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如斯

第27章


你——”
  “什么都别说了,什么都别。”我死死地抱着胤禟,像是搂着一怀的幸福,是呵,他是我这辈子的幸福。
  他颤抖着抚过我的眼角,鼻头,耳坠,“是你么?我,我这不是——”
  想象过好多情形,可当我真的亲眼看到了,才发现,竟是如此彻骨的痛。这哪是我的胤禟,这,这哪里还是那个风光满面的九爷啊!
  我轻轻地拽着他瘦骨嶙嶙的手,“是我,你的珞儿······”心口揪得疼。
  他猛地吻住了我,那么强烈的索取着,我的领角湿透了,分不清,是我的泪水,还是他的。
  身边有了他,什么都那么完美了。这样甜蜜的日子,是我从前怎么也梦不到的呢。他整天的笑着,搂着我,就着着窄小院落里的一小块儿天空,看日落晚霞,孤寂的明月,我俩原都是喜欢夜晚的人呵。没有了那些个富贵荣宠,我同他反而更亲近了。因为,这里,真真正正的只有我和他,一屋子干草为席,也觉着无法比拟的温暖。
  “珞儿,这样子就够了,够了······”他常常夜里抱着我,喃喃地,那份满足,竟是我给他的啊。那些个权位在这儿早已没了光彩,我知道的,这个赌,是我赢了。
  没了那高高的宫墙,心里也遗忘了很多。可是,该来的,一刻也没迟了。每天吃个半饱,就只是青稞面加一点菜叶,胤禟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全身总是撕裂般的疼痛。
  京里边儿的消息,没有任何人传到这儿。只是那个正月里的清晨,终于还是来了那道旨意:“除宗籍,禁于保定,名之塞思黑······”
  他嘲笑地看着来传旨的年羹尧,“你家主子难道还怕我反了不成?哈哈哈,他还是怕八哥的吧,还是老十四?嗯?他也怕呀——”
  那天以后,我的胤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泪水早就干了,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就这么陪着他。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人对胤禟如此的憎恨,这种恨,是我从前怎么也感受不到的。六月的盛夏,我们被囚在直隶巡抚衙门之前的小房里,四面围着高墙。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恶劣的环境,像是要把人活活憋死。我同胤禟入居后,前门即被封闭了,只设了转桶送来吃的,院子四周都是由官兵昼夜轮班看守的。这样的屋子,蚊子都飞不出去。
  想到死期不远了,我这心底竟是出奇的安适,静得让我自己都害怕起来,唯一扯痛我心的就只是胤禟了。他几乎夜夜都做恶梦,常常一呆坐就是整天。我什么也做不了,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搂住我,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求求你们了,去请位大夫来吧,爷他—
  —啊!”
  “什么爷不爷的,怎么?还以为自个儿是什么东西!”
  “你们——”
  手心被什么握住了,“珞儿······”
  我颤抖着抚过他滚烫的额头,“胤禟,我陪着你呢,死了,我也躺在你身边。”
  “皇上口谕,夕姑娘?”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眼前竟是王顺儿,身边儿空空的,胤禟呢?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死拽着他,“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你们!”
  王顺儿慢条斯理地看着我,什么表情也没有,“姑娘,你家爷已经去了,你也该跟去吧。”
  这才看见我脚边的托盘里,两只碗,其中一只仅有一点残余的茶汁,旁边的那满满的一碗,黑色的浓汁。
  我盯着那空荡荡的碗,忽然想笑,却发现,早已干枯的泪水竟然顺着脸庞滑落了。
  “王公公,”我抬眼看着他,“替我转告皇上,夕珞谢恩了。”
  当那润润的液体滑进喉咙口的时候,四周突然热了起来,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抹从未舍我而去的,淡淡的兰花儿香······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四周这么静,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这是怎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这雕花的床头,怎么也寻不到头绪。
  我好像刚刚站在一道宫墙前,后来······后来怎么了,有好多好多的东西,塞得脑子满满的,可为什么,我找不到它们呢?我,我是——只觉得头顶一阵刺痛,环顾四周,有些熟悉的感觉,这是我的房间么?走到铜镜前,镜中有些苍白的脸,我——
  身后热热的,我惊愕地转过身,对上一双黑黑的眼睛,那双眼里闪着一丝光亮,“你,你是?”
  他笑了,轻轻地把我搂进怀里,“朕是你的夫君,你忘了么,梅儿。”
  “我叫梅儿,梅儿?”我抬头看着他,那满脸的温柔,让我有些陶醉了。
  “是,朕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一句誓言的辜负,
  你和我的心血便化作了尘土。
  ————————完结。 
  
    ☆、胤禟篇 二
  你我的心血都化作了尘土——
  “全哥!全哥!”
  我收起账本,抬头,看见陵依端着碗朝我走来,这是我的爱妻,汪陵依,日子过得真快,我们成亲也快五年了呢。
  那些空白的记忆对于我来说,早已不那么重要了。那一年,陵依告诉我,她在河边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多亏了她那个精通医术的大伯,才把我从阎王那儿要了回来。可是,我什么都忘了,连我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陵依让我跟了她的姓,叫汪全。后来两年里请了很多大夫,我都没见起色,日子久了,我也不愿去追寻那些个虚无的记忆,有她陪着,就很好了。只是偶尔的,我会梦见一个女子,坐在一个湖心亭里,朝我笑着,那抹魂牵梦萦的牵挂,夹杂着些许的心痛,可是,每次醒来,我都再也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这些年,我和陵依靠买卖药材,赚了些家当,才开起了这个钱庄。陵依是个很会持家的女子,也不知怎么的,我对经商特别的拿手,说不定,我以前就是个作买卖的。我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是我最爱吃的牛肉饺子!每次吃着,总是有种特别的感觉,那种几辈子都忘不了的温馨。
  “快趁热吃!待会儿,珞儿要来抢嘴的!”
  我无所谓地笑了,“只要是珞儿想要的,月亮我也摘了来!”
  是呵,我的珞儿,是我们四岁的女儿。
  当初我给这个这个名的时候,陵依纳闷儿了好些天,我只说,这很好听。
  可是,我却没有敢告诉她,梦里面,当我走向那个女子的时候,总是叫着她,
  “珞儿,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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