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狂宠

    帝都的百姓不比其他地方，对于某些风向素来十分敏感。就如这突然变脸的天气一样，他们似乎也察觉到有一场浩大的动乱迫在眉睫。
    酒楼的另一边，一桌五人坐在包厢里，听到外面忽高忽低的论调，不禁齐齐蹙眉。
    “公子，看来帝都要有大事发生了。”白发老者捋了捋长须，叹了一口气，“时间紧迫，得尽快找到千岁公子才行啊……”
    头戴斗篷的男子轻轻握着酒杯摩挲着杯沿，白纱之后的神情看不真切，只听他淡淡吐了几个字：“先看看再说，或许会有线索。”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个城市淹没，路人匆匆忙忙赶路，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
    皇城内的气氛紧紧绷着，两方势力在暗中对峙，李将军虽把霹雳军调出了皇城，却不想破军府的人马会在这时候横插一脚。偏偏那主将却不是黎王，他连个拉拢谈判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对抗到底。
    本来一开始他还谋算着，如果皇甫丞相举事不成，尚且可以反过来投靠黎王，可是眼下全然乱了套，黎王竟直接放他鸽子！
    放着拉拢自己的好机会不要，小狐狸这次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
    宽广的大殿中满满都是人，除了太后，几乎所有有点权势的人都到齐了。出于事件的特殊性质，轩辕墨寒破裂将后宫的祸端搬上台面。皇甫丞相狡猾多端，自然不肯率先捅破那张纸，可是他耗得起，轩辕墨寒却陪不起。
    所以，要想连根拔掉皇甫家族这个毒瘤，只能他先动手。
    “只凭一块玉佩就定下犬子的杀人之罪，恕微臣不能接受。”皇甫丞相笃定了死无对证，就算七公主能借尸还魂，他亦是抵死都不会承认。
    “也许是有心之人刻意栽赃嫁祸，四弟与七公主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冒死加害于她？”有皇甫丞相撑腰，雅妃的底气一下子充足起来，把此事同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更何况七公主对四弟一见倾心，四弟亦爱慕公主多时，若说是四弟下的手未免也太荒唐了……”
    “荒唐？”
    轩辕墨寒冷冷一哼，鹰眸如利剑，看得雅妃一阵心虚。
    “这就算荒唐了吗？孤王的好爱妃，你不是还做过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陛下……”雅妃闻言立刻双眼泛红，楚楚而可怜，“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哼，贱人！装得可真像，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吗？你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终有一天会遭天谴的！”凌妃忽然大步跨上前，恨毒的目光几乎要把雅妃吞食入腹，“我一直在等……自从那日受到惊吓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等有一天亲手揭开你伪善的脸皮，让大家看看你恶毒丑恶的真面目！”凌妃越说越激动，忽然间走到青荷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对着满朝的大臣控诉道，“知道这个贱婢的手臂为什么会被切断吗？哼，根本不是所谓的被刺客刺伤的，而是因为她妄图趁乱加害本宫与本宫腹中的孩子，被杮大人撞见之后一剑砍断的！”
    闻得此言，全殿大为震惊，若非确有其事，凌妃不会无缘无故编出这种理由嫁祸雅妃，毕竟是深宫丑闻，就算真能扳倒雅妃，她自己也将永远被打入“冷宫”。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事件就变得复杂而繁冗了……
    后宫内斗，皇室杀伐，这些事看起来很严重，却没有一个可以治重罪，更何况证据不足，轩辕墨寒这一番动作雷声大雨点小，除了打草惊蛇之外，并不能真正铲除丞相一党。群臣心思各异，不知轩辕墨寒打了怎样的算盘。
    在得到同谋被暗杀的消息之后，皇甫丞相已然心生不详之感，如今除了少数要员之外，其他那些能得罪的官僚轩辕墨寒已经都“得罪”了一遍。他清楚，轩辕墨寒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罪由，然而依照眼下的小打小闹来看，这个年轻的皇帝似乎拿不出什么有力的罪证——
    姜还是老的辣，小皇帝果然还是太嫩了。
    “陛下，微臣有话说。”皇甫丞相目光深沉，神色镇定，任你如何打量也找不出一丝破绽。
    朝上的气氛一触即发，却没有人敢碰那一下，聪明人都知道炮灰当不得，自古以来墙头草都是活得最优渥的，因为在形势明朗之前他们每每都能熬到最后关头。
    轩辕墨寒抬眸与之对望，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却似乎生死决斗了半日之久。
    没人敢再出声，连雅妃都选择了沉默。
    “准奏——”
    皇甫丞相闻言微微一笑，眼眸中一闪而过难以察觉的得意，随即沉声开口，状似痛心疾首：“对于七公主的死，微臣亦是深感哀恸。陛下与七公主乃同胞兄妹，自小感情就极深，因而对于陛下今日的所作所为微臣十分理解。然将心比心，枭齐乃微臣爱子，雅儿乃微臣骨肉，陛下单凭一面之辞就治他们死罪，微臣着实不能承受……”
