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伴君轮回

48 第四十七章


半晌,不见有何动静,阿璃怯怯回头一瞧,原本还在百米之外同季姬周旋的萧煜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边,有他护着,玄狐自然伤她不得。阿璃不懂拳脚,从前还能使唤使唤珠子来帮帮他,可如今连珠子都使唤不了了,除了默默祈祷她不晓得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那边情势紧张,千钧一发,这边肩头倏地一沉,阿璃颓地一怔,蓦然回头,当下,她如见救星一般地死死拽着来人,连连道:“你快去帮帮他,快帮帮他!”
    那人轻瞥一眼战况,漫不经心,事不关己道:“他的事与我无关,等他打完了,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桩事情要和他算算清楚。嗯……”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建议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我再打个赌,意下如何?你猜猜这回是萧煜赢呢,还是她们?”
    阿璃那一双握着拳头的手都在发抖,她毫不客气地朝杨斟脑门砸去,杨斟吃痛捂着脑门直求饶:“小师父,小师父饶命,饶命啊小师父。”
    只听阿璃狠狠道:“好啊,要打赌是么?你猜猜现下是你的脑瓜子疼还是我的手疼!”
    杨斟倒退两步,怯怯地瞧两眼阿璃那高举的拳头,眨巴眨巴眼,道:“好好好,您老先把拳放下,我立马就去帮他。”
    听他这么说阿璃舒了口气。只见他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列。杨斟虽是琴师,武功倒也是不赖的,得他相助,萧煜应付起来便也轻松许多。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知虚实,不宜恋战,萧煜抓住时机摆脱季姬飞身带起阿璃,又朝杨斟大喊一声:“快走!”
    杨斟忙不迭答应,一边不忘埋怨两句:“重色轻友,当真是重色轻友啊。”
    玄狐将袖子重重一甩,满是懊恼:“哼!又叫他们逃了!”
    “追!”只听季姬满脸杀气,愤愤道。
    倏地,身周红影一飘而过,定睛一瞧恰似妩音。只听她道:“别追了,即便追上你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说呀,还是别徒劳的好。”
    “你!”
    话还未说完,妩音便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光有一股杀气狠劲顶什么用?也难怪你们至今都是半人半妖的模样。”
    妩音的目中无人,自妄自大彻底激起了玄狐季姬的怒火,她们在尊者面前告妩音一状,道她与外人勾结不说还阻碍她们行事,对尊者不忠存有异心。
    一听来龙去脉,尊者也怒了,小小一只蜘蛛精,才多少道行便想跟他作对?这不是活腻了么?正欲捏个咒召唤妩音,她却已踏着点的进来了。毕恭毕敬地参拜道:“妩音参见尊者,恭祝尊者魔功练成,顺利出关!”
    赤面尊者发出一串极为狂野的笑,音色浑厚,略带厉色道:“妩音!你来的正巧!”
    一听尊者的话,妩音便料到玄狐和季姬二人已然将枫树林之事全数告知了他,她倒也不惊不恐,只禀道:“妩音前来是有要事禀告尊者!”
    “哦?”尊者一甩黑袍,稳稳坐于石椅上。
    此番情景,妩音已是胜算在握,嘴角不觉牵出一丝诡笑,迈前几步,恭然道:“日前,妩音发现了那个在毕云山坏您好事儿的人,妩音知道,尊者对此人怀恨在心,更知道此人功力不凡,妩音不敢贸然,此番只为探其一探,摸摸他的底子。望尊者能给妩音七天时间,七日之后,妩音定将此人押回羧魔洞给尊者谢罪!”
    闻言,尊者似乎若有所思,一只手以指腹‘嗒嗒’地敲着石椅。而玄狐却不大赞同妩音的说法,她驳道:“呵呵,都说妩音魔使能说会道,今日可总算领教了。探他一探?呵,玄狐愚笨,还当真是猜不透,眼见着我和季姬就要得手之时,你为他找来帮手解围是个什么道理?”
    话音才落,妩音顿觉好笑,轻瞥一玄狐眼,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将闯进林子的人尽数算在我妩音的头上,那么纵然我是九条命的猫妖也不够死的吧?”
    “不要以为在凡间待了几日,做了几天的凡人你就真当自己是人了?你……”
    只听妩音高声道:“恳请尊者将此事交由妩音来办,妩音有信心七日之后定能将他带进羧魔洞交给尊者处置!”
    玄狐的话只吐出一半。她万般不甘的瞪她一眼。
    赤面尊者沉思半晌,‘嗖’一声,随着他的一挥手半空出现一抹画面,旋即问道:“本尊问你,他,可是你口中所说之人?”
