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第44章


话语间,眼睛看向阿禄,直看得她心头发毛,匆匆避开目光。
  莫日根反手接下,勃然大怒道:“不管如何,我莫日根的亲妹子既然把信物给了你,你就要信守婚约。”
  兰陵王斜睨道:“我若不娶呢?”
  “那就和我比试一下,你赢了我便也无话可说,这姑娘我不会带回去,我妹子你也不用娶,”莫日根翻身下马,脱了外袍甩在草地上,仅剩一条皮裤和皮靴,赤膊着,道:“用男人的解决方法。”
  “好,”兰陵王下马,道:“我很久没有摔交了,不过你要稍等片刻。”说完绕过他走向依旧坐在草地上的阿禄,蹲下身道:“封住我的内力。”
  阿禄翻了个白眼,道:“我这点穴的法子是你教的,前日还被你嘲笑极为笨拙。怎地今日就要我出手了?”依兰陵王的底子,半分内力就足以胜了,她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的矫情,哎,着实矫情的很。
  兰陵王凤眸中几许笑意,拧了她鼻尖一下,道:“我要赢你,自然要用男人的方式。”
  自那日随他离开广陵,总能撞见他与其它女人亲人缠绵,而待自己却是谨慎的很。如今这动作,让她不由脸上一热,食指起落间点了他几处穴道。
  兰陵王满意一笑,解开腰间玉带,褪下了银白的长衫。日光照射下,背脊上错综着两道伤疤,竟叫阿禄看得愣了。照这伤疤的痕迹,必是致命之伤,如他这般尊贵的人竟然也受过这等罪……
  兰陵王没再看她,只走到莫日根面前,二人张臂伏腰,圈行着马步。
  艳阳下,草原上,两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对峙。猛地同时低喝一声,撞在一起,手臂相制,腿脚绊结。阿禄远远看着,忽然觉得这种原始肉搏很吸引人,没有刀光剑影的决斗,纯粹的一势压天下。
  她听着那声音,复又躺在草地上,朗朗晴空,一碧如洗。
  因着纯粹的草香,她闭了目继续休息。
  正是神游时,她只觉得唇间的柔软一触即逝,留下了淡淡的血腥味道。待猛然睁眼,兰陵王已经安然坐在了自己身侧,长发仅用锻带高束起来,随着风飘起,黑缎一般的光泽晃了人眼。
  “兰陵王,”阿禄见坐在水边清洗上身的莫日根注视自己二人,只得压低声音道,“你若再如此――”
  话音未落,兰陵王已拉起她的手,端详着那指头被草割伤的口子,叹道,“善于暗算别人的女人,却被一棵草暗算了,可惜啊可惜。”
  他自是话语轻浅,神色温柔,听在阿禄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阿禄自是晓得他说的是那日,他酒醉闯入自己大帐时,被自己的短刀伤了手臂。
  那是自从与凌波学了防身技艺后,自己初次用刀。那一夜,不过是下意识所为,待清醒时才发觉兰陵王不过是拎着个两瓶酒寻自己相陪罢了……
  阿禄被他这一说,自然是理亏,只哼了一声,道:“你有众多知己红颜,我不过是杨坚放在你身边的一个女人,你若是为了自己,便不要和我扯上任何关系。”
  她虽说得顺畅,心中却止不住突突。
  长生帝君啊长生帝君,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与你扯上任何关系。此番度劫,我陪你从生到死,只求你返回仙界后莫要计较我在人间的诸多不敬才是……
  兰陵王轻浅看她,没有说话。
  兰陵的情义
  “兄弟随我回驻地吧,”宽大的手掌拍上兰陵王的肩,莫日根朗笑道,“我有上好的酒菜招待,这些年摔交难得碰上对手,用你们汉人的话就是‘相见恨晚’。”
  兰陵王眸中噙着一抹笑意,拿起手边长衫,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这小娘子最是嗜酒。我叫高长恭,直呼姓名即可。” 言罢起身,径自向着那赤红马而去。
  兰陵王扬名天下,却没有几个晓得他这王爷的真名,是以他说的随意,那莫日根也听得随意。“你男人,”莫日根凝视阿禄,道,“是真男人。”
  阿禄不置可否,只笑笑,跟上了兰陵王的脚步。此番出行兰陵王未带任何近卫侍,单骑一马将自己随行,究竟是何缘由,除了他自是无人知晓。
  度劫度劫,却不知道要度的是何劫难。
  待三人掉转马头,莫日根才注意到兰陵王所骑的赤红野马,不由睁大眼连声惊呼:“这可是赤红马?兄弟,竟是你收服了它?!想我柔然十几个部落上千好手都不曾降伏此马,竟是被你收服了——”言罢,他不尽狠拍了拍兰陵王的肩膀,钦佩之情展露无疑。
  兰陵王只微微一笑,风华绝世。
  三马并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莫日根的部落。
  远望去满目喧闹,牛羊被圈在简易的围栏内,位于帐篷群的西侧。二十余大小帐篷错落而置,男女老少自得其乐融融。仿佛这天下分割,各国为战,均是与他们无关,这里只有青草蓝天,牧群牛羊。
  “首领回来拉,”一个大娘笑道,“竟还带回了两位客人。”说着,她眼望向赤红马的主人,眸光微一隐暗。
  “大娘,吩咐大家准备去,”莫日根哈哈一笑,道,“今夜篝火设宴,款待贵客。”
  三人下马,兰陵王和阿禄跟在莫日根身后,将马交给了上前的少年。阿禄扫了眼四周观望的人群,随着他进了最大的帐篷。
  莫日根坐在主座上,示意下人为他们倒上了奶茶:“高兄弟若不嫌弃,就住我的主帐。你这位姑娘住在我妹子的帐篷可好?”
