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幽独

  秦楠羽站起身来，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挥落在地。
  “大哥，你现在急也没用，反而误了大事。”季怀深坐在一边，神色平淡地抿了一口茶。
  “什么大事也没有她重要！”
  季怀深闻言瞳孔快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如果这件事成了，你还用担心她吗？到时候你可以悬赏寻医啊，想让谁来，谁就得来，你说呢？”
  秦楠羽怔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下来，抚着额头半晌才语气平静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季怀深见状满意地笑了，“都准备好了，就在这两天，大哥看呢？”
  秦楠羽闭了闭眼，咬牙低声道：“好，那就明天晚上。”
  “那弟就先下去准备了。”
  秦楠羽点点头，看着季怀深退出门外，便又坐回床边，凝视着那玻璃人儿苍白至透明的面容，低声呢喃：“颜儿，你就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儿没有回话，仍然安静地躺着，安静到似乎不存在。
  秦楠羽心中一跳，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她鼻子下面，感觉到轻微的热气，这才轻呼一口气，复又轻声道：“等明天事成，我就找遍天下名医来给你瞧，好不好？等我登基了我册封你为皇后好不好？我们还要生许多孩子，看他们慢慢长大好不好？等孩子长大了我就把皇位传给他，然后我带你出去游玩好不好？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是怕了……”
  夕颜慢慢睁开眼睛，屋子里面静静地，只有一支红烛照亮着四周。
  就是今天了吧，似乎听见远处有嘈杂的人声传来，夕颜重新闭上眼，额头上慢慢渗出汗来，脸色更加苍白，只是半露在被子外面的指尖慢慢渗出汗滴一样的东西，洇湿了绸缎的布料。
  她却慢慢地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一直勉强用绝息功将自己保持在半昏迷的状态，果然被喂下的饭食和水之中没有再加入软筋散。所以到今天再逆行筋脉逼出药物也比之前轻松一点，即便如此付出的代价也实在不小。
  夕颜喘了口气，声音微弱而沙哑：“来人……”
  立刻就有人推门而入，“王妃您醒了。”小甜朝她微微一礼，“可是要喝水？”
  夕颜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你是谁？这是哪里？王爷呢？他……他是不是又去云妹妹那里了？”
  小甜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道：“没有没有，王爷在前院的书房处理公事，奴婢小甜，是王爷特地遣来伺候王妃的。”
  “真的吗？”夕颜的眼中闪过欢喜，随即又低落起来，“那，那云妹妹是不是又去书房给王爷送汤了，上次我就看到了……”
  “呃……是去送了，不过叫王爷给赶出来了。”
  “是……是吗？”夕颜一脸压不住的欢喜，挣扎着朝小甜伸出手来，“你快来，快点过来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王爷。”
  小甜犹豫了一下，上前扶住她，劝道：“王妃，您大病未愈，还是待会儿等王爷来看您吧。”
  “不，不要，”夕颜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固执道：“我要去找他，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多日不来看我？”
  说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小甜的身上，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你快带我去，他好久没来看我了，我要去找他。”
  “王妃……”小甜支撑着她的身体，想要劝她，却突然身体一僵，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
  夕颜收回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剥下她的外衣套在身上，又从她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几把暗器，还有两包粉末状的药，都揣入怀中，然后靠着墙边从后窗跳出。
  没有软筋散的妨碍，即使武功因为逆行经脉而已经剩下三成，夕颜也依然能从防卫已明显放松的王府中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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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王妃……”小甜支撑着她的身体，想要劝她，却突然身体一僵，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
  夕颜收回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剥下她的外衣套在身上，又从她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几把暗器，还有两包粉末状的药，都揣入怀中，然后靠着墙边从后窗跳出。
