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和回不来的

  
  望着梁小瑜和周焕傲离开的背影，小小瑜贴在秦钦耳边小声问：“这样的话妈妈就真的会和叔叔在一起吗？亲亲叔叔。”
  亲亲叔叔一脸神棍表情：“相信亲亲叔叔，一定没错的。”接着竖起大拇指，“小小瑜真上道，演技不错，有前途！哦说起来你该改口叫那个叔叔为爸爸了，亲亲叔叔打包票你可以看到他一脸傻逼神色。”
  办事小领导走过来，捅了捅他的胳膊：“喂，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善人了？”他和秦钦是高中死党，如今坐在这里混吃等日子的，做这件事也是举手之劳。
  秦钦朝他笑了笑，说：“那可不是普通人，对旁人我还真没兴趣当善人。”
  死党立刻八卦之魂燃烧：“哦？那是什么人？”
  “总觉得她要是幸福了，我的未来也会好一些。”秦钦低下头笑了笑。
  这一笑不同与往日，他嘴角微挑，目光沉静，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花朵盛开。
  
  有的时候我也在疑惑，像我这么自私的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可是后来我一直想啊一直想，我终于想通了。除了我是个好人之外，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这样像我的她过得幸福了，不重复我的路了，也许我能得到一些慰藉。或许我可以认为，另外一个我也可以很幸福。看，我还是个坏人。
  ——2010.12.31 by秦钦
  
☆、打酱油之路
  就这么以一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发展方向，周焕傲就成了梁小瑜女儿的爸爸，只是他和梁小瑜之间依旧什么关系都没有。
  梁小瑜不禁嘀咕道：“这什么世道啊，明明手续缺了好几道，居然还能给办成功，真腐败……”
  你真应该感谢这个腐败的社会，不然哪里有这么顺利？周焕傲瞥她一眼，突然心里一动，强自去按捺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承认吧，周焕傲，是你最应该感谢这个腐败的社会。
  他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说：“时间还早，说好了晚上去接小小瑜，我请了一天假。”顿了顿，他转头看远处堵车的路口，用慢悠悠的自以为不在意的模样说，“……前两天公司发了两张电影票。”
  
  站在电影院大厅里，梁小瑜四处扭头看着，忽然回头朝他笑，他始料不及，正在注视她背影的样子被她全部看到，不由得一时越发不自然起来。
  她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自顾自说：“我很久没来电影院了！”想了想又笑，“我记得我上一次来的话。好像高中时候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看的，是讲的我的妈妈吧……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然后现在，那个当年的朋友早已经不是朋友了。那个电影散场后肩并肩走在安静小巷子里，在汽车站流连着不肯离去的两个人，早早就只剩下这么个飘渺的记忆定格在那一刻。这么多年了，遇见的人越来越多，离离散散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当时曾对许多人说过的‘永远都是好朋友’，其实也就是一句真诚的谎言。
  高中？确实是挺久了。周焕傲点点头，走过去道：“走吧，要开始了。”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周焕傲只看到梁小瑜瞪得溜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样子就仿佛在上课一样，手缓慢地抬起放下，往嘴里机械性放爆米花，咀嚼的动作像在慢放，样子傻乎乎的。
  他别过头去，抬手握拳抵在嘴角，无声轻咳一声，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看来以后经常来看电影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完电影之后再看时间还早，并且更巧的是周焕傲再次“突然”想起来自己公司还发了几张超市购物券，再不用就要过期了。
  于是两个人出现在了超市里。
  梁小瑜图积极推超市推车，推开周焕傲：“我喜欢推车子！”
  周焕傲望一眼这个永远爱好异于常人的家伙，也不跟她争推车子的权利，两个人慢慢走在超市里，偶尔讨论一下要买什么东西，他在一瞬间有一种错觉：真像新婚夫妻。
  ……咳，这个错觉挺不错的。
  周焕傲先生一个人站在童装柜台自我感觉良好了会儿，忽然发现梁小瑜不见了，忙回头去看，听到不远处的声音：“啊抱歉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有没有怎么样？”
  一脱离自己眼皮底子，马上就出事情。
  他摇摇头，转身循声走过去。
  
  有些人，只有活在记忆里，才会是更美好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偶尔会潜意识不想再遇到以前的人。
  ——2010.12.31 by梁小瑜
  
