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第74章


  这几日思量下,她终是理了些思绪。龙帝身畔若是有什么能让堂堂魔尊动了心思,又需自己来配合的,怕是仅有繁弱了。可是繁弱纵是上古神器,却也并非如东皇钟一般收纳万物万念,哪里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况且,如今繁弱已成人形,他又能如何?莫非……不是倾心于那弓魂了吧……
  死龙啊死龙,此番算你触了霉头,魔尊清平出手抢人,你这婚宴还想办?
  这么一念间,她不禁幸灾乐祸,笑的极为欢畅,难得缓了这几日的烦闷,却在瞥见铜镜中的笑颜时,登时僵住了……还当真是丑的震铄古今了。
  恰此时,卿芜推了门进来,端了今日的饭菜。唔,依旧菜色精致。
  卿芜虽不似在人界一般,视自己如眼中钉肉中刺,却仍是周身裹着怨气,每每瞧着承天的脸色,均是恨不得剥皮吃肉一般,却偏偏也因她是六将中唯一的女人,便得了日日侍奉承天的差事。
  这当真是侍奉的人不爽,被伺候的人也如坐针毡了。
  “夫人,”卿芜像模像样地拜了一拜,道,“主人吩咐我今夜将你盛装打扮,龙帝要先宴请各方宾客,主人要带夫人同去。”
  对了……还有这夫人称呼,亦是令承天如坐针毡。
  承天方才蹙眉,马上又自行舒展开来,丑人还是少做些表情,免得惊了旁人呕了自己。
  卿芜说完自立在她身后,待她极为抑郁地吃完,妥帖收拾便退了下去。
  丑丑的承天
  所谓盛装,就是披金戴银,就差凤冠霞帔的大红喜袍了。承天对镜一照险些背过气去,就连往日偶尔眨眼的神色,也是丑的没了边际,她瞥了一眼身侧血眸幽深的清平,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清平倒是收敛,淡青的长衫,细长的眸子上挑着,自是倜傥无边。
  承天无言,这人莫非是要以丑女衬得那繁弱貌若谪仙?
  好吧,左右都是自己的弓魂,倒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这一路胡思乱想着,她便被清平扣着腕间脉心处,自上车下车,直到立于龙宫数十丈高的琉璃宫门处,依旧是不敢妄动分毫。外人瞧着自是这等俊俏郎君爱妻若命,她这处却是命悬一线,冷汗淋淋。
  方才被他牵着走下马车时,她便瞧见宫门处虾兵先是见清平眼带惊叹,于自己这处却是惊得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几个来回,瞧得她都替他们心抽抽。
  龙宫乃是七彩琉璃所造,在碧蓝的海空下,晃了人眼。
  清平自递上拜帖,那领路的人特特招来个小厮,将二人带入宴。一路而行,擦身而过的皆为仙人,水族,妖族人士,因是龙帝之宴,均是三界四洲有些个身份的,男的是风流不凡,仙影翩翩,女人自是千娇百媚,抑或含羞垂眸,惹人怜爱。
  如此瞧来,龙帝景然的人缘儿倒是颇好。
  不晓得清平是有意晚到还是怎地,二人到时已是开席,看四下里各自轻浅交谈的神情,怕是景然连祝酒词都已说完,正不知与哪处与贵客寒暄。
  清平垂眸将承天带到个幽静的亭中,临着一池碧水,视角极佳。
  方才还被众人遮了视线的承天,如今恰能瞧见正中的水榭中立着个银衣的男子,银色的眸子分外显眼,瞧那众星拱月的模样,该是景然了。
  而他身侧垂眸浅笑的女人,虽身着暗红的曳地长裙,恰不显半分妖媚,倒有几分仙灵剔透的气息……承天只扫了一眼,便似牵了心脉一般。
  “那可是繁弱?”清平侧了头,喑哑着声音,道,“倒颇有几分姿色。”
  听他这话,倒有些蹊跷,难道清平此番并非是为了佳人而来?
  承天定定看着他,开始重新斟酌他此番的来意,正是理不出头绪时,忽觉手腕生痛,那捏着她的人又压低声,道:“无论你点头还是摇头,仙人与仙器之间的灵脉,是扯不断的,”他伸出手,拨了拨承天颊边的碎发,道,“要将繁弱打回原形,只有你才能办到,这便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打回原形?
  她此番前来确是为了寻回繁弱,眼下却已改了主意。她既已化了人形,又被龙帝收作侧妃,自己总不好去做棒打鸳鸯的人……可清平却为何一定要得到这把弓?
