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第54章


  他说完,再不去理会勾陈。开始对那个榴莲拳打脚踢,不出所料咔地一声,榴莲终于裂了,一股子臭气扑面而来,勾陈捏着纸,指着北极道:“这么个臭东西是谁给你的?”
  北极蹲在地上捂着鼻子,食指戳了戳那果肉,苦着脸道:“BT腹黑后妈杯……”
  妖界的希有
  东皇钟交还给了医仙,阿禄不知怎地忽觉轻松。她自是晓得,这天上地下,若非不得已,断然不能轻易承了他人之情。当日获赠此物并不晓得是上古十大神器之首,只当做个能收万物的玩意儿,如今越是与兰陵王牵扯不清,越觉此物蹊跷。
  兰陵王要去南刹,需此物开路,如今还给他的仙界徒儿,终归算是物归原主。
  伯子仁将东皇钟收好,亲自将阿禄带去了风月阁。
  所谓,尘缘有尽,风月无边。
  风月阁三个大字,很是震撼。风月阁内水雾迷绕,很是震撼。风月阁内坐了一银色长衫的男子,上身衣衫尽褪,更是震撼。阿禄迈入月牙门时,他恰是侧了头,佯装刺痛般蹙眉,道:“阿禄。”
  此时苏合香正摇着扇子,坐在兰陵王对面,正对着月牙门。而白苏则蹲在一侧为兰陵王上药,见阿禄与伯子仁入内时,慌忙起身欲要行礼,却被伯子仁伸手阻止:“快些为王爷上药吧,无需多礼了。”白苏点头称是,又拿起碧色药盒为兰陵王涂抹右手的疤痕。
  伯子仁走上前细看手上和背部的伤疤,啧啧称奇,道:“瞧这两处伤口,怕是近月来的新伤了。王爷何等尊贵,竟然接连受创,可叹啊可叹。”
  伯子仁说的认真,听在阿禄耳中却是极为尴尬。
  兰陵王眸色温柔,带了一丝戏谑,低声道:“本王未来的王妃性子有些烈,喜好在闺房中舞刀弄枪的,难免会有些误伤,无妨无妨。本王又不是女子,这些伤不算什么。”
  伯子仁了然一笑,看了一眼阿禄。
  阿禄自是无言以对,硬是被他这一笑烧的脸通红。这些伤倒真是两两相对时留下的,却并非如他说的如此暧昧不明……只是眼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难以明说。
  阿禄的神色落在伯子仁眼中却是另有味道,他哈哈一笑,走到苏合香身侧,坐下道:“苏公子,你这一路随他郎情妾意的二人而来,可是听到什么异样?”
  苏合香伸手,自矮几上端起茶杯,轻吹开茶叶,饮了半口方抬头道:“苏某素来睡得沉。”
  伯子仁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伯某一向睡得浅,这趟同去南刹,更要少睡了——”
  阿禄下意识看苏合香,只见他深笑不改,眼眸如深潭,幽不见底。
  “师傅,晚饭已备好,是否现在呈菜?”白芨很会挑时候,挑开水榭玉帘,笑眯眯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视。伯子仁抚掌,道:“甚好甚好,白芨学了我师父的几分皮毛,做的一手好菜。诸位尽可尝尝,绝对不俗。据说我那师娘极为挑嘴,我师父那一手厨艺便是一日三餐所磨练而成的。”
  白芨依言,亲自将所有菜饭一一摆放齐备,粉红翠绿甚为可人。
  阿禄听他这么说,颇感意外。堂堂长生帝君为承天帝妃做菜……她带了几分好奇,执筷夹菜,方入口却忽觉鼻端酸涩,莫名有种陈旧的熟悉之感,竟是仙魂脱离般怔忡在当处。直到身旁苏合香一声赞叹,方才回了神。
  “果真是好手艺。”兰陵王平白地咳嗽了一声,亦是赞叹不已。
  次日,日上三竿,伯子仁才悠悠然出现。他立于山顶之上,手指着远处的山峰,道:“那便是此番我们的必经之路,承天谷。”
  阿禄随他所指,展目望去,环山抱水,果真是难见的福地,禁不住道:“好地方。”
  伯子仁颔首,叹道:“自然是好地方,那处是人间龙脉,倘若有人占据此地,必可称雄天下,一统四海。”
  苏合香眼望山峰,而与他比肩的兰陵王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
  说是龙脉,有了东皇钟,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山涧,兰陵王留了上善在医仙谷等候,几人步行不过半日便出了山谷。
  谷外自是南刹。
  踏入南刹,早有人备下马车,伯子仁一派安然,其余人也不多问。
  如今,这车外装饰简陋,车内却是奢华一室,就连众人脚下踩着用来铺陈车内的,都堪比九天织女亲手制的月华水缎。这等仙品,自是伯子仁为他师父准备的,倒也便宜了余下的几人。
  阿禄挑帘看窗外夕阳,道:“王爷,千里迢迢到此处,可当真是为了寻人?”一路行来,她自不便去深究兰陵王的安排,但他也从未对自己有任何避讳,每每与上善提及寻人之事。只是,是何等人,能让堂堂北齐兰陵王与苏合香千里来寻?
