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狂宠

    然……
    杮大人说——
    小女婢？
    难道——安白芷颇有些后知后觉——杮大人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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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枭天下 21、流放
    【一、流放】
    冷寂的荒亭，沉默的对峙，一个居高立下纤尘不染，一个颓废潦倒烂醉如泥。寒风呼啸而过，带进一大片雪瓣，有少许飘落在僵硬的脸颊上面，半天也不会融化。
    李狼牙抖抖空坛，半晌倒不出一滴酒水，即便随手一样砸了坛子，碎了一地的瓷片。身侧东倒西歪各种酒罐，李狼牙颓然地翻找着，然而一个个都是空坛，连一口残酒都没剩下。曾经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今更像一只困沌的野兽，内忧外患作茧自缚毫无出路……
    然而，只有被家族用性命保护着得他没有自甘堕落的资格!
    楚凰侧身吩咐嫣然：“去买几坛酒来，最好是那种能把人醉死的烈酒！”
    不过片刻，嫣然便提着几个大罐子奔了回来，在楚凰的示意下一一摆到李狼牙身前。
    就如毒瘾发作的癫人一样，在看到酒坛的刹那，李狼牙便发疯似的扑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坛子往嘴里灌。不料下一秒李狼牙便狠狠砸碎酒坛，伏在一边翻江倒海吐了起来。
    楚凰挑眉问向嫣然：“你给他买了什么？”
    嫣然眨眨眼，坦白从宽：“解酒药。”
    楚凰微微一笑，醉酒算不了什么，醒来面对现实的那一刻才是最痛苦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必须面对，不然这个人就这么毁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吐得太厉害，李狼牙被秽物堵住了气管，咳得满脸充血几欲昏死过去。
    连嫣然都开始有些看不下去，楚凰却仍是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
    寒风吹起她一头长长的青丝，没有表情的侧脸像是冷漠无情的木偶。然而，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非冷血，她只是麻木。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或者是比这更恶劣更疯狂的场景，便再没什么能太挑起她的情绪了。她知道，一个人的潜能远远无法估测，而大悲大喜则能很好地将此激发。
    军督府的破亡一早就是注定的，单凭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李狼牙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身上，除了更深的自责外根本于事无补。虽然在这件事上楚凰充其量只是工具或者是催化剂，但是一步步把这个人毁掉的确实是她。然她并非是因为愧疚才出面找他，楚凰只是觉得可惜……
    好吧，她承认
    此番亲自出面，是因为李狼牙还有利用价值。
    不过话说回来，出于什么理由根本不重要，做一件事的目的本来就很多，是动了恻隐之心也好，是因为惺惺相惜也好，是出于利用的目的也好……她想做，所以就做了。
    “大人、大人？”嫣然一脸诧异地看着神游天外的楚凰，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这个精明得不行的大人也会有走神的时候，忍不住指了指蹒跚欲走的李狼牙提醒道，“李公子要走了……”
    楚凰恍然回神，完美的脸颊上一晃而过一丝尴尬，这让嫣然蓦地又吃了一惊，忍不住觉得大人好可爱。
    她一直都知道大人本性不坏，虽然是狠毒了点冷血了点无情了点自私了点……但至少大人一向都很坦率，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从来不遮遮掩掩藏东躲西，而且对于自己所为之事，她都有足够的能力去担当。她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只是她一直不自知，或者刻意装作不明白，这样的大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又……心疼。
    李狼牙一直吐到再也呕不出东西来，才攀着柱子站起来想要离开。浑浊的眼眸中一片混沌，倒映着飘飘摇摇的大雪，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楚凰一眼。
    楚凰走到他身前，掏出手巾递过去，语气难得的温和：“吐完了？擦擦吧。”
    李狼牙慢慢抬起头看她，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人一眼，看了好一阵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又连带着咳了半天，几乎没把肺咳出来。
    楚凰终是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究竟要怎样？难道要这么潦倒一辈子？你以前的那些志向抱负都被野狗吃了吗？！”
