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

第27章


他们像是两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私闯他人的家好像也是犯罪,桑榆却管不了多少。她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地方,房子像是最高超的油画家画出来的似的,东隅家的别墅也很漂亮,但富丽堂皇的空洞,而这个地方,仿佛一座世外桃源一样,有着最安静的着色、最温馨的布局。
  桑榆走进了大厅,她终于看到了白朗。只是一向洁净的身上沾满了血污,衣服撕破了,额头也带着伤,血迹未干。
  “你......”桑榆哑着嗓子,突然想起来靖瑶的话,一阵怔忡。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竟然还能朝她微笑,桑榆只觉得心神俱灭。她转过头,看着地毯上躺着一个再美丽不过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嘴角有血丝泛出,可神情安详,桑榆竟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但也只是仿佛,桑榆知道她不是睡着了。
第28章 气息全无~~
  桑榆秉着呼吸,试了好几次,终于大着胆子蹲了下去,探了探女人的呼吸,她心里有一丝侥幸,也许这个人还没死!
  可是......
  气息全无。
  一瞬间她脑袋一片空白,甚至连恐慌都没有了,原本发抖的手指竟然也平静了。她安静的直起了身,伸手去碰触白朗的脸,嘶声问道:“是你干的?”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白朗的沉默让她的心彻底坠落崖底。
  “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杀人的......她就这么倒下去了......”白朗还想往下说,神情有懊悔、有愤懑,忽然一阵耳鸣,从来温良软弱的桑榆竟然亲手给了他一计耳光。
  “这是人命!白朗,你疯了......”
  白朗抱着头,垂首良久。
  “桑榆,靖瑶有孩子了,我必须带她走,这是我的责任,你们家人肯定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容不得我选择......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想过杀人,我只想要钱,我没想过会出人命......”
  桑榆尚未从“她最好的朋友和妹妹竟然有了一个孩子”这个事实中醒悟过来,手握成拳挡在嘴边,连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白朗的笑声像哭,“我不会想坐一辈子的牢,我倒宁愿我疯了,桑榆,我不能坐牢,那样靖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宁可去死!我好不容易快要有家了,有孩子有妻子,我不能放弃。”
  “那你还不走?还呆在这儿做什么?你要走就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桑榆说到这里,心中已难辩苦辣酸甜。她一直是个哪怕处境再难却仍然相信未来是美好的人,她知道人世间自有公道,然而现在她只求白朗安然渡劫。是非对错的界限在哪里?她第一次抛弃了学了这么多年的是非道理,纵然是包庇,也许她还算个从犯。
  假如顾轻轻在这里,恐怕又要说她傻了。哪怕她愿意做这个“从犯”,白朗最后想要带走的人也不是她。在这要命的地方,他可以拼了命的让叶靖瑶走,却丝毫不担心她受牵连。可不管是超越友情,还是爱情未满,她对他,从来都是义无反顾。
  “我是要走了,桑榆,再见。”他如同往常一样,和她道别,仿佛明天天亮了他们仍可以见面。
  “你走吧......”桑榆轻轻推了他一把,前方等着他的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和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白朗点头,“桑榆,你要好好的,说了再见,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这是桑榆听他说过的最动听的假话,“再见”的另一个意思,不就是再也不见嘛。
  “白朗!”
  他几乎是在刹那间回头。
  “我很羡慕她。”桑榆虽然微笑着,眼睛里却有了泪花,她不知道白朗有没有听懂。
  他愣了愣:“桑榆,你跟我不一样,你会有个更完美的人生,不会颠沛流离......”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颠沛流离?”
  白朗回应她的,是蓦然僵住的身影和太久的沉默。明知道她永远不该把这句话大白于天下,否则,连朋友也许都做不到。然而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明天、明天的明天,他们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一切还有什么紧要?
  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她看不清远处白朗的神情,可是他的头无奈的摇了摇。
  他不知道。
  桑榆突然痛哭失声,是她懦弱,她从来都不敢说,又或者是她太过自信,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觊觎她的白朗。然而,就算一切可以重来,她就能保证没有别人出现,她和白朗就不会渐行渐远?
