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丽人愁

无论如何，这一次已经是南夏军企图第五次发起进攻，攻占应州城了，但是自从凌悦到了应州，南夏军势如破竹的强劲冲力就仿佛突然消失了一半。
五次进攻，无一例外，都被北夏军隔在了应州城外。
就连原先他们最担心的，南夏军是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应河的下毒断源也被凌悦料定，已经在军中供给了能够解百毒的灵丹妙药，任他们奈何不得大北夏雄师。
只是不知道，南人狡诈，又有何奸计
“报！”帐外传来了斥候的通报声，凌悦才问有什么事，就听到外头说，“南夏军主帅娄鑫致信大都督！”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自己也甚是狐疑。
—个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凌悦快步走出帐外去过，拆开信便读——“若要吴筱平安，今夜子时只身至华光坡。”
“大都督！”从帐内走出来的林陌无意间看到了他手中的信，大惊失色，“千万不能去啊！”
凌悦面色一暗，早已计上心头，又快步走入帐中，“今日子时，你们依我的部署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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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高悬。
刚喝过药的凌悦提着剑往华光坡上走，那儿有一所破旧的茅草屋，里面微弱的灯都着淡淡的光亮。
他才走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了窗上，他连忙破门而入。
“筱儿——”
话没说完，已经有两柄苗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南夏武士，又看着坐在草席上的吴筱。
几个月不见，她朱颜如故，却憔悴了几分。
她看到他，盈盈的目光动荡不安，她的颈上也架了一把苗刀，那光亮延伸至背光处，正是娄鑫本人无疑。
“大都督，你果真来了。”娄鑫从背光处走出来，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凌悦淡然一笑，“没想到将军居然要一名女子来诱敌，是不是太可悲了点？”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激将法？”
话音刚落，娄鑫的刀已经离开了吴筱，刀刺向了凌悦！
凌悦手中长剑一震，剑鞘滑落，带著蓝色微光的长剑出鞘，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亮光。
紧接着的就是两声惨叫。
面对已经刺向了自己的苗刀，他倒退了两步，却躲不过娄鑫的速度。只得举起了宝剑，胡乱往他身上划去。
“一介书生，留有宝剑有何用？你以为我和聚英一样，见你是个读书人就心慈手软吗？”
他的速度如此之慢，剑还没有出手，娄鑫就已经看破了他的动作，单刀挑开了他的凤鸣剑，如同一个影子一样移动到了凌悦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反手一拧。
凌悦痛得眉头紧皱，再注意时凤鸣剑已经落到了地上！
凌悦一看不妙，连忙跑去要拾起落在地上的宝剑，人还没到那儿，剑已经被娄鑫拿到了手中。
他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喘著气，突然一股气流顶了上来，凌悦重重地咳了一声，将一滩血咳到了地上。
那一滩血，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娄鑫看着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北夏主帅，北夏皇帝最致命的错误，就是把百万雄师都押在了这样一个软弱无力的书生身上。
他们活该要亡国的。
杀了他，吴筱就不会每日郁郁寡欢，背负着叛国之罪还对他朝思暮想。
是他毁了吴筱的幸福，毁了她的一生！
长剑被月华洗过，亮着蓝色的光芒。
凌悦睁大了眼睛，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长剑从天而落——
“啊！”
一声惨叫，凌悦一惊，往娄鑫身后看上一眼。
吴筱竟然拿着一把匕首，径直插到了娄鑫背后。
“小心！”
凌悦连忙跑过去拉走吴筱。
娄鑫被偷袭，下意识地转过身就是一剑落的。
手中的匕首才从他的背后抽出来，吴筱怔住了，低下头，长剑已经从她的腹中穿了过去……
“阿筱！”
“筱儿！”
娄鑫丢下手中的剑要跑去抱起她，但是凌悦已经抢先一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进了怀里。
但是，血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面流出来。
凤鸣剑下的伤，是止不住的，何况，这一剑足以致命……
“阿筱！”
“你走开！”
娄鑫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对自己怒吼的凌悦。
他的脸色苍白青紫，如同一个死人一般，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已经不是坚毅可以完全解释清楚的。
那是恨，毫不掩饰的恨意！
“悦……”
淡淡的月光洒到了她美丽的脸庞上，她用最后的气力拉住了他的衣袖，嘴角上却带着笑容。
凌悦抱着她，双手沾满了她的鲜血。
就好像，多年以前的一份已经尘封起来的记忆又开封，飘荡在周围的菊花香在她的笑容之中变得清甜。
“悦……蝴蝶……”
他怔了怔，急忙从衣服里面拿出了她送给他的丝绢，“蝴蝶在这里。”他把丝帕交给她，雪白的丝帕一下子全部都被血色染红，她拿着丝帕，手不禁颤抖着。
“我们……”
“什么？”他凄近她，想要听清她说的话。
吴筱紧紧握著他的手，好像在强迫着自己要坚持下去，但是就好像身体里面多了一个洞，封不上，只能不断地被捣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自己的嘴巴来说话。
她好想告诉他，她很想他。
她一直都留在微明宫等他回来，她想要绣一幅锦绣河山送给他。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
为什么？她真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已经什么也说不了了呢？
她的一生，注定只能是一个悲剧和笑话吗？
“夫君……”
突然，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用冰凉的体温，终于在最后也感觉到了来自他的温暖。
手，也是在那个时候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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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的大火顺着顺势而来的西北风，一路烧到了南夏大营。
驻守在应州东南的南夏做梦也没有想到，白天看到的应河上奇怪的油光，竟然是北夏军在河上倾倒的炼油。
油浮于水面，水流将大火送到了南夏大营。
那一晚，北夏军不费一兵一卒便阻止了南夏军的第六次进攻。
这全凭了大都督凌悦的神机妙算，只是自那一晚过后，再大的捷报也见不到他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吴筱死前说的话，已经让凌悦在有生的时间里也不能再期待幸福和快乐。
“如果我们下辈子还生在敌国，就不要再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