。
  沉默半晌，梁小瑜苦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而且你眼睛里莫名其妙的黑暗光波是从哪里来的啊？
  周焕傲一愣，随即眉角狠狠一抽搐：“……其实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懂？”
  梁小瑜愈发迷茫状望他：“……啊？懂什么？”
  “……”周焕傲深深呼吸，“笨蛋就是笨蛋……”
  梁小瑜歪着头看他愤愤别过头去，嘴角终于略显无力地扯了扯，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鞋子。
  其实笨的究竟是谁？周焕傲你并不知道。
  她这样想着。
  
  
☆、神奇的仪式
  事实证明二人半斤八两，天生一对笨蛋。
  梁小瑜的本意是找秦钦帮忙，毕竟他本来人脉关系就广，找他做这件事情根本轻而易举，而且莫名的，她就觉得这件事情理所应当，似乎已经把任何事情都可以找秦钦帮忙当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种感觉不好不坏，她只觉得麻木了。
  有时候她在想，也许是秦钦将自己惯坏了，所以习惯了。
  所以当秦钦一口回绝她的要求时候，她傻乎乎问了一句：“为什么？”下一秒立刻警醒，其实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冒昧不已，别人拒绝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已经习惯了秦钦的有求必应。
  秦钦朝她眯了眯眼睛，说：“因为我不爱你了啊，所以不想帮你做事。”
  这句话说得太直接了，直接到梁小瑜立刻心情转好，笑道：“少来！你有爱过我啊？喂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
  “周焕傲可以做的，去找他吧。”他说。
  她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洁白的光芒，敛了笑：“喂秦钦，我不想找他。”顿了顿，欲盖弥彰一样，补充说，“……这件事情其实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麻烦他不好。”
  “噗！”秦钦猛然大笑起来，“小瑜你幽默了！”
  梁小瑜狠狠瞪他。
  最终未果，站在桥上望着浩淼江面，秦钦是铁了心不肯帮忙，翻来倒去只有一句话：“我不爱你了，你去找别的男人吧，我不怪你。”实在不行了就说，“乖小瑜，周焕傲会比我更愿意帮你忙的。”
  梁小瑜停下来，拧眉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笑：“你知道我的意思，小瑜，像周焕傲那么傻乎乎肯等你的人不多，遇到了就不要轻易放过，否则再也找不回来也有可能。”说得仿佛感同身受仿佛他曾历经沧桑终于悔悟。
  梁小瑜抿抿嘴，清醒地看着他：“秦钦，我不愿意。”
  “打死你，我也不相信小小瑜是你生的。”秦钦抬手，嘴角含了一抹笑意，用力揉乱她的头发，说，“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小瑜，别犟了，我看着你这样并不放心。”
  她突然鼻头一酸，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由着他揉自己的头，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听着家长训话。
  可她不是小孩子了，他也不是她的家长，他只是个比她大了几岁的人而已，偶尔会比她更像一个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对她说，你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因为我不放心。
  这样的关怀爱护，不是不感动，简直想要感激涕零跪拜上天。
  “……靠，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牙酸。”秦钦自己先受不了，眨眨眼，笑着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
  梁小瑜抬头看他，双眼发红，嘴角向上翘起：“牙酸你还要揉眼睛？没关系，我理解你身为一个恨不做女儿身的心情，伪娘哭吧哭吧不是罪。”
  秦钦无奈望着她，许久之后按着自己的额头发笑，低眼笑了许久，抬眼透过指间望着她：“……你让我怎么说你？最喜欢在我煽情的时候破坏气氛。”
  梁小瑜看着他，他越来越有一种难言的韵味了，不同于少年时的明媚，此时的他愈发娇俏起来。她被自己想象中的形容词逗笑了，自顾自笑了许久，再望去的时候，望见秦钦一如既往的笑容。
  他总是用这种笑容望着自己，从那个时候，一直到后来，到现在，他就是喜欢用这种笑容望着自己。
  她突然心生疑惑：“秦钦，你总是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当年对我那么好。”
  秦钦微微扬眉：“当年？现在我对你不好了么？”
  梁小瑜笑出声：“喂，别扯开话题！”
  “唉，我哪里没回答过你？不是说了么，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可爱。”他一摊手。
  她却目光炯炯看定他：“我也说了，这个理由你去蒙骗那时候的我就可以了。”顿了顿，她叹口气，“秦钦，我是真的想知道。当年的梁小瑜不漂亮，不乖巧，不聪明，没钱没权没势，扔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其实现在的你也不漂亮，不乖巧，不聪明，没钱没权没势。”秦钦反而愈发笑得轻扬起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过小瑜，千万别说自己被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