  只这几念间,她再抬头,却见龙帝身侧多了一个人。
  那抱着串葡萄细细吃着,桃花眼弯的不成样子的,不正是北极?承天心头不住地猛跳,却在瞥见清平无波的神色时,想起自己早已变了音容,封了仙气。如今哪怕是站在那吃货面前,怕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了……
  而清平自登基来从未迈出过魔界,除却自己与长生,无人晓得他的真面目,北极也自然不会认出。此番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
  “想不想见见老朋友?”清平恰就此时漾出了一抹浅笑,道,“终是来了,总不好对主人家避而不见,”他边说着,边伸了左手揽过承天的肩,右手依旧贴合在她腕间。
  他就如此将承天顺水推舟地带出了亭子,一路沿着青石路,向正中水榭而去。
  路上间或有各族人见了他二人,皆是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清平却恍如未见一般,直到踏上了水榭,方才松开承天的肩,对景然施礼,道:“凤七拜见北极帝君,龙帝。”他语态翩然,眸光幽沉,倒真有几分凤族的身姿。
  只是……他何时成了凤族的七皇子?
  北极勾唇一笑,看他,道:“听说凤族几个小辈里,就数七儿你体弱的很,日日养在九阳山间,从不踏出半步。今日到怎地来了此处,还带了……”他柔柔地看了承天一眼,难得没有半分色变,“夫人?”
  清平盈盈一笑,道:“正是。夫人她从未来过东海,恰逢龙帝喜事,便带她来走走,免得在山涧中闷坏了。”
  北极颔首,不再答话,索性落座于一侧坐榻上,自倒了杯茶润喉。
  龙帝接了话,道:“素闻凤族七皇子是个心地纯善的人,如今见了果真不假。能待发妻如此的人,其本性必是善的,”他说完,伸了手将繁弱引到身侧,低声笑道,“繁弱,本王必会待你如此。”
  繁弱红霞浮面,格外娇憨诱人。
  龙帝覆又问了些凤族之事,清平一一对答如流,看不出半分破绽。
  承天于一侧细听着,越发心里没底,这魔尊究竟是如何混成了凤族七皇子?偏就无人识破?
  半晌,北极终是吃饱喝足,自告辞而去,承天是眼里瞧着急,却没有半分办法。
  龙帝与清平似是相谈甚欢,伸臂指着水榭一侧的坐榻长桌道:“难得有缘见了,又颇为投缘,不如坐下喝上几杯。”
  此处水榭有除却主座,有四方长桌,其一本是北极帝君的,如今人走而空,另两处却是酒菜俱齐,不晓得是在候着哪处的贵人。
  清平也不客气,只颔首笑道:“凤七正有此意。”
  言罢,他牵了承天坐于那长桌后,自先为她倒了杯茶,极为细心地添了些小菜,看得龙帝是笑意连连,看的承天是闷火中烧……
  她这处正抑郁着,忽听得噗嗤一声轻笑。
  繁弱于龙帝身侧掩口轻笑,道:“姐姐当真是好命,如此样貌又好心思又细的郎君,怕是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几个。”
  承天此时是哑巴吃黄连,当真是有苦难说,她只勉强扯唇应对,在清平温柔的眼神与右手的桎梏中,拿起青玉筷箸,闷闷吃着。
  “侧妃务要见怪,”清平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夫人自幼不能言语,她心里自是听得欢喜,却难以恩谢侧妃了。”
  那繁弱了然一笑,略带歉意,道:“如此佳人……可惜了。”
  咳咳几声,承天自己呛到了。
  佳人?夸人也不能如此违了心意,况且对着这张脸,说是佳人,岂不是跟指着鼻子骂丑八怪一般明显。哎,小繁弱啊小繁弱,终是心思过于纯透了……
  清平换了左手握住她,右手轻抚她背心,温柔道:“慢些吃。”
  吃,吃你个头。承天随手将筷子放在桌上,横了他一眼。
  清平面色未变,只轻声道:“我自晓得你一路奔波,有些累了,要不然你我先回去,待观礼时再来拜会?”话语虽轻,却刚好能让水榭中人听到。
  东海历来男尊女卑,方才承天那一怒本就让龙帝微蹙了眉,此时见清平依旧如此相待不禁长叹连连,道:“凤七你可有子嗣?”
  清平摇头笑道:“娘子她身子不好,凤七自不会勉强。”
  承天抑郁地看了他一眼。
  貌丑悍妇,还来个不能生养……魔尊你此番莫非是要招亲纳妾?
  果真,这念头还没落下,那龙帝便哈哈一笑,银眸中满是欣赏,道:“凤族历来是一夫多妻,凤七生得如此俊俏,又待夫人如此温柔,想必有不少美人儿已心生仰慕。我三妹恰是待字闺中,不知你可否有意添上一门姻缘?我自来开通,只要你点头,三妹她入门做平妻便是。”
  死龙……承天极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魔尊清平你也敢招做妹夫……
  这一眼,在龙帝眼中却是个极丑的妒妇,颇为哀怨的凝视着自己。
  他不禁惊得移了眼,自去看眉目如画的清平。或者说,是看他心目中的极品妹夫。
  清平轻咳了两声,笑道:“凤七多谢垂爱,我从未称夫人为皇妃,就是因为我自视自己与她是平凡夫妻罢了。夫人待我情深意重,凤七此生断不会生上半分纳妾的心思。”说完,还不忘极为深沉地看了承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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