  也许就算梦的起点不同,梦醒后,一切也不会换一个模样。
  “桑榆,叶桑榆!”那是一个犹疑而着急的声音,桑榆心中一动,她竟然忘了东隅也在这里!
  她再也顾不上别的,招着手,冲着白朗催促道:“快点,快点走......”
  东隅已经跑到了桑榆身边,看着她一脸的泪痕,又惊又怒:“他欺负你?”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桑榆的眼泪,一边怒视着白朗,“我已经报警了,你跑不掉了。”
  桑榆根本忘记了东隅还在这里,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报警。她朝着白朗用力的摇着头,示意他快走。她拉着东隅,哀求的看着他,“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的,你放过他好不好?”
  “叶桑榆,你知道你这叫做什么吗?你为虎作伥!”东隅咬牙切齿的甩开她,动作矫捷的追上白朗,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扭打在一起。他们很早以前就动过手,白朗的身手不如东隅,然而这次他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东隅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东隅红了眼,这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凭什么到了此时此刻叶桑榆竟然还护着他。
  他以为他和她近了一步,可是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他所有的努力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他在愤怒中力气变得更大,白朗渐渐落了下风。桑榆看着白朗涨红的脸,试图上前分开两人,混乱间不知道是谁挥出去的手,正中桑榆的肩膀,她吃痛闷哼了一声,东隅停下手,回头看了一眼,桑榆眼见是个时机,立马跑上去抱着他。
  “白朗,快走!”
  “你放开我!他不能走!”这是他喜欢的女孩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可却是因为另一个男孩。
  “桑榆,假日我有事,帮我照顾她......”
  说完这句话,白朗就快步向外跑去,桑榆甚至能够听到有警车的声音呼啸而至。直到再也看不到白朗的身影,她才算放心,默默松开钳制住东隅的手。随着桑榆的放手,东隅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莫名的一声巨响和紧急刹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尖锐的刺破耳膜。他的心里蓦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和叶桑榆不由的互视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的,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大门处跑去。有嘈杂的人声逼近,桑榆的心越来越沉。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连东隅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个刚刚还和他打成一团的男孩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浑身是血,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耳边是桑榆骤然发出的一声悲鸣。
  “不--”
  伴随着尖叫声落下,白朗的身体也终于停止了抽搐,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躺在了马路中央,周遭似乎变得很安静,那个计程车司机正白着脸打着电话。
  东隅也慌了神,他从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满目是红的世界里,白朗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东隅惊恐得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过了几秒,他回过头,无助的看着桑榆。“他好像......”他不敢再说下去。
  桑榆的身体僵硬极了,她想要动一动双脚,都做不到,清朗的月光中,她仿佛雕塑一般,悲悯的看着夜幕下的一切。
  有救护车的呼啸和警笛的尖锐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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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来了,警察也来了,该来的都来了......有医护人员围住了白朗,他的身体被人抬上了担架,桑榆这才觉得她的世界里所有的灯都灭了,记忆中小男孩的笑脸渐渐褪色,一切都灰了。
  她和东隅都被带住该辖区的警察局。东隅被带进了另一个房间问话,一个女警见桑榆心神恍惚,给她倒了一杯水,接着示意桑榆进入小房间里做笔录。小房间的门在她进去之后关闭了,那是一个不到10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光秃秃的长形方桌和两把椅子。
  现在已经是白天,房间里窗帘紧闭,只余头顶上一盏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圈笼罩着长桌,那女警示意桑榆坐下。大概是桑榆一直低着头,她又安慰了一句:“不用紧张,你和那个男孩子是刚才车祸肇事的证人,所以循例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桑榆没有抬头,只是默默的问了句,“他死了吗?”
  女警愣了愣,大致是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大多都会吓昏了,可如今还能冷静的问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她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微愣之后还是镇静的回答道:“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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