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

第75章


  龙帝被他当面回绝,自有些挂不住。
  堂堂龙族三公主,他龙帝的同胞妹妹,却被人当面回绝,这凤族七皇子怕是山谷中呆多了,早已忘记龙凤两族,历来是龙族为尊……
  “龙帝你又要将三妹推给谁了?”恰此时,水榭外一声俏笑断了这尴尬。
  笑声中,龙帝眸色一缓站起身。
  水榭外一条直路上,挂了数十盏琉璃灯,极为璀璨夺目。
  两侧宾客已对着那并肩而来的男女,齐齐俯身行礼。
  女子大眼忽闪着,面颊并不似寻常贵族女般肤若凝脂,倒有几分微褐色,甚是好看。男子自是月白长衫,自璀璨繁华中而来,却如行青山淡水中一般,手中握着把白扇,颇为随性。
  承天只看了这么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
  龙帝挑唇道:“长公主,迦南王,此番不过纳个侧妃,能让你二人亲来真是难得。”
  相桃笑道:“龙帝哥哥不要避重就轻,你可是又要将自己妹子卖给谁了?当年初见我太子哥哥,立刻说要将三妹许配,如今又要许配他人了?”
  她笑中带坏,分明是不给龙帝台阶下,却似有意为清平解围。
  龙帝只苦笑摇头,道:“相柳自心中有人,三千后宫如同无形,我又何必再送妹妹去受苦,如今见了如此能疼惜发妻的,本是生了几分爱惜的心思,岂料竟也是个痴情种,”他微一侧身,抬手指着清平,道,“为你们引荐下,这位便是凤族七皇子,而他身侧是他的夫人。”
  随他这一指,迦南司和相桃都看向了那起身而立的一对人儿。
  清平微一躬身,声如鬼魅绕心:“凤七见过鬼界长公主,见过迦南王。”
  “果真可是与我太子哥哥齐平的人,”相桃欣然一笑,丝毫没有惊奇于承天的丑陋,“难怪龙帝又起了说亲的心思。”
  迦南司只淡而又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却意外地停在承天处,深看了一眼。
  这一看,承天心停跳了一拍,却转瞬被腕间剧痛而震,收了目光。
  此时,水榭中的桌子方才满座,龙帝与迦南司自是金石之交,又与相桃是旧识,见了他二人自是欢欣,倒也不再去计较清平方才的婉拒。
  清平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极为内敛地照顾着承天吃喝,连带受着她一个又一个白眼。
  水榭外歌舞升平,水榭内自是欢声笑语。
  半晌,繁弱甜笑起身对新来的贵客,道:“繁弱素闻迦南王的声明,嫁了陛下后又屡屡听你二人之间的情谊,不知可否有幸敬迦南王一杯。”
  她边说着,边自倒了一杯酒走到迦南司桌侧,笑颜极为清透可人。
  佳人独立举杯,坐榻上的白衣公子却是神色悠闲。
  迦南司,道:“迦南司不胜酒力,可否以茶代酒?”
  繁弱听闻,回头看了龙帝一眼,道:“陛下。”龙帝哈哈一笑,道:“迦南司,繁弱手中酒不过是花酒半杯,何须如此认真。”
  承天心头一叹,道,花酒,你这死龙可是嫌宫殿破旧,要重建了?
  “景然,”迦南司摇头浅笑,道,“我迦南司从不为任何缘由喝酒,除却一人。”
  他话语自轻浅,却一字一句敲进了承天心里。
  她只觉得手心微烫,那满目惊慌错愕却被清平抬袖挡去,没有落入任何人眼中。
  龙帝景然银眸中带了几分趣意,道:“迦南司啊迦南司,我与你相识这许久,还真从未见你为任何人喝过酒——莫非?”他眼扫过相桃,道,“你向鬼帝取消婚约为假,实则想凭一己之力谋取佳人?”
  他与迦南司相识许久,除却这鬼界长公主,还从未与任何女人有过瓜葛。
  自然于他心中,迦南司口中那一人只能是这长公主。
  ”龙帝哥哥,”相桃吃筷的手略一停顿,面露了几分苦意,抢在迦南司面前接了话:“此番是我不要了他,这等丢人的事你还是莫要提了,免得我听了内疚。”
  龙帝微愕,看了迦南司一眼,却见他平淡无波地笑着摇了摇头,便收了声音。
  水榭外繁华喧闹,水榭内却是一时无言。
  倒是持杯而立的繁弱了然一笑,颔首,道:“如此说来,繁弱也必不能抢了那一人的风头,迦南王只当是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便作罢了。”
  迦南司笑意渐深,正要开口,却被龙帝抢了先:“繁弱,回来吧,我替他应了你便是。”自己的妃子自己哄着便是,那小子……可素来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性情。
  繁弱自点头,刚要起步,却不料脚下一绊身形一晃,整个人向迦南司倒去。
  那一瞬,惊了龙帝,傻了承天,清平却是敛眸一笑。
  哗地一声,佳人微晃的身子已被一把白扇扶住。
  “侧妃小心。”方才还于坐榻上的迦南司此时已起身而立,白扇托住佳人。
  繁弱仿似颇受了些惊吓,抚着胸口长出口气,甜笑道:“多谢迦南王。”
  迦南司收了扇,闲闲道:“侧妃无需如此客气。”
  繁弱颔首回了龙帝身侧,此时清平却似是呆的无趣了,拱手道:“龙帝,我夫人沿途劳累,颇为辛苦,不知凤七可否先行告退,待将夫人安顿好后再来和帝把酒言欢?”
