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上蝶

65 赴离


翌日傍晚,一家人齐聚晚宴。
    我舒适地倚着软榻,由着霍卓珏一口口将菜肴喂进来。先前我手伤未愈时,便是由他们喂食。如今经过这段时间的复健,使筷子已问题不大,但每到饭时,几个男人仍是轮流喂饭与我,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一个鱼圆喂入口,我眯着眼嚼着,此时婢女正端上一盘珍珠鸡,我蹭的直起身子,伸手便去抓。
    手伸到半途便被捉住,另一边的霍南朔一手握了我的手,一手用筷子挟了鸡,喂到我嘴里。
    “怎地还改不了用手的毛病?当心烫着。”貌似责怪,却是溺宠的口气。
    我口齿不清地回嘴道:“以前没发明筷子的时候,还不一样是用手,有什么关系!”
    霍南朔宽容地笑笑,没再言语。自打这次把我找回来以后,或许是为了弥补,他对我的任何行径皆包容默许,反倒成了几人之中,最宠我的一个。
    “强词夺理!再狡辩,罚没明日晚饭。”开口的却是坐对面的萧何,想来是见不得我这般无法无天。
    这魔头夫君素来是我命里的克星,我哪里还敢回嘴,暗自吐了吐舌头,委委屈屈地向卓珏靠过去。他宽慰地拍拍我的背,挟了一块剔骨小排放到我嘴里,以示安抚。
    安静了一会,我边吃边眼珠四顾,意外地看到垂手站在对面侍奉的婢女偷偷抬眼,迅速地瞟了一眼旁边的霍进廷,便急急收回目光,那雪白的颊上却泛起一团醇红。
    我看得有趣,忍不住留心观察。果然,屋中的数个婢女皆在悄悄打量在座的几个男人,就连萧何那周身散发骇人戾气的主,身后的小婢女脸色都是红红的。
    我心中又是小得意,又是郁闷。得意的是这几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竟真的都成了我的夫君,郁闷的是外人只道我独享艳福,却又如何只道,褪去了翩翩君子的外表,夫君个个都是狼!
    三日后,瑾王霍卓珏留守宫廷代理朝政,杲帝霍南朔率沛王霍进廷、枭杰萧何、神医唐煜,带精锐骠骑300人,礼40车,踏上赴离游说的旅程,同时,亦揭开了天下更元的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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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什么形象地趴在厚实的黄陵鲛丝垫上,任身后的唐煜在腰上推按,舒服得直哼哼。
    这辆马车是霍南朔特意为我而制的,比寻常马车整整大了一倍有余,由普通的四轮驾升级为六轮驾,车轮由青铜锻造,巨大坚实,就连驾车的四匹马,都是从皇家马苑上千匹马中精挑细选的,最温顺且脚力持久的良驹。
    车厢布置得极为精致舒适,四壁宽敞,六扇花梨木雕翠竹窗若开启,通风凉爽,若关闭,隔音避扰。双人宽的软榻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又设有背靠脚踏,可坐可寐。纽耳香炉、玉暖手、朱漆小几、糕点蜜饯等常用物一应俱全,倒似个可移动的房间般。此外,随行另有五辆马车,载的全部是我的药材补品。担心沿途伙食不合口,霍南朔连宫中的御厨都带上了,另外还从太医院派了两名太医给唐煜打下手。博夕因为年纪尚幼,便留在王爷府未曾同行。
    我伤后身子大不如前,虽也时不时地会央着几个夫君带我骑马解闷,但时间一久必会被轰回马车内,责令卧榻休歇。有时我不依闹生,则会被以其他方式“强行”留在车中。
    一提起这个我就郁闷,好端端的一个马车,搞那么宽敞做什么?明明是个榻,----------------------------------------------
    以下省略。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下巴被扳过去,唐煜正含笑看着我。
    我双手环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使劲蹭了蹭,闷闷地道:“糖哥哥,贪心果然不可取啊。”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唐煜却是听得明白,轻轻抚着我的发:“有所得,必有所付出。这个道理,若儿该明白?”
    我点点头:“其实我是欢喜的,只是偶尔抱怨一下罢了。要是你们真去找了别人,我一定气死了,非跑去拼命不可!”哎呀,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唐煜闻言清声而笑,俊颜清雅美得不似真实,我花痴地伸狼爪抚上他的脸,忍不住拱上去亲了他的颊一口,颇觉意犹未尽,厚着脸皮道:“糖哥哥,我想要...”
    唐煜刚收拢的笑意再次绽放开来,捏了捏我的鼻子:“刚刚是谁叫累来着?”