  兰陵王倚靠在她身侧,顺着车子轻微的颠簸而晃动,却是别有风情:“本王要寻的是江湖榜上第一人,白泽。‘白泽出,圣贤至’,他知晓天下事,一向是历代君王力争之人。本来这白泽已经隐匿数百年,却不想在近年里出没凡间,从江湖到南北两朝的庙堂之上,无一不想找到他,得取天下。”
  白泽,白泽……阿禄听着忽觉熟悉,不光是这个名字,甚至这段话亦是似曾相识。
  “白泽择主而侍,”兰陵王看向苏合香,道,“所以此番,我和苏公子一同请其出山,但惟有一人才能得他为臣。”苏合香摇头笑道:“苏某断言,白泽必会选王爷。”
  兰陵王挑眉,抱拳拱手,道:“那本王就多谢苏公子成全了。”
  苏合香摇扇,深笑,道:“该让的,苏某断不会强求,该争的,苏某也断不会放手。”
  兰陵王凤眸弯成个完美的弧度,道:“本王亦是。”
  伯子仁本是被马车摇晃着昏昏欲睡,被他二人之间的几句话惊得睁了眼,迷迷糊糊看了看对视的二人,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阿禄,长叹口气,长袖掩面,继续酣睡。
  马车行至一片林海,伯子仁先行跳下,道:“再往前只能步行了,三位请下车随我走吧。”
  众人依言下了车,阿禄恰眼见斜斜伸出的树枝上盘着只小青蛇,正吐着信子望着她。这一眼,吓得她往后一退,下意识地将碧莲短刀照着那蛇的七寸处扔了出去。
  她本是最先出手,却被两个人抢在了前头。
  当地一声轻响,短刀被苏合香白扇弹开时,兰陵王已捏住那蛇的七寸,将它远远扔到了马车边的浅溪中。唯有伯子仁在一旁瞧着,眼中闪过几分惊色,道:“好险好险,阿禄姑娘啊,这南刹可遍地是妖魔,都不是你我能得罪的,以后可莫要随意摸刀就砍了——”
  阿禄不解,道:“医仙说那小蛇是蛇妖?”
  伯子仁猛点头,极为郁郁道:“而且,不是个一般的蛇妖。看那周身妖气,极有可能是大有来头。”苏合香白扇在掌心轻敲,道:“此蛇是狐王南藤的养女希有,你方才那一刀若是扔到七寸上,恐怕就是大麻烦了。”
  阿禄一听,立时倒吸一口气。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妖族人是出了名的护短,何况是这万妖之首?
  曾听说妖族内有一小蛇,在万年前巧遇天帝三皇子,二人顿生情愫,私定终身,却不想那三皇子早有正室,正是勾陈帝君的亲妹子——摇光,这女子可是官职破军星,性子喜怒无偿,却堪称天界难得几个难得的战法高手。
  你说那三皇子会不会信守承诺?家有悍妻,野花怎能随便带回?于是,小蛇伤心欲绝,产下一个蛋便抑郁而终。莫说人间有等级之分,仙界亦是如此。试问鬼帝会不会为了一鬼族平民而得罪天帝?无人知晓,但那南藤却是提着轩辕剑冲上九霄为这孤女讨了个说法。
  孤女自此被南藤收作了养女。
  而今时今日,便是这养女,被长生帝君的凡胎,捏住七寸扔到了河里。
  若非是苏合香一把白扇挡住碧莲短刀,若非是兰陵王同时捏住那蛇扔开。此番自己怕是得罪了整个妖族,不出三日便会被南藤一把轩辕剑斩成两段了……
  阿禄正是内心交战时,她身侧的兰陵王却颇为深意地看了一眼苏合香,道:“没想到苏公子还是个通灵降妖之才?”
  这一句,倒也让阿禄察觉到了蹊跷。这苏合香一个肉体凡胎,按理说不该晓得人界之外的事……不过,人间也多有灵通三界的凡人,也有得道的半仙,倒也并不稀奇。
  苏合香悠然道:“苏某不才,确是自幼能灵通三界,”他说完,自先走到溪边,将那小蛇捏起放到草地上,道,“此蛇不过是一时昏厥,还请医仙放手一治,以免横生祸端。”
  “是了是了。”伯子仁本就是仙,自然也不大在意什么人间通灵通仙的,赶忙走上前,蹲下身细细端详那小蛇。
  阿禄也觉此事严重,亦是上前站在苏合香身侧,弯腰看那昏厥的小蛇。此时,唯有兰陵王依旧靠在马车旁,只遥遥看着,不为所动。
  伯子仁看了半晌,才自怀中摸出个银色小瓶,拎着那蛇走到溪边,将蛇放到水中,唯有蛇头搭在岸边石头旁,拔开塞子凑到蛇头处。
  片刻后,蛇没了影子,草地上却多了个浑身湿透的碧眼少女。她扫视了一眼四周,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立时怒目圆睁指着伯子仁,道:“是你伤了我?”伯子仁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少女却已噌地站起身,继续指着他的鼻尖儿,道:“难怪我方才怎么忽然昏了过去,定是被你这神仙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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