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心花花

第66章


她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肚子即可。
她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吃饭。
困了便接着睡。
只要有东西吃就可以高兴地拍手。
不去想过去。她没有过去。
然而,有人十分厌恶她现在的生活。
这一日夜晚,夏子衿如往常乖乖地等着非欢送东西给她吃。
但等来的,却是一脸莫测的顾长生。
不过对夏子衿来说,来的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她在乎的,是顾长生手里端着的饭菜。
“谢谢。”这是夏子衿在非欢那里学会的唯一一句话。
在顾长生把菜摆上桌子的过程中,她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碟她最爱的火爆排骨。
顾长生放好菜后没有立即离开,他在桌旁边坐了下来。
夏子衿一看他的架势,连忙把菜肴都移到了自己面前。
去吃了去吃嘴唇,菜香四溢令人十指大动。
而夏子衿真的用的是十指。
她完全不管身边为她准备的筷子,两只手抓起碗里的菜就往自己嘴里塞。
真好吃。
一口还没有吞下肚,她已经一手抓过了另一样菜,使劲塞进嘴巴。
小巧的部位装不下太多的菜,来不及吞下的口水自然而然地顺着嘴边流了下来。
夏子衿傻笑着,油腻腻的手就去擦流出来的口水,结果把一张脸的下半边都弄得脏乎乎的,甚至还泛着油光。
伸出手去正要继续吃的夏子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了回来。
她把舌头伸出来在油油的手背上来回去吃拭。
表情如猫一般慵懒。
眼神,却空得看不见尽头。
“够了。”眼看夏子衿又要去吃手上的油腻,顾长生及时拉住了她。
夏子衿半是恼怒地瞪了顾长生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奈何顾长生的力气之大,非她所能撼动。
着急之下,又接触到顾长生那张沉下来的脸,夏子衿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坏蛋!大坏蛋!”夏子衿一边哭着,一边把另一只手上的油腻蹭到了顾长生的衣袖上。
“你……“顾长生慌忙放开她。
手上的禁锢一解除,夏子衿赶紧从顾长生身边跑了出去。还不忘抓上一碟好菜。
顾长生看着一桌的零凌乱,眉头紧锁。
蓦然,他起身追了出去。
他轻功不弱,几下就追到了没跑多远的夏子衿。
一个飞跃,他挡在了夏子衿的面前。
被挡住的夏子衿正要把手里的菜直接朝顾长生扔去,却被顾长生抢先看出了意图。
一挥手把她端着的菜给打飞了出去。
夏子衿一愣之后,不依不饶地扑到顾长生身上撕扯起来。
顾长生寒着脸,低头喝问怀中的女子,“你闹够了没有!”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除了睡就是吃,你到底要这样活多久!”可惜顾长生的话并没有任何效果。
夏子衿甚至用上了自己的嘴,直接咬了上去。
忍无可忍的顾长生右手一带,扯住了夏子衿的头发,迫使她不敢再乱动。
看着那张满是油腻的脸,顾长生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你现在这样子,真是对你以前所做的一种回报。”
“夏子衿,你这样践踏他用生命为你换来的现在,你对得起他吗?”顾长生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他控制不住地手下愈加用力,“凤离渊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了!”
凤离渊。
从顾长生口中蹦出来的这个名字犹如一把大锤,狠狠地敲打在了夏子衿紧闭的心门之上。
尘土飞扬,大门轰然倒塌。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夏子衿促不及防被卷入其中,随波逐流到了不知明的远处。
心门之内,潮水涌尽,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放开我。”夏子衿缓慢地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波动。
暴躁中的顾长生没有松手,探寻的眼光不确定地望进夏子衿的眼。
那里面的绝望,深不可测。
是两泓幽暗的死水。
夏子衿保持着头向上的姿势,手下的挣扎却停了下来,“放开我,顾长生。”
最后的三个字刺痛了顾长生的耳膜。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放开抓着夏子衿头发的手的,等他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夏子衿的影子。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不知为何,顾长生心底竟涌出了丝丝惆怅。
也许,她不该记起一切。
第七十章
自己居然也会这样矛盾了。
顾长生垂下眉,刚才夏子衿布满悲伤的眼眸闪过他的眼前。
里面浓浓的感情让顾长生心下不安。
夏子衿面无表情地走回了自己的屋。
付出的感情。
颠覆的天下。
预设的利用。
破碎的心。
那一日的大雪覆盖天下。
那个一路守护着她的男子鲜血遍地。
那个她一直深爱的人冷漠地拥了另一个女子。