    我摸着腰,作恍然状:“被糖哥哥一按,突然就不累了。”
    唐煜但笑摇头,我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嗷呜”一声便扑了上去,车厢内一时春色流转,暖意无边。
    ......
    队伍一路北上,因顾忌我身体的缘故,速度始终快不起来。虽与众夫君每日行.房,阴气反噬的效果仍是一点一点显现了出来。快到离境时,我的发丝尾端已经悄悄变了白色。
    唐煜自是早知会有此变故,用了研磨成汁的草药将白发重新染过。我担心眸子也会变白,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发现还好,眸瞳中央隐隐似夹着一抹银白,转转眼珠,再看时又没有了。
    头发和眸子倒是小事,用了药都能改变颜色。我担心还会有其他遗症,缠着唐煜盘问,却被他顾左右言其他地打发,只嘱我安心便好,一切交给他们。
    我知他不说是不想我多虑,其实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多少也有察觉。我比以前更畏寒了,且肢体的感官也不似以往敏锐。先前我还道是重伤初愈之故,如今看来,怕皆是反噬所就。
    但我倒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不知道成亲对其他人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有家,就有了牵挂和依靠。所以,生命的存在就显得愈发珍贵。无论是我自己或是他们,都不会允许在这件事上出一点差错和意外。
    好好活着,从今以后於我而言,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经数十日奔波,队伍终即将抵达离国边境,与此同时,也让我惦记起了一件几乎已经被尘封在记忆里的事。但尚未由得我细思,队伍已经抵达。
    前来迎接的是离国长公主翼骆莘及太子翼子璃。我在路上闲来无事,听进廷讲了不少离国的宫廷秘史。据闻那长公主自幼聪颖慧智,3岁即可出口成诗,7岁时通晓琴棋书画,12岁可三箭连发百步穿杨,15岁时斥退夫子,称其学识浅显,要求其父离帝放纳贤榜,广征天下贤德授之以业。虽是女儿身,其精明果断,机智冷静丝毫不逊男儿。至今尚未婚配,助父协理朝政。根据细作传回的密报,近年来离帝年事愈高,身体欠恙,离国大权实则已尽握其手。
    记得当时我们正围坐在屋中进晚膳,进廷说到这位公主时,语气中尽是赏赞。我听了,不由嘟起嘴,小声道:“我12岁都可以徒手杀死一头黑熊了!”
    霍进廷一怔,随即爽朗大笑,摸着我的头道:“是啊,他人纵再有才情,又怎及得上若儿的千万分之一!”
    我听了自是美滋滋的,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其他几个男人皆笑看着我,目光中满满的尽是溺宠和纵容。我喜欢这种感觉,好似最贵重的宝贝,被好好地珍惜安放在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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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国•泊榭亭。
    太子与长公主所率迎宾队浩浩荡荡蜿蜒里余,无数幡幢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倒似翻涌起伏的五彩海浪一般。
    霍南朔翻身下马,霍进廷紧跟其后,一同上前。
    那一边,长公主翼骆莘及太子翼子璃亦已迎了上来。
    翼骆莘并未似其他宫中女眷般乘轿,而是骑马而来。一身月牙色百蝶穿花束衣,衬得她蜂腰长腿,英姿飒飒。乌黑的长发绾了个简洁利落的高鬓,斜插一根赤金如意簪,容色秀丽清冷。
    各人互示以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翼子璃不过11、2岁年纪,规规矩矩行了礼后,便由其皇姐代为出面。翼骆莘盛名绝非虚得,几句场面话说得不卑不亢,软中带硬,连霍南朔皆不由心中暗暗赞一声。
    翼骆莘扫了一眼霍氏二人身后的队伍,道:“听闻此次江湖闻名遐迩的如意门萧门主和唐神医亦伴帝而来,不知骆莘可有荣幸一见?”
    消息倒是灵通!霍南朔暗忖,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只道:“萧门主和唐先生不喜繁文缛节,是以未曾示出。日后於宫中叨扰之际,公主必有机会得见。”
    翼骆莘扬唇微笑,未再纠结于此,与太子一起,拥簇霍南朔在中,迎宾队伍调转方向,与杲国的人马并做两队,往都城而行。
    翼骆莘上马之际,状似不经意地微微侧头,余光见得杲帝卫队中那辆极显眼的六轮马车窗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向她的方向张望,驾马走在马车旁的健梧男子抬手便在那小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小脑袋很委屈地缩了回去,却没看到,气质冷漠的男人唇边撅起的一丝笑…
    她将一切尽收眼底,面上似有所思,不再停顿,调转马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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