  龙帝一听,再次颇为遗憾地看了他一眼,道:“既是身子不适,倒也不必勉强了。凤七此次前来住在何处?”清平,道:“帝都内的一个寻常客栈。”
  龙帝笑道:“你我此番意趣相投,你夫人又是体弱的很,倒不如在我这宫中暂住下,可好?”清平倒也不推脱,再次拱手道,“那便多谢龙帝了。”
  他说完,自携着承天起身,方才起步,便见繁弱笑着和龙帝耳语了几句,龙帝频频点头下,她才起身向二人走来:“陛下见七皇子甚为投缘,繁弱见了姐姐亦是欢喜,不置可否相认为异姓姐妹?”
  不知为何,承天方才见她的目光便有些异样,如今听她这一说更是心生疑虑。
  正在琢磨时,繁弱已自脖上褪下一串赤红的珠串,拉起她的手,放于手心:“这是妹妹的见面礼,明日待姐姐身子舒服些了,妹妹再去探望。”
  那一双剔透的眸子不染烟尘,却看的承天心头一震。
  繁弱她……认得自己。
  吉祥的龙宫
  龙宫西处,有三十三个客居的宫院,专是招待那些个各界贵人的。
  眼下夜幕沉沉,唯有三宫灯火通明,无数婢女纷走着,偶有遇见的亦是按照尊卑,低头错身而过,偶有眼神交汇,已属胆大的。龙族本就女卑,于深宫侍奉的更是步步小心的,方才能保住小命。
  此时,当中那处,下人却皆被遣了出来。说是那凤族七皇子格外爱护夫人,诸事皆要自己亲力亲为才好,自然无需这些个婢女侍奉。
  不过这是宫外的说辞。
  宫内那清瘦的男人却是负手于窗处,幽淡清隽。而承天只抱着膝盖窝在卧榻上,神色恹恹。说是身子不适,倒也并非妄语。她自宴席过半便觉胸闷的很,无奈那一波三折的,反而淡了,如今坐下了只觉比方才更是憋闷难捱,自是口说不出,便只能自己受着。
  方才觉繁弱认得自己,不过是灵犀乍现。
  如今,想来,却有些怪异。
  既是认出了,为何不语?若说是瞧出了清平的身份,倒也不像,如清平这般人,除非他有意告知,连自己这与他交过手的都不曾猜透……那么?是怕自己将她收回九天?
  承天攥着那珠串,心头真是百转千回的,却瞥见清平挪了身子。
  “来客人了,”他踱到承天身侧,微侧了身坐下,“若不想与我像方才那般亲昵,就不要离开我身侧半步,这符咒自会提醒你。”他说完,捏了捏承天的手心,按下了块黑色的符咒,转瞬消散于承天素白的掌心中。
  黑色方才消散,门处已传来婢女的声音。
  “七皇子,繁弱侧妃与迦南王、鬼界长公主到了。”
  话音落下,两重宫门层层打开,那繁弱便先行走了进来,眼中笼着一曾迷雾,雨后初芳般,让人望去便缓了心神。她身后自随着相桃和迦南司。
  清平起身,牵了承天的手走到三人面前,颔首道:“三位有礼了。”
  繁弱眨眼一笑,道:“我见几位都是初见,又方才入住龙宫,便自作主张拉了迦南王与长公主来。方才景然在,自是不尽兴,此时没了他,定会有趣些——”
  清平淡淡,道:“侧妃既是有兴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侧妃打算如何尽了兴?”
  繁弱回头吩咐婢女几句,才回头,道:“繁弱听闻迦南王自幼以文见长,凤族又素来是重文轻武,二位难得一见,倒不如摆上一局,一决高下。我三个女人嘛,便在一侧瞧着,说些闲话便是。”
  她说话间,宫外庭院中,婢女已摆好了棋盘,旁侧又摆了几个观座,一些茶点小食,随即躬身退下。
  “凤七倒无异议,”他看了一眼迦南司,道,“不知迦南王意下如何?”
  迦南司和气道:“皇子若有兴致,迦南司自当相陪。”
  这宫中因几个贵人的兴致,挑了宫灯于四方树枝上,只留了六七个婢女遥立于远处候着,留了这一院的碧青玉竹,对弈的两个男人,和一侧笑着观战的三个女人。
  繁弱惦记着承天身子不适,极为细心地为她备了小小软榻在清平身侧。
  承天抱着盅浓茶,心神飘忽地瞧着那棋盘,和棋盘对面的迦南司。
  方才宴席上,龙帝景然提起取消婚约一事,自是字字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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