  梁小瑜推着车子四处乱逛，一转弯不经意迎面而来一对年轻夫妻，她忙把推车往后扯，却到底是已经吓到了那个女人，她再一看，那女人肚子凸起来了，是个孕妇，于是忙不迭跑过去问东问西，生怕撞到了她。
  孕妇笑着摇摇头，连声道：“没事，没有撞到我。”
  梁小瑜却依旧不放心，一脸内疚的样子。
  孕妇反而被她挫败而担忧的样子逗笑，摇头：“没事，不用这么担心，我真的没事。突然走出来，我们也有责任。”
  她身旁的男人也很紧张，忙不迭问着，她捏捏自己丈夫的手，说：“真的没事。”
  那男人见她脸色如常，这才稍稍放心，不过到底对突然撞出来梁小瑜没什么好感，微微皱眉不悦看过来……又是一愣。
  梁小瑜正在用力点头抱歉，得到确定没事的结论之后，再道歉两句，推着车子就要离开。
  他犹豫一下，迟疑着出声：“……梁小瑜？”
  梁小瑜停住脚步，回头不解看他，搜索一遍记忆之后，不好意思道：“你好。”完全陌生疏远的模式，生动形象说明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孕妇也好奇转头看自己的丈夫：“你们认识啊？”
  他愈发确定，不动声色打量梁小瑜一番。
  她看起来和那个时候其实没有多大差别，或者说看起来越活越回去了，比那个时候还要显出一种骨子里的稚嫩天真，眼神好像不会老一样。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场荒唐而丢脸的，闹到了人尽皆知的暗恋，心下一动，微笑着揽过身旁妻子的肩膀，说：“我是江骏杰。”顿了顿，他转头温柔对怀孕的妻子笑了笑，“这是我小学同学，叫梁小瑜。”又转头定定看着她，“这是我老婆，叫蒋沁。”
  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还是心底阴暗，梁小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得意和示威？为什么？
  她笑出声，为了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联想力，朝他点点头，再说一句：“你好。”又看向蒋沁，再点点头，笑道，“你好。”
  完全匮乏的语言，她对于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向来只会习惯性点头，笑着说：“你好。”这被秦钦评价为一种最伤人的礼貌。
  蒋沁也笑着对她说你好，可是江骏杰的笑容却僵持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想，你凭什么？梁小瑜你凭什么用这么风淡云轻的语气对我说“你好”？好像你根本不记得我一样。凭什么好像只有我记得你一样？
  他随即又笑：“很多年没听到你消息了，小学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没见你来过一样，肖月刚开始还抱怨过你虽然是半途转来的，但也不必这么无情吧？”顿了顿，他直直看着她笑，“怎么，又想起回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想法，就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说些口不择言的话，或者是报复她那一脸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表情，又或者……仅仅想要这么做而已。
  或许是为了那个时候她给自己的难堪。
  梁小瑜实在已经不太记得江骏杰了，她只朦胧记得是有这么个人，而且自己和他被别人起哄过绯闻，让自己曾经头疼过一段时间……
  “肖月……”她下意识轻声重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很熟悉，她猛然想起来，笑道，“啊肖月，还有束婷——”她猛地停住，看看蒋沁，又看看江骏杰，立刻转移话题，笑容幅度大了些，也有感情了些，毕竟是回忆起来了，“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嗯这几年我不在这里来着，哈哈难为你们还记得我啊哈哈哈哈哈。”
  她无心的话，反而让江骏杰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越是不在乎的样子，他越是心里不爽。
  好像一定要去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独特的位置与否，好证明自己的难忘。
  他笑容愈深：“一个人来逛超市？我结婚时候联系不到你，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我都快做爸爸了，你不会还没个着落吧？”顿了顿又说，“你知道穆清参加那个选秀成了明星吧？还有周焕傲……”
  梁小瑜的笑容突然踟蹰起来。
  她是真的不记得原来江骏杰是个这么聒噪话多的男人。在仅剩的记忆里，他……算了，其实已经模糊得不怎么记得了。
  原来他是这么聒噪的男人，束婷那么喜欢他，结果还是没在一起啊。也难怪，现实又不是小说，当年小学时候大家起哄开玩笑的那些班对子，其实不用等到现在，初中高中的时候应该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她再看着江骏杰，以一种安静的姿态。
  其实当年那些人都不大记得了，最多就是记得他们都很可爱，长着正太或者萝莉的脸。后来见到穆清和周焕傲，他俩除了越来越好看之外没变什么，还以为都会像他俩那样。现在才知道，现实其实很残酷。
  江骏杰长得很平凡，不是很丑，但绝对称不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