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蹁跹饰云鬓

蓦辰却已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只伸手一扯，胭脂已倒在了他怀中。素素满眼震惊之意，不知是想不到这两人之间已有了私情，还是不习惯那平素以冷酷无情著称的司主大人，如何突然这般放làng形骸。
    胭脂原本还有些难为情，但转念一想既是蓦辰已这般做了，不若就当是给素素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如今她们两人地位的不同。她已是司主大人的新宠，而素素，不过是一名小小侍女。说句不中听的，哪怕她借故要使唤她，她亦无法拒绝。
    可惜，素素根本没想要留下来，等她去使唤。已垂首低眉行礼道：“请容素素先行告退。”
    蓦辰自是不会让她如此轻易便离开，已嘴角噙了笑意，玩味道：“素素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素素眉头微皱，眼睛依旧盯着地面，耐着性子解释道：“直视大人太过无礼，素素不敢。”
    “你连寻死都敢，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他冷哼一声，轻嘲道。
    素素却依旧默默无声退了下去。也是，既是连寻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还需顾念什么。一这样想，她那坚毅的本性又占了上风。她虽是低头行的礼，那离去的背影，却仍是那般不卑不亢。
    他目送着她离去，却已没了那玩乐的兴致，原本是想刺激一下素素，可她已离去，又做戏给谁看。胭脂还倚在他身上，他已有些无趣地，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先前他的刻意之语已让胭脂难堪了一回，现下他又这般态度，胭脂果然被他激怒了，那目光再不似平素的娇媚惑人，而不觉已对他怒目而视。
    他却突然大笑起来。他已是一个失意之人，何苦还要另一人因自己而失意呢？她显是还有几分气恼，那气恼岂不正好说明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在意自己的。他斜眼瞟着她与素素相似的容貌，嘴角已有了笑意，手臂一勾，她便又回到了他怀中，她还有些挣扎反抗之意，他已收紧了臂弯。他与她已不是第一日在一处，他太清楚该如何让她缴械投降。
    于是，又是一室的春情缭乱。
    素素已不知不觉出了幽冥界，天色已近黄昏，她在升到崖顶前，还曾特意屏息静听了一番，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箫声，才在崖上现了身。当时正值夕阳西下，崖边的岩石，皆被落日余辉浸染成了桔色。那原是一种温暖的色泽，却让素素感到了末世的颓败。她就那般抱膝静坐在崖边，由着那渐渐弱去的光影将自己也镀上那重虚幻的繁荣之意。
    她正呆呆出神，却听不远处，传来试探声：“桃儿？”
    她身形一颤，不由已循声回了头，果真是公子从那林中木屋处意外望见了自己。她不知自己的脸背了光，在这黄昏的天色中，他能否瞧得真切。可她却看得真切，他虽是略有趔趄，已急步向这边赶了过来。
    由不得她再犹豫，她已纵身向崖下深渊跃了下去。他只瞧见她的那一袭白衣在暮色中一闪即逝。那崖边已有薄薄的迷雾升了起来，若不是他已闻到了久违的桃花香，他甚至不敢确定，方才是不是他又一次的眼花。
    他悲喜交集，大声唤着“桃儿桃儿”，已赶到了崖边。他徒劳无功地俯身在那崖边的巨石上，向着那迷雾笼罩的深渊大声地呼喊，除了他自己一声声略显凄厉的回音，再无其他动静。
    他喊得声嘶力竭，已累得倒在那巨石上。那果真是她么，她既已现身，为何不肯与自己相见？难道她还在记恨自己当日的过错？一念及此，他便痛心疾首，越发悔不当初。
    正在他悲痛欲绝之时，已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他一惊，回头望去，却是重喜疑惑道：“你莫不是要寻死吧？”
    公子神色凄苦，却未答话。
    重喜因着他当日曾亲手伤了桃子，心中总有些怨恨，虽瞧着他神伤，心中已是不忍，但言语间仍是不客气得很，“即便是要殉情，也应早上大半载吧？！现下这般又是做给谁看！”
    公子知他亦是真心为桃芝挂怀，纵是被他嘲弄已不止一次，也未着恼，只落寞道：“方才我从木屋那边，远远瞧着这崖边坐了一人，在看落日。我瞧那身形，应就是桃儿。”
    重喜想到那一日，她被幽冥司主抓回去的情形，心中亦是一紧，已点头叹道：“或许就是她。她确是在幽冥界中。”
    重喜便把当日与桃芝重逢情形及桃芝为顾全自己被幽冥司主强行带走之事皆与公子大概讲了讲。
    公子默然无语听了半晌，终于好似下决心道：“我要去寻她。”虽语调不高，却也有些坚定之意。
    重喜瞧了瞧公子神色，知他不是作假。想了想便道：“我知你亦是真心牵挂桃子。但若是我们贸然前去，非旦救不了她，还会将自己的命白白搭上，除了徒惹她伤心难过，并无半点用处。”
    当日桃芝那般决绝地跳下了崖，便知自己与幽冥司主的法力确是毫无可比性。桃芝怕自己被司主伤着，才会那么听话地跟他回去。可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仍是要为之。就比如，他重喜法力即便再差，又怎能由着桃子在幽冥界受苦而无动于衷呢？
    自从上次眼睁睁瞧着幽冥司主将桃芝带走，重喜就寻思着该如何去营救她。他自知法力不强，不便贸然行动，已回了姑射山一趟，向桃公和仙子请教了些诀窍法门，还修习了些时日，这才匆匆赶回。不巧正瞧见公子在崖边趴着，他误以为公子是要殉情，才赶紧掠了过来。
    重喜仔细寻思了一番，心想公子说不得便是那人转世，按理，明里暗里，总会有人照拂，就算遇到凶险，多半也会绝处逢生。而且他现在凡人之躯，却又因了那碧玉箫有了些法力修为。再加上有那把殇离剑护身，一般的小鬼小妖，应是伤他不得。只要那幽冥司主没有守在门口，若是自己与他相互扶持，想安然进入那了空客栈，应也不是难事。
    既然公子对桃芝亦是真心，两人倒是可以结伴一起去实施这营救计划。或许因了公子身份，这营救会多几分胜算。思虑至此，重喜便拉了公子，细细筹划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