    楚凰立在一边淡淡看着这出好戏，老狐狸这是在动之以情么？
    “那依皇甫爱卿的意思……”轩辕墨寒语气依然冷硬，然而任谁都看出了他的妥协。只不过，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了解，从皇上登基以来的作为可以想见，他也不是个任人摆弄的软柿子。
    眼下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不是因为——在等什么？
    极少的一部分人想到了这个猜疑，心下顿时一阵波澜起伏……即便是墙头草，越早表明忠心才能越容易得到认可，不然还是很容易阴沟里翻船的。念及此，心中的天平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
    “……若是彻查之后证据确凿，微臣绝不姑息！”皇甫老狐狸继续义正言辞，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叫人信服不已，“只不过，若当真有人栽赃陷害，还望陛下将其全权交予微臣处置！”
    楚凰微微挑眉，这算是晓之以理么？
    说了这么多废话，看来他也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
    楚凰忽而腹毒一笑，他要等的人永远也等不到了！
    “启奏陛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宏亮的声音骤然在大殿门口炸响，在雕廊画柱之间来来回回重复了三遍不止，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被提到了制高点，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秦沐领着一队人马快步走进，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大小小不一而足的盒子。
    皇甫丞相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对着秦沐冷声喝道：“沐儿，你这是要作甚？！朝堂之上不得胡闹——”
    不等他说完，秦沐即刻挥挥手，命人一一打开盒子：“启禀陛下，皇甫珺仁私制龙袍仿制玉玺，意图篡位谋反……”
    “胡说！子虚乌有之事，你怎可含血喷人？！”皇甫丞相立刻打断他，脸色铁青双眼瞪得浑圆，甚而连唇边的小胡子都立了起来，冷不丁被“自己人”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想不慌都难。
    秦沐这一举措完全出乎皇甫珺仁的预料，他自负行事谨慎谋虑周全，能进相府的人，他自然几经考核，却不料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至于这些暗器，也是在相府中发现的，与上次夜宴中陛下遇刺所收集的暗器完全一致，所以微臣怀疑上次刺杀陛下的人与皇甫丞相脱不了干系——”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听秦沐越说越过分，皇甫老狐狸不由得恼羞成怒。
    见此情状，楚凰微微摇头，这就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话音一落，皇甫丞相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龙袍玉玺之类分明都是他杜撰的，刺杀一事虽然是他一手谋划的，然而当时留下嫌疑的罪证一早被他销毁了，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眼下显然是有人张开了渔网妄想捕他，且那罪名一个比一个来得厉害，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推脱不得——哼，以为这样就能扳倒他吗？
    未免也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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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枭天下 20.血债血偿
    就在朝堂僵持之际，宫外忽然传来了排山倒海的滚滚声响，皇甫丞相面色一缓，看不见楚凰微微上挑的嘴角。
    秦沐的出现，彻底捅破了那层掩盖遮挡的薄纸，局势一下子明朗起来。不管是皇甫丞相真心造反与否，轩辕墨寒杀他的决心却是肯定的，而且看皇甫珺仁的架势，这种野心估计十之八九。然而眼下他们最关心的倒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场两面夹逼的政变，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是轩辕墨寒，还是皇甫珺仁，亦或是——黎王？！
    “嘭——”
    巨响过后，雪地之上涌入一大片军士，城门被一扇扇推到，皇城护卫军来不及应对如此唐突强势的冲击，很快就因寡不敌众而溃不成军。朝堂之内的大员也自觉地分成了两派，尽管离歌诛杀了不少丞相的党羽，然而中立派中倾向他的官僚亦不在少数，可见老狐狸的势力范围渗透得有多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