  “我叫阿禄。”阿禄简单做了介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阿禄,”莫日根重复了一遍,笑道,“汉人的名字就是好听。我妹子叫其其格,意思也简单,小花。草原上的小花没有志向,活得简单就好。”
  话音未落,帐子外已传来咯咯的笑声:“阿哥,听说你来了客人。”一个柔然少女掀帘走了进来,晶亮的眼睛一扫屋内,便定在了兰陵王那处,“啊呀,竟然是你。”
  “又见面了,”兰陵王颔首,柔声道,“下午烤的羊肉,恰好可以一同分食。”
  其其格面带喜色,快走两步站在他面前,道:“真是没想到,你我还真是有缘,”边说着,她看向兰陵王身侧的阿禄,道,“这个是你女人?”
  阿禄正端着茶碗,不禁手一抖,那碗中奶茶轻掀涟漪。
  兰陵王浅笑而不答,倒是莫日根先发了声音:“其其格,他难道不是你相中的男人?”他身上的“哈布特格”的确是自己妹子之物,这是断不可能看错的。
  “我是相中了他,可他却没答应,”其其格笑道,“其其格从来没见过如此美的男人,既不能嫁,便存了私心想留个纪念。他夸我厉害,只是和他女人比起来却成了猫——”
  莫日根听闻此话拍桌大笑,道:“是了是了,阿禄说话就像个小豹子,方才也是噎得我回不上话。恐怕也只有高兄弟这样的男人才制得住。”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极为欢快,听在阿禄耳中却是极为别扭。
  她也不好接话,只能尴尬捧着茶碗,喝着烫口的奶茶。
  “慢些喝,”兰陵王忽地侧头,低笑道,“若是烫伤了,倒难为主人了。”
  “对了,你叫阿禄?”其其格忽地想起什么,道,“像在哪儿听过……对了,传闻北周世子最心爱的女人也是叫阿禄……”她边说着,不禁又多看了阿禄两眼。
  兰陵王微垂着头,浓长的睫毛恰在眼中投下一片阴影:“北周世子的女人,我又怎敢染指?”
  “怪我多嘴,”其其格略有几分尴尬,道,“那女人既已被送给兰陵王,定是日日在王府观花赏鸟,又怎会出现在这草原上。”
  阿禄笑了笑,道:“无妨无妨。”
  ****
  篝火晚宴后,一切恢复平静。
  除却噼啪作响的火堆,营地悄无声息,牧民都已入睡。晚宴上,其其格一听莫日根要阿禄与自己同住,不禁连连嘲笑他不懂人情世故,并当场吩咐下人腾出了一个帐篷,留给兰陵王和阿禄同住。
  阿禄当众不好拆穿,也只得心头抑郁,强颜欢笑。
  此时,兰陵王就盯着两人之间的碧莲短刀,淡声笑道:“你我还需这等俗物约束?”那月般清明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似是极为不满。
  “折腾了半个月就没睡过床,”阿禄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不耐道,“你不睡就出去赏月。”
  兰陵王看她半晌,铮然一声轻响,将腰间的软剑抽出插在了二人之间,柔声道:“你那短刀要不了我的命,我送你一把宝剑,若我有任何异动,只管戳上十几二十个窟窿便是。”言罢和衣躺下,倒也安然。
  宝剑晃目,就插在二人之间,阿禄自是再难睡着,只翻身看他道:“入草原前夜,你让我先行,可是为了杀人灭口?”
  入草原前夜,二人曾住在家小客栈中。兰陵王夜半起身将自己唤起,只让自己沿小路先行,自己随后就来。阿禄自是晓得遇到了麻烦,也没多想便策马而去,待到清晨时分方才见兰陵王出现。她不是没猜过,但一想起那客栈内憨厚的老夫妇,她就不敢去问……
  今夜,借着草原烈酒,她终是问出了这话。
  她盯着兰陵王的眼眸,等着他的回答。她自是明白,凭兰陵王的城府又怎会不知自己始终压在心中的疑问。
  兰陵王毫不闪避,一抹柔情在眼底蔓延开,他伸手握住阿禄的手,轻声,道:“阿禄,我何曾瞒过你?那老妇人为你收整衣物时,恰见了你腰间的兵符,如若不灭口,你我此番行踪必会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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