  没有软筋散的妨碍，即使武功因为逆行经脉而已经剩下三成，夕颜也依然能从防卫已明显放松的王府中逃出。
  一路疾行，在宽阔的官道上便已经能远远瞧见皇宫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夕颜心头一跳，迅速朝那边掠过去。
  “放箭！”
  刚一靠近便听见季怀深冷酷而歇斯底里的号令。
  “住手！不准放箭。”随即而来的是秦楠羽的大吼声，“二弟，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母后！”
  “哈哈哈，那才不是你的母后！你的亲身母亲早就被你这个所谓的母后给害死了！”
  “你在说什么……”
  “放箭！”
  “住手住手，不准放箭，都给我住手！”
  夕颜脚尖一掂，飞快地朝皇帝的方向掠过去，顺手从一边侍卫手上夺过来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密如雨点的羽箭隔绝在外。
  “颜儿，你怎么来了。”秦楠瑾有些惊喜，连被太后架在脖子上的刀都给忘了。
  夕颜朝他靠近一步，一个巧劲就将太后手中的刀给挑了出去，揽住他的腰一个急退，原本因为皇帝被挟持而束手束脚的侍卫如潮水一般上前挡住箭雨，迅速反击。
  “颜儿……”对面的秦楠羽一见是她，忍不住上前一步。
  季怀深见状上前狠狠地扇了他一掌，“你给我清醒一点！”
  秦楠羽稳住踉跄的身子，抬头看见是他，怒从心起，“你给我滚开。”
  季怀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深深的怒色，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你让我滚，你居然让我滚？我做了这一切又为了谁？你认贼做母，迷恋你仇人的女儿，你还让你同胞弟弟滚？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看清楚，那个你喊了二十几年母后的人杀了你的全家，那个你爱的要死的女人是是你仇人的女儿？就是因为她，你的全家才会死，你才会和你同胞弟弟分离这么多年！你他娘给我看清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秦楠羽有些烦躁地推开他，目光流连在脸色苍白的夕颜身上。
  而原本呆愣的太后却突然颤抖了起来，目光雪亮地直指季怀深，“你……”
  季怀深疯狂一笑，双眼赤红，伸手从耳后慢慢地撕扯下一张面具下来，露出俊美的脸庞：“不错，我就是当年李家的孩子，没有想到吧，我还活着，而李家活着的另外一个人，不正是您的‘儿子’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太后的双唇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不……不可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秦楠羽见状烦躁而又疑惑。
  季怀深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让弓手全都停下来，秦楠瑾见状也下令停止攻击，一时间四周都静了下来，只有火把哔剥作响以及季怀深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回响。
  “尊敬的皇帝陛下，秦氏最纯正的血脉，当今太后是想要混淆皇室血脉呢。”
  “二十多年前，当时的皇后娘娘和最受宠的雅妃同时怀有龙种，又同日分娩，诞下皇子，可谁又知道，其实尊敬的皇后娘娘诞下的其实是个公主呢？紧接着一月后吏部尚书李大人莫名被仇家灭门。皇后娘娘这招偷龙转凤玩的实在是妙的很呢，您说是不是？”
  “母后……”秦楠羽怔怔地看向不停哆嗦的太后。
  季怀深冷冷一笑，长剑指向一边的夕颜，“可怜的小公主，一出生就被抛弃呢。”
  秦楠羽看过去，脸上血色褪尽。
  “颜儿……”一声温和的声音传来。
  夕颜回头一瞧，来人却是月华，“娘……”
  月华揽住她的肩，“傻孩子，别听他的，他说错了。”
  一边的秦楠瑾刷白的脸色莫名地缓和下来。
  “对，他说错了，不是那样的。”
  “师傅师娘，你们怎么来了？”只见天持和玉玑蹑空而来。
  季怀深轻“嗤”一声，“你们倒说说，我怎么说错了？难道我们李家因此被灭门是假的？皇后偷龙转凤是假的？”
  “这个不假，只是先偷龙转凤的不止皇后，还有你的姨母雅妃娘娘。”天迟顿了顿又道：“当初雅妃娘娘得知你母亲竟和她同一天产期时很高兴，便赐下宫中的稳婆，皇后娘娘得知后便买通了稳婆，待当日雅妃娘娘诞下龙子，而你母亲诞下的是小姐，皇后娘娘便让事先安排好的人将皇子换入了你们李家，而雅妃娘娘以为自己诞下公主，在听说皇后诞下龙子后，便安排下人将皇后的孩子换过来，皇后发现孩子变成女孩，以为雅妃识破自己的计策，先下了手，以为李府的孩子是她的皇子，便又换了回来。所以，自始至终，被换过来的只是两个皇子，而你李府的孩子从来都是小姐。李选，你说对吧？”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神色平静地应道：“没错。”
  季怀深惊愕地看着他：“李叔……”
  “你说的不错，她们换走的始终是皇家的孩子，只是李家因此被皇后迁怒而灭门也是不容怀疑的，我就是要让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帮助仇人的儿子夺走自己亲骨肉的皇位！让她知道什么是报应！”
  “可是……”季怀深有些费力地看向夕颜，“那才是我的……”
  李选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为了李家的深仇大恨，牺牲一个女子算什么，何况还是站在仇人那边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