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云妗远山眉蹙得逾紧，看了一眼仿佛变了个人般的沐晞夜，低头见自己的碗中已经堆得如同小山一般，赶紧阻止沐晞夜继续给自己夹菜。
  看着云妗慢慢开始吃起来，沐晞夜嘴角的弧度拉大了些，嗓音里明显的磁性，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此时的好心情：“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有没有想要去哪里玩？”
  虽然在墨城生活了半年，但几乎一直是在王宫中，云妗对墨城其实并不了解，哪里能想得出去处。
  摇摇头，云妗刚想说让沐晞夜决定，不经意见楼下的人群中一袭亮眼的白，眸子里顿时凝聚起冷光。
☆、不速之客
  沐晞夜一直在看着云妗，几乎是立即发现了云妗眼神的变化，顺着云妗的目光往楼下的街道看去。
  街上，有一袭白衣随意行走，白衣上纤尘不染，周身自有一股异于普通人的气度，在一众匆匆往来的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
  沐晞夜皱皱眉，收回目光看向云妗：“怎么了？”
  云妗没有立时回答，一味盯着那白衣之人。
  那白衣人应当也是位懂武之人，很快便似有所觉般仰头往云妗的方向望来。
  白衣人生就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五官俊美偏于阴柔，但却没有给人雌雄莫辩之感。
  云妗眼神一黯，不确定地摇摇头：“没什么，我认错了。”
  沐晞夜看看云妗，又转头去看那白衣人，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那白衣人已经不知了去向。
  沐晞夜心中疑虑顿起，却不愿因此扰了云妗的心情，只好先将疑虑收起，招呼云妗继续吃饭。
  云妗顺从地低头还未吃上几口，雅间的门骤然被推开，方才还在大街上的白衣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白衣人也不管云妗二人欢不欢迎，自顾进门。
  雅间中的桌子一面抵着栏杆，只剩下三面可以坐人，云妗和沐晞夜各占去一面，那白衣人丝毫不客气地占下空余的那一面，侧着头看向云妗，一脸自恋的笑：“方才姑娘一直盯着在下看，是否是对在下有意思？”
  云妗放下筷子，大大方方地接受着白衣人打量的眼光，神色冷淡：“不过是一眼感觉阁下的身形气质很像一位故人罢了。”
  “哦，有这等事。不知姑娘的这位故人现在何处，可否给在下引见一见？”白衣人完全忽略了一边的沐晞夜，只顾与云妗说话，一双眼丝毫不避忌地上下打量云妗。
  沐晞夜原本就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不满，见着他直盯着云妗瞧，心下更是不痛快，不由冷声：“阁下难道没有学过什么叫礼数？”
  白衣人眉一挑，转头看了眼沐晞夜，继续将目光定格在云妗身上，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姑娘可愿为在下引见？”
  云妗冷冷弯起嘴角，目光凌厉地看向白衣人：“自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阁下最好先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话音落，云妗骤然屈指成爪，斜着抓向白衣人面门。
  白衣人不慌不忙地连人带椅向后倒退一尺，稳稳当当坐着笑看云妗：“姑娘这般心急，一上来就动手动脚。”
  云妗冷哼，双手仍成爪状向着白衣人面门抓去。
  这一次白衣人却没有躲，云妗不偏不倚地抓了个严实，只是那张脸平滑紧实，根本没有任何接合之处，俨然白衣人本就是如此模样。
  云妗眼中顿时闪过疑惑，收手退回自己的座位前，远山眉紧紧蹙起。
  白衣人咋舌，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姑娘占了在下的便宜，可要对在下负责。”
  沐晞夜脸色铁青，起身隔开就要凑到云妗身边的白衣人，语调冰冷如同掺入冰碴：“内子无礼，阁下见谅。”
  白衣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嫌弃地撇嘴：“原来已经为人妇了，亏我浪费这许多时间。”
  说完，白衣人一扭身，如来时一般没有一声招呼便消失在雅间门外。
☆、红叶赌坊
  沐晞夜不理会白衣人莫名其妙的态度，乍然回身看向云妗，薄唇紧抿成一线，浑身都是勃发的怒气。
  云妗一见，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尽数咽回，面色冰冷地坐回长凳上。
  沐晞夜深吸口气，周身的怒火渐渐消散，开口时已是一派平静：“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云妗抬眼看看沐晞夜，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下来，轻轻点头：“也许是我想多，他的长相以及性格实在差得远，只是身形像极姬月，方才他接近我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的手指上有茧，位置与姬月指上的极为接近，这些巧合由不得我不怀疑。”