    “滚！”李狼牙突然大吼一声，一掌拍开楚凰拿着手巾的手臂，目光刻毒得想把她生吞活剥，“看到我这种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践踏别人的尊严你恨开心是不是？！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假惺惺，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啪！”楚凰径自甩了他一巴掌，冷笑道，“尊严？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你还谈什么尊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怪别人，就算是别人算计了你，也是因为你太蠢才被算计的！”
    李狼牙所有的怨愤与怒气被楚凰这一掌彻底点燃，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发疯似地冲了过来，顾不得什么招式武技，赤手空拳与楚凰肉搏起来。楚凰也不趁人之危欺负他，在雪地里陪他打陪他发泄，一次次把他撂倒在地，又一次次激他站起身，重新撂倒在地……
    嫣然坐在亭子里看得乏味，打了个哈欠继续观看这场毫无技术含量的决斗，想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在一个醉鬼身上花这么多精力。只不过看到后来，摔得鼻青脸肿的李狼牙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爬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风雪之中，天地间银白一片，却也白不过楚凰身上的那件素衣。仿若永不凋零的雪莲，无论在什么时刻都能保持着那一惯的高贵清寒，即便也曾穷途末路，即便也曾料到绝望。
    “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只有相府，军督府的人并没有死……”
    冰唇轻启，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李狼牙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继而怆然一笑，目光哀恸：“你不用哄我……”
    “虽说篡位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然而李将军在最后一刻妥协投诚，陛下念在李氏一族开国有功，又是在皇甫仁的胁迫蛊惑下才铸此大错，因而格外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氏一族两百三十七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发配边郊，流放南洋荒野”楚凰说着走近李狼牙跟前，再次拿出那方手巾递到他面前，“这是陛下的旨意，机会我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
    李狼牙沉默半晌，终是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白巾，缓缓拭擦脸上的血渍。
    楚凰负手立于一边，并不看他，大雪还在持续不断地落着，看不清百步之外的景色。身上很快落满了雪，楚凰轻轻抖了抖袖子，朝李狼牙伸出手：“起来吧，现在赶过去还追得上，南洋乃蛮荒之地，水土与帝都差别极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到时候你应该用得上……”
    李狼牙拉住她的手借力起身，随即扭头呸了一口血水，不耐道：“真嗦！”
    “呵呵……”楚凰难得多嘴一次，眉目间却是一片清远，“靠背景，多大的冰山也会融化，只有靠自己，才能让你成为别人的背景，真想看看你最终能有什么作为，可别叫我失望了。”
    “哼！你看着吧今日之辱他日我一定偿还，你可别在我回来之前就先玩火自焚了！”
    “拭目以待。”
    一直看李狼牙走出了很远，楚凰还是在雪中站着，嫣然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天地间苍茫一片却是什么也没有。
    “大人，为什么要帮他？”
    楚凰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却并不作答，嫣然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追问，撑着伞跟上楚凰，在雪地里慢悠悠地散着步。
    “他若自己不肯爬起来，你扶他也是没用的。但有的时候，你拉他一把，他才有站起来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这是x大叔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楚凰曾经就是那个“他”。
    找了那么多借口说服自己为李氏一族争取活命流放的机会，其实说到底只不过是觉得同病相怜。有人这样帮过自己，所以才想这么帮别人一回。
    这就是唯一的理由，仅此而已。
    相府与军督府的倒塌使得整个朝政的官僚体系瞬间空虚，轩辕墨寒虽早有准备，然而这样的结局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难怪皇甫老狐狸胆敢造反，他的势力之广触手之多全然不亚于羽王，甚至比羽王更要入木三分！呵，他的好父皇究竟给了他一个什么破烂摊子！
    这场政变即便没有掀起过大的杀伐，也足够轩辕墨寒忙得焦头烂额。
    偏偏这时候传出唐笙怀孕的消息，轩辕墨寒自然没有什么好心情，随意册封了一个贵妃的头衔之后就连琉璃宫外的廊道都没再去过。此后不久即是元月，璃妃也传出了怀胎五月的消息，这倒令轩辕墨寒微微吃惊，然而掐指算算，确然有那么一回事。只是这璃妃也藏得太深了……
    朝堂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在群臣有意无意的施压下，轩辕墨寒择日册封了璃妃为轩辕国的皇后，自此内外政局方才稳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