彼此瓦解的大雪长街。
生死交错的春日午后。
远远的过去。
刹那间的热泪盈眶。
夏子衿拿起了不知被谁遗落在屋内的长剑,横在了脖颈。
冰凉的感触竟让她想起了游礼。
他说,绝望而又无法回收的爱情,惟有用死才能解脱。
夏子衿闭上了眼睛。
顾长生赶来的时候刚巧看到这一幕。
他没有去阻止,反而笑了。
低低的笑声令夏子衿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玩悲情戏。”笑罢,顾长生斜靠在门边上,似乎没有打算进屋。
夏子衿把剑放到桌上,顾长生的笑容让她很怪异地不舒服极了。
她望着顾长生,也不说话,眼光却如针刺入顾长生心底,想一窥其意图。
“怎么,继续啊,我不介意欣赏你自杀时的模样。”顾长生嘴角嘲讽之意更浓,大红的衣袍被从门外涌进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歪着头,瞳仁里倒映着桌上长剑的影子,声音平和,“看来你一点也不想和你父母团聚呀。”
“你……你什么意思?”听到顾长生意有所指的暗喻,夏子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想要逃离未知的事情,却仍不住相询。
顾长生又是一阵大笑。
他走向夏子衿,用无比温柔的语气告诉她,“苏府被以叛变为名抄了。而苏为战和林月如夫妇,则被斩首示众。”
“夏子衿,你知道在你整天吃饭睡觉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多少你不知道的事吗?”顾长生把垂下的头发掳到耳后,宣判了夏子衿的死刑。
顾长生的声音很轻很轻,夏子衿却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她听见他说,“凤离渊没了你可以疯掉。现在,你父母也被游信处死,你打算怎么做,又逃避一切封闭自己让事情不了了之吗。”
不是的。不是的。
夏子衿扯着嗓子发出了尖利的吼声。
为什么要夺去我身边的人。
因为爱而被你利用,我认了。
付出的多不过我拥有的,我也认了。
我认了我认了,我什么都认了!
我甚至已经习惯了情蛊发作时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你连我最后的希望都剥夺。
游信。
曾经萦绕嘴边的神情如今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后,带上了不可抹去的晦涩。
“我出去走走。”有气无力地抓起桌上的剑,夏子衿神情飘渺地擦着顾长生走了出去。
顾长生被她的表情吓蒙了。
他好看的眉聚在了一起。
夏子衿的样子诡异异常。
她失去光泽的眼瞳分明就是今晚上之前空洞的样子。
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平淡冷静。
放不下心,顾长生追了出去。
月光荧荧,竟包裹上淡蓝的光芒。
盛开过后的迷迭花海无所顾忌地充斥了来人的双瞳。
没有花瓣,只有孤零零的花茎盘枝错节地横在地面。
与花瓣同为黑色的藤蔓与做背景的天帷融为一体。
它们匍匐在夜色中,随山峦起伏。
待其醒来,吞噬的将是我冥色的梦魇。
铺天盖地的黑色藤蔓中,夏子衿的白衣显得格外刺眼。
她仰着头,月光洒在了她如玉般精致的脸上。
没有任何动作,却给人一种她被藤蔓束缚,正努力挣扎的模样。
顾长生在夏子衿身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害怕一眨眼,这个女子就会突然消失在这世间一样。
“子衿。”顾长生小心翼翼地唤着她,不敢惊扰此刻的夏子衿。
黑色的天地间,她的白像一场幻梦。
一个虚影。
看得见,碰不到。
夏子衿回过了头。
子衿。
是在多久以前也有个人这样叫她呢。
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曾经以为这是情人间神情的呢喃,而此时她才发现,即使是朋友,甚至于是陌生的人,也可以这样唤她。
子衿。子衿。
夏子衿眨了眨眼,眼眶酸痛,却流不出泪水来。
也许是前些日子哭得太多,已经耗光了这一生所有的眼泪。
连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她笑了。
笑容飘渺轻薄,一闪而过,来不及捉住。
“今天是什么日子?”夏子衿的声线平稳淡定,听不出有何波澜。
“四月初六。”顾长生别开了眼,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想看到一脸平静的夏子衿。
也许是因为他清楚,表面的无动于衷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
犹豫半天,他终究没有说出明天在北王朝会上演的婚礼。
夏子衿站起身来,白色的衣袍被月华浸黄,她抬着头,低声重复到,“四月初六啊。”
没有语气的句子像是说给顾长生听,也更像是喃喃自语而已。
她没有再理会顾长生,一张脸上没有弧度冷硬尖利。她擦着顾长生的身体往回走去。
两人的衣袍被风吹起纠缠在一起。
顾长生惊讶地扭头望了过去,一张嘴却一直不能合上。
离开的夏子衿从与他交错起,三步之内,头发全白。
一头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地褪去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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