    望不见容色,但仅凭那充满杀气的声音来断,妩音晓得,此人定是尊者结下的仇敌。她抬头望去,那张酷似萧煜的容颜令她一惊,心中起了个心思,单是容貌确是相像,只是此人身周绕有祥云,看似,像九重天的人…… 莫非……
    妩音回了话,尊者笃定那萧煜即便是个凡人也定是祁灏的转世。屏退玄狐季姬二人,妩音便开始向尊者献起计策来。
    城南的嘉应河边人群熙攘,人手一个的精巧花灯愣是将整一条街照的通明。河面稍窄,两岸更有不少年轻男女朝河里放花灯祈福,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谁都不愿错过。随着夜色俞浓,花灯充盈了整条嘉应河,火红一片。
    杨斟倚在窗边,一面眯着双眼盯着床边,终是忍不住啧啧道:“小师父,这你就不对了,他不过是被抓了几下,没那么严重的。好歹,我也是为了你们出生入死过的,怎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阿璃闻言,瞪他一眼,手中继续为他打点伤口。
    只见萧煜套上最后一件外袍,一扯嘴角,满是得意的戏谑一声:“这有些醋么吃得,说不得;还有些呢说得,吃不得。”
    杨斟憋了一路,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走近萧煜一把抓住他手腕,皱皱眉满是真诚道:“我有话问你。”
    此言一出,默立在后头的某人下巴都快磕地上了。加之他二人如今的架势,她眨巴眨巴眼,讷讷道:“这,是吃得说不得?还是说得吃不得?”
    空气凝结了一会,蓦地,萧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杨斟愣了一愣,回过神立马甩了手,讪笑着说:“小师父,多日不见您老越发的有想象力了。不过,此番我杨斟是特意找你算账来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书籍丢进萧煜怀里。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只见萧煜不慌不忙地将话本子朝袖口一塞,温温和和道:“你倒不必急着还我的,多看些时日也无妨。”
    杨斟一甩袖坐下,萧煜也在对面坐定,习惯性地斟满一盅茶,于鼻尖轻嗅一番却不喝下,复又搁置桌上。只见杨斟一手撑着桌面将大半个身子倾向萧煜,满脸急切的问道:“你倒是告诉我,这上古仙曲终是传了何人?你给的话本子只有一半儿,你这不存心闹我的么。”
    阿璃听说有什么仙曲,于是撂下手中的活也围过来凑个热闹。目光热忱热忱地望着那二人,问:“什么仙曲?什么仙曲?”
    “只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罢了。”萧煜浅笑着回答。
    阿璃一听是个有来头的传说便起了兴致,方才还为萧煜的伤势而忧心的眉头这会儿便舒展了,她满心好奇、满心期望的死死拽住萧煜央求他将故事由头至尾的说上一遍。而杨斟为寻得那上古仙曲的一丝丝、即便是万万分之一地希望和线索也绝不容自己遗落或是错过。终于,萧煜拗不过他们师徒二人,负着伤痛,伴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欢声笑语,为他们讲述了一个既甜蜜美好,又凄凉沉重的故事。重温这些,萧煜仍有些莫名的揪心之疼,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懂的,明明不是自己的故事却何以让他这般心痛?
    好半晌,屋内静的佛若无人一般。
    杨斟托着下巴长出一口气,唏嘘几声。
    萧煜注意到阿璃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她双目擒泪,愣愣地望着烛心,一言不发。萧煜伸手推了推她,轻唤道:“阿璃?”
    又是半晌,她蓦地抬起眼,直愣愣道:“我知道这个故事。”
    说罢,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便立即起身抱了杨斟的伏羲琴就架上。窗子大开着,偏巧就在她身后,伴着月光,她衣袂飘然,如仙子一般端坐在古琴后,指尖拨动,奏响了一道道绝美而又透着凄凉的音符。此时此刻,萧煜傻眼了,他震惊了,他掩饰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站了起来。他知道,他寻到了。什么所谓的天机,原是在人,不在曲。
    曲罢,她站起与他对视,阿璃发现他的眼睛比平常亮了许多。她看得傻愣愣地。
    那边,纵横江湖近二十年,为天下第一琴师的杨斟深深被这首曲子所吸引。他眼底放出的光芒与萧煜的自然是天差地别的,那是一种被弃之沙漠,徒步千万里,终于在不知挣扎几个昼夜后终于觅得一汪甘泉后的激动与喜悦。鼓掌道:“好曲!好曲!妙啊!实在是妙啊!”
    作为琴痴,此时散发出对曲子的热烈渴求导致他同萧煜一样失去了练武之人最基本的敏锐度。
    月西移,原本在嘉应河两岸放花灯的年轻男女也都逐渐散去。
    夜,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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