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跹饰云鬓

    “你这般一样可在日光下行走，只需每日定时到我这里饮一杯幽冥圣水，无需再饮鲜血，便可保持此般形容不变。”他认真道。
    “司主大人为何突然这般待我？”素素有些困惑。
    “我自是不会白白赠你这形貌，你只消在我殿中安心当侍女，你便是幽冥界中除我之外最自由的人。”他承诺着，面上已是低眉含笑，亲和得很。
    他的话已说到这般地步，她又如何能拒绝呢？对自己来讲，无疑是有利无害的。于是她便在满心疑惑中，仍是点头应了下来。
    不过在他殿中当侍女，虽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亦不是想象中那般简单。
    他破天荒地在自己寝殿中施法隔了一个小间出来，说是专门给贴身侍女素素居住。素素觉得有些不便，正待拒绝，他已嘴角勾笑，调笑道：“放心，你只是我的侍女，即便你想，我亦不会轻易乱了规矩。”
    她便红了脸再不能言语。于是她就被安置在那小间之中，果真成了他的贴身侍女，几乎被他随传随到。
    当晚他看公文时，就让她随侍一旁。其间，他不言不语，只想瞧她将如何自处。却不想，她居然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似木桩子一般生生站了两个时辰。
    除了不多话，她倒也乖巧得很，他只一个眼神，她已会意，将那或是笔墨或是茶水递过来。他不使唤她的时候，她便静静立在一旁，确是规矩得很。
    就寝时，他念在她还未熟悉新环境，倒是没强迫她去为他宽衣。只轻轻叮嘱了一句，叫她早些歇息。她低声应着，目送他步入内殿。他便觉得在她目光中步子都轻柔了许多，却不管她的注视是否只出于侍女应有的礼节。
    第二日晨起，他懒懒嚷道，“素素，过来！”
    她一边应着，一路小跑过来。却不想看到他衣衫不整，站在床边，正嘴角勾笑，微微斜着眼望着她。那衣襟半敞，已露出了小半结实的胸膛。她目光闪烁，不知往哪看才好，正局促不安，犹豫着是不是要退下。他却又不耐烦催促道：“愣着作甚？怎还不过来伺候我穿衣！”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开始在他身上忙碌着。她与公子相处那些日子里，她亦是常常服侍他穿衣。因而这些事，她做起来自是纯熟。可如今换了人，她本是羞涩本分的性子，虽同样为他忙碌着，却只有尽力不去细看他那衣衫不整却又万般魅惑的形态。
    他亦是规矩得很，从不借机碰触她。反而是她，不时会无意中碰触到他。她每每羞红了脸，他却嘴角含笑，默默凝视她因低头而露出的略显粉色的脖颈。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甚是动人心魄，让他心中微荡。
    用膳时，门外侍女端了进来，他执意要素素陪着一起吃。于是，素素被迫陪在一边，他便又得已欣赏素素斯文进食之态。她有些食不知味，于他却是秀色可餐。
    蓦辰让自己由着性子，在殿中耗了半日，心情甚是好，已有些喜形于色。在他难得保持了半日的微笑中，那素素果然态度温和了许多，显是已不似当初那般排斥自己。看来，这多相处，确是有不少好处。
    可惜，他的怡然自得，很快便被打断了。
    午后，胭脂来了。瞧她面上那隐含的不平之意，却不是意外，显是已从别处得到了消息。
    胭脂见了蓦辰，语气略有醋意，向他行了礼道：“胭脂还未恭喜司主大人和姐姐。”
    素素见她来了，原本有的那些欣喜之意，因了她的莫名飞醋，被羞恼赶了开去。她红了脸正待辩解，蓦辰却已抢着开了口，语言间却满含机锋，“胭脂这是哪里话，素素不过是我的贴身侍女。就如当日你曾为赵玉缨作侍女一般。”
    素素闻言大震，她一直不知琉璃便是阿离那丫头。她不可置信似的望着胭脂，喃喃问道：“阿离就是你化的？”
    胭脂面上很僵，还未想好如何作答，蓦辰已点点头，接口道，“你这妹妹厉害着呢。不仅化作阿离将你耍得团团转，还将那司徒瑾瑜亦是迷得晕头转向，已将她所化的碧桃又娶了当少夫人。”
    他的言外之意，已是十分清楚，便是让素素知晓，她这妹妹，早已费尽心机，毁了她的一切，亦占了她的一切。
    胭脂进退两难，面色甚是尴尬，又无法辩解。随后却有些倔强之意占了上风，已不屑辩解，只冷冷道，“是又怎样？公子已与我情投意合，他早已放下了你，你趁早死了心吧！”
    素素一呆，心情极其复杂，不可名状。原本当日公子与那玉缨不清不楚，自己便已是十分吃味。他负了自己一次，不想竟又有第二次。自己已是在他手上死过一次的人，他却能再娶一房妻室。难不成这天下男子，皆是这般负心薄情？
    而这琉璃，原本两人在姑射山，虽脾性不太相投，但因有着仙子的嘱托在那里，平素桃芝皆是以真心拿她当妹妹相待。却不想，在凡间遇到的最大劫难，却是她带来的。
    一时间，素素只觉心灰意冷，不知什么可以相信。这夫妻之情，这姐妹之谊，皆是这般不可捉摸。她呆呆站在那里，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蓦辰仿佛看戏一般，已将两人神色皆收入眼中。他想让素素将公子完全放下，利用胭脂虽不是上策，但却也是可行之策。
    想了想，他故意做出有些恼怒的样子，懒懒对胭脂道，“我还站在这里，你们却这般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别个男子，也不怕我着恼么？”
    胭脂虽不想这般就与素素撕破脸，但想着从此便不必在她面前再做戏扮那亲厚姐妹，心中已稍安。想着既是无法再回凡间，升仙亦无望，不若就安心呆在这幽冥界。于是便又浮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对他娇道，“胭脂哪敢有二心。那司徒瑾瑜虽是故人，胭脂已早将他放下，难不成大人却放不下？”
    他这才略露了笑意，淡淡道，“放下自是最好，亦省了我费心去想如何处置那司徒瑾瑜。若是昔日情郎落个真正魂飞魄散的下场，想必你们二人心中亦不会快慰。”
    他玩笑之中的威胁之意，胭脂与素素皆听得清清楚楚。她们二人不觉对望一眼，更意外异口同声道：“司主大人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