  沐晞夜越听眉皱得越紧，眉目间隐有不信：“当初施用在姬月身上的是剧毒，按说他不应该还活着。”
  云妗甩甩头，微微呼出一口浊气：“也许吧。姬月的功力着实深厚，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死。”
  沐晞夜应声：“此人的面相气质出众，要找到他应当不难，我吩咐散布在城中的暗钉多注意些。今日是出来玩，先不要管这些，你可有想好午后要去何处？”
  云妗抬手按按眉心，看着满桌的佳肴却没了吃东西的兴致，听得沐晞夜旧话重提，不由仰脸看向沐晞夜：“我不熟，听你的吧。”
  沐晞夜转转眼，嘴角突然露出与完颜菱类似的顽皮笑意：“这玩么，莫过于吃喝嫖赌，嫖就不必了，不如我们去赌？”
  云妗僵住，忍不住怀疑眼前的沐晞夜会不会是他人假扮，这性情与平日里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吃饱了的话我们就走吧。”沐晞夜也看出云妗的犹疑，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催促云妗。
  云妗犹犹豫豫地点了头，沐晞夜竟真带着她走到一处赌坊前。
  这家赌坊从外头看与别家赌坊无甚区别，门边的牌子上写了个大大的“赌”字，大门敞着，只用一道布帘隔开路人的视线。
  云妗不甚确定地看向沐晞夜，沐晞夜已经大大方方地上前撩开帘子回头示意她跟上。
  赌坊里很是嘈杂，却没有云妗想象中的乌烟瘴气。
  沐晞夜伸手拉着云妗到最里头的一桌玩骰子。
  沐晞夜看了两眼，凑到云妗耳边轻声：“我负责掏钱，你去玩。”
  云妗哪里会玩这些，正要拒绝，人已经被沐晞夜推到前边。
  起初几把，云妗因为不懂，尽是输钱，渐渐地摸透了规则，习武之人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云妗面前很快堆积起不少银子，同桌玩的赌徒们都眼巴巴地盯着云妗押注。
  许是云妗与沐晞夜两人着实赢得多了，从赌坊后头转出一位年约三十的风韵妇人，看也不看那些见她出来就嬉皮笑脸的赌徒，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拱手笑言：“两位真是好手气，可有兴趣进雅间一试？”
  “老板娘亲自来请，我们自然是要给面子的，请。”沐晞夜朗声应答，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单手牵着云妗跟着妇人走进内堂雅间。
  雅间的门一合上，那妇人立时微微敛起裙摆单膝跪地，双手交叉在胸前做了个奇特的手势，肃容道：“属下秋叶参见主上。”
  沐晞夜也收起了在外头时挂在嘴角的笑意，牵着云妗到桌边坐下，抬手示意秋叶起身，回手指了指云妗：“这位是主母，以后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秋叶闻言忍不住抬头打量云妗，耳听得沐晞夜轻咳才反应过来，躬身给云妗见礼。
  云妗点点头，坐在沐晞夜身边并不说话。
  沐晞夜似乎也不打算多停留，吩咐秋叶注意先前二人碰见的白衣人之后就起身离开，到得雅间门口又叹息般地回头对着送出来的秋叶道：“老板娘的赌技了得，我们自叹弗如，改日再来领教。”
  秋叶自然是赶紧配合着说些场面话。
☆、执子之手
  从头至尾，云妗一句话都没说。即便是出了红叶赌坊，云妗亦是沉默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沐晞夜渐渐有些沉不住气，疑惑地转头看向云妗：“你就不好奇么？”
  云妗脸上近于空白，几乎没有情绪，听见沐晞夜问，也只是转眸瞥了沐晞夜一眼，淡淡反问：“你愿意说？”
  沐晞夜眼神霎时变得幽暗，到如今才算体会到当初他处处怀疑云妗时云妗心里的苦。
  清清嗓子，沐晞夜收起那些苦涩，平声解释：“红叶赌坊是天晓组织的一个联络点。”
  云妗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沐晞夜。
  天晓，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竟然是在为沐晞夜效命。
  沐晞夜仿佛没有注意到云妗神色的变化，自顾说下去：“我出师后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与菱一道在江湖上闯荡。
  偶然之下结识了温颜，我们三人共同收服了一个在当时初具规模的帮派，在温颜的提议下将它发展成了情报组织。温颜情报能力很厉害，可以说是天晓绝对的□□。”
  云妗眼色一沉，突然开口打断沐晞夜：“你们后来如何处置温颜了？”
  沐晞夜抿抿唇，脸色陡然有些不好，微微顿了顿才道：“杀了，看在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留了个全尸。”
  “那这天晓……”云妗蹙紧眉，忍不住担忧。
  如果温颜是天晓的绝对□□，那么谁能说清天晓效忠的究竟是沐晞夜还是姬月？
  沐晞夜宽慰似的弯弯嘴角：“放心吧，天晓里不可避免地会有蛀虫，但是□□的上层人员都是我与菱一手提拔，对我们的忠诚毋庸置疑。”
  云妗点点头，沐晞夜既然如此说了，那么定是有所把握，她也不必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