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望思:东宫漠北魂

第41章


  戾园葬雪叹出口气。
  还在注意着仪态,真是苦了他了……
  照样撕下一只兔腿,伸到最前,大口咬上去。
  哇——
  满嘴留香~
  两人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一只兔子,太子依旧意犹未尽的样子,却捧着圆鼓鼓的肚腹,再也撑不下了。
  戾园葬雪拿石块按熄了火焰,向太子笑道:“殿下,吃饱了,回宫了。”
  ————
  回宫的路上,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太子立马恢复了以往风度翩翩的君子姿态,看在戾园葬雪眼中,竟有几分好笑。
  繁星漫天,照耀着野地里这样两个夜归的孩子。
  “葬雪。”
  “嗯?”
  太子的眼中,显现出星点的水光,漫天的繁星映在其中,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他低下头去,苦苦一笑,“唉……算了,等我长大几岁,再说吧……”
  戾园葬雪抿抿嘴,不去回答。
  好。
  我,等。
  ————
  清晨卯时,戾园葬雪早早起床,方才出门,便看见要去上朝的太子。
  一路同行,不久,便到了前殿门外的广场之上。
  金日磾已然在广场上等待,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戾园葬雪心中大喜,快步行过去,“叔叔!”
  双手接过食盒,满眼的感激。
  “太子殿下。”金日磾拱手鞠躬道。
  “平身。”
  他直起身体,方才面向戾园葬雪微微笑道:“昨天过得还好吧……”
  “好极了!”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太子,四目相对,眼中,深意如海,难以寻测。
  “好,我这便去上朝,你以后可不许再闹。”
☆、兄弟何须手足残 (1)
  “是!”嘴中这么答着,满心都已飘进了食盒中,“我回去吃东西了。”
  ————
  回到房间,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
  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摆了整个桌几。
  一小碗青稞面,几块黑乎乎的牛肉,一小块奶酪!
  整个上午,便沉浸在曼妙的奶香中读书,可谓,过目不忘……
  这天上午过去,《孟子》已然全背了下来。
  太子方才下朝回来,刚刚走到东宫门口,只听见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向自己扑来,他立时回过身去。
  那宫人扑倒在地上,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太……太……子……”
  太子俯身双手将他扶起,温和问道:“怎么了?”
  宫人喘了半天的粗气,回过气来,“恭喜殿下,公,公主有喜了……”
  “啊?——什么?”
  “回,回……”宫人还欲再回答,然而太子已然松手绕过他的身躯,跑开了。
  当利宫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太子急匆匆闯入卫长公主寝宫,一眼便看见武帝和皇后站在榻前,满眼的喜色。
  榻上锦被之中,正是娇弱的卫长公主,脸色微肿,有些惨白,却洋溢着幸福。
  太子扑过去,坐在榻边,“姐姐!”
  “据儿……”
  皇后将武帝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陛下诏去病回朝吧,再不下旨,他们就要在塞外过年了。”
  “那孩子不吃苦,长不了记性,先在边陲过严冬。看看明年开春有没有悔悟之意……”
  “诺。”
  ————
  十日后,太子的生日宴会在编钟的激荡声中缓缓展开。
  到场宾客,不下万人。
  仿佛满世界的繁华,一时之间,都聚集在未央宫太子的东宫之中。
  长安的寒意,却也更加的深重凄凉了。
  秋风卷起的,不再是苍黄的落叶。而是裹着冰凌的沙石。
  戾园葬雪与金日磾得以见面,却只是远远相视一笑,不得言谈。
  太子表现的很平静,敦重守礼的向各位宾客一一敬酒,尽显皇家尊严。
  然而,却在路过一个人的身前,苦苦一笑,跪坐到桌边,亲手为他斟酒,“闳儿。”
  三个月了,刘闳没有出门半步,却在今夜,得以特许亲临太子生日宴会。
  “大哥,我……”
  他的声音低下去,有些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还有三个月,等过了年,你就可以与我一起上朝了。”
  太子将酒斟满,将他的手举到半空,送上酒斛。
  “我……”
☆、兄弟何须手足残 (2)
  “我敬你一杯,明年等你十岁的时候,再敬我十杯。”
  两斛相触,清澈的酒水洒了半杯,太子当先喝完。
  刘闳的手,悬在身前,缓缓颤抖着,许久,没有动摇。
  “大哥……”
  他咬咬嘴唇,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你先尽心吃喝,回头若有空,我再来找你!”
  “您先去忙吧……”
  太子站起身来,行到下一席。
  这一夜太子喝的酒,可够得上一年喝的了。
  待到宴会在宾客的欢歌艳舞中落幕,太子已然烂醉。
  真正地烂醉如泥。
  甚至,烂泥扶不上墙了。
  戾园葬雪行走过去,钻入重重包围的宫人之中,将他抱起,送入寝宫。
  刘闳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东宫中忙碌的宫人,双眼中流出苍茫的微光。
  华丽的汉服上,满载着寒冷的月辉。
  大哥,你待我如此,让我情何以堪?
  他摇摇头,转身,回宫。
  烟华散尽,东宫中央的广场,陷入平日的黑暗之中。
  太子沉沉睡着,也许这一醉,就要睡好几天,方才能够恢复。
  然而,沉眠之中的他,突然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惊醒。
  他爬起来,全身酸痛的厉害。
  周围一片黑暗。
  怎么会这么暗?
  “啪——”有什么被撞倒了。
  怎么回事?
  “来人!——”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那宫人手上提着只惨白的宫灯,映照在他的脸上,竟有几分可怖。
  太子心中一慌,伸手抓紧锦被。
  “你站住!”
  那人似乎突然明白自己吓到了太子,扔了手上的灯笼,跪下地去,全身瑟瑟颤抖。
  说话的声音,带着深重的悲泣。
  “殿下,”他抽泣道,“殿下,二皇子……殁了……”
  太子惊起,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然而不待他回答。
  “唔——”
  太子按着胸膛弯下腰去,满脸的痛苦之色。
  胸中的剧痛涌上心口,只觉喉口一甜,便已是满嘴的血腥。
  气息乱了,甚至,有些回不了气了。
  “哇!”
  再次张口,一口带着杂碎之物的血液,喷出口去,“啪”的落在地上。
  “殿下——”
  宫人立马扶住他,送回床榻。
  地上的宫灯倏地被踩灭。
  “你放开我!”
  “放开我!”
  “戾园葬雪——”
  正在这时,一阵厉风席卷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从宫人手中抢过太子,“你做什么?”
☆、兄弟何须手足残 (3)
  “奴,奴,奴才……把殿下送……”
  戾园葬雪一手将太子护在怀里,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拍下或者依然堵着呼吸的杂碎之物。
  “殿下呕血,你不传太医,强行按他平躺,是要弑主么?”
  “我,我……我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刘闳!”
  话间,突然爆起,扑向戾园葬雪怀中的太子。
  戾园葬雪飞起一脚,正中来人额头。
  宫人头部向后一折,颈骨已然断了,他仆到地上抽搐两下,再无动静。
  她轻拍着太子的后背,轻嗅着刺鼻的血腥,苦味,酒香。
  虽然看不见,心中,却已经在滴血。
  太子仍在不停地吐着。
  似乎要将整个心脏呕出来。
  她一咬牙,右手五指成爪,一把抓碎太子睡衣的背心之处。
  手心贴上去。
  冰凉的肌肤之上,满是冷汗。
  将全身流转的内力强制送到右手,聚集在手心,渡入太子背心。
  太子的呼吸顿时平缓下来。
  在她的右手贴上自己后背的一瞬,炙热的气息传入全身,肚腹间的绞痛渐渐褪了下去,不久,心肺的堵塞,也化开了。
  他喘回几口气,低声说道:“我不信……我要去看闳儿!”
  “殿下!”
  “我要去看闳儿——呜——”声音已然带着悲戚的嘶喊。
  戾园葬雪摸黑取了榻上锦被,将太子包成一团,带着他疾步向寝宫外走去。
  慌乱的声音渐渐变得有序,人们匆匆忙忙的奔走相告,将所有红色的宫灯换成惨白,褪下之前挂在东宫的大红锦花,换成白缟。
  来到闳华宫中,太子挣扎着从被子中爬出,向人群围住的地方赶过去,正是刘闳的寝宫。
  戾园葬雪速速跟在身后。
  “闳儿……呜……”
  众人见他来了立时退到一边,跪拜下去。
  太子奔到刘闳榻前,“啪”的扑到下去,伸手按上刘闳的躯体,然后死命摇晃着。
  “闳儿!——”
  满眼的泪水,哭泣声中带着剧烈的颤抖。
  “闳……儿……”
  那张惨白没有生气的脸上,这般看着,总有几分安静祥和。
  他紧紧按着他的肩膀,低头下去,伏在膝盖上,低声哭泣。
  榻上死去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刘闳……
  哭了半晌,周围,没有一个人上来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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