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如歌

空气微凉，锦莲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局促的将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如歌拿眼去瞟他身前那大大的木盆，深蓝色的一件正在水里浸着，旁边还一大堆没有沾湿的。
    小七敛着眼站在最后，微咬着唇却并不上前。如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
    锦莲抬眼看着众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身体恍然间猛地一颤。低了头，复又抬起，眼里盈盈水色不知怎的就漫然而上，唇角却轻轻挂上了笑。
    他微启着唇，几开几合，却没有声音，只是绷紧的身体带着喉结都微微抖动。一瞬间而已，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他此刻正拼命压抑着的悲伤。
    “锦莲。”如歌终于忍不住，带着丝丝的疑问开口低低的叫，她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就伤痛成这个样子。
    “主。。将军。”也是低低答着，拼命掩藏起眼里的水色，尽量抬起头来，却仍是不敢去看。身前的手被自己无知觉般的攥紧又松开，终是抢在如歌开口前对上眼前人那明亮的双眼。
    “是奴的错。”他，又开始笑，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一身孑然，却仍旧倔强的在她面前轻轻的笑“我知道不该回来扰您生活，您和主君能放下奴几人离去，已是恩赐，我不该不知好歹。”
    “就走，奴下就走。”不易察觉的，点点退后“待明日我将这些衣服归还。。”说着，却渐渐说不下去，硬撑着的声音空洞苍凉“再不敢放纵着自己的情感，污了您。。”
    终于明白这人为何看到自己是这般反应，明白他那难掩的哀伤是从何而来，以为自己是来赶他走的吗？如歌上前，不由分说的伸手揽过这溢满了悲伤的人儿。
    如歌怀里的他反应不过，只僵直着身子不知所措。瘦，如歌似乎再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是瘦，瘦的让人心悸。
    抖着嘴唇，不敢抬手去回抱眼前的人，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连吸入肺腑这微凉的空气似乎都不再真实。
    眼前，云烟般的晃过一幕一幕。
    白茫茫的大雪里，他衣不蔽体，她骑着马从身旁经过，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奴隶市场之时，他转捻成泥，她在一侧安然玩味，满眼没有一丝怜意；偶然相遇之刻，他□□受尽，她立在那里冷眼旁观，厌恶之心易见无疑。
    他跪在她的帐外，他跪在她的厅堂。
    他，锦莲，对于她秦如歌，算是个什么东西？哪怕连个猫狗，都不如……
    可是，可是这又如何？我的爱，我守着。你唾弃，你鄙夷，你可以用所有残酷来对待我，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我的爱……我守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你感受不到的悲伤里，一直一直，只守着你。
    “脏……”低低的，啜泣一般，锦莲喉间压抑的字句终于听的清楚。
    仿佛是月光，带着这字重重的往如歌心里一撞“来接你，回家过节。”仍旧揽着锦莲，如歌伏在他耳侧说的轻松。
    越过如歌肩膀，锦莲看到小七，她微侧着头正注视着自己，眼里是来不及收起的悲伤，触及锦莲目光，倏又慌乱的移开。
    小七走前两步，凑到浅秋耳侧，二人低声嘀咕了几句，小七冲着锦莲释然般的笑笑，才转身离开。
    “别抱了，早怎么不见你这么上心，上瘾了？”开口的凤落尘，挖苦的肆无忌惮。锦莲慌乱的退后几步，匆忙离开如歌的怀抱。
    “别忘了你还在我这记着笔帐呢。”上前两步，落尘牵起如歌的手，却对着锦莲说话，样子却是难得一见的倨傲“她收了你，只是为了方便我报仇。”
    这就醋上了？如歌抬起另一只手，敲了落尘一个爆栗“我倒是很怀念我刚回府时，主君对我那愧疚又恭敬的样子。”
    一段不堪的岁月，只有能大方的将其摆到桌面，心里才是真的放的开，落尘不置可否，只是笑，仍旧是那温婉大气的模样，一如如歌所爱。
    “那个，小七去哪了？”如歌环顾了下四周，只得开口去问。
    “刚问了我京城哪家妓院是我开的。”浅秋朗声答道“报我的名字，打白条去了。”
    小七何曾干过这样的勾当？如歌无奈的扯了嘴角“今天来，是小七撺掇的。”抿抿唇，如歌说的一点不理直气壮“如果没有她，我想我是不会来的。”话虽伤人，但却是实话，如歌不说谎，哪怕伤人“所以……”
    “所以如果没有庄将军，您不会接受奴儿。”低眉顺目的开口，锦莲的话，却伤己不伤人“奴儿欠她的，怕是还不清了。”
    “没关系么？”如歌却步步紧逼。还要怎么样呢，何必说的这样清楚？不忍，如歌都不忍再去做些什么来伤害眼前这人，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必须要说清楚。
    这个问题，要他怎样回答？是，有关系，因为您并不是真心相待；还是，不，没关系，锦莲只是想在您身边，却从未渴望过您的感情？
    “是，没关系。”锦莲，又一次跪在她的脚下，姿态卑微的一如往常“您并未对锦莲上心，奴知道了。奴不会不自量力，不会扰您心烦，不会在您不传唤的时候出现……”
    这就是锦莲，卑微却又执着。伸手覆上他开启的唇，如歌满眼怜爱，阻止他说出再让她心疼的什么话“不说了，我们回家。”
    浅秋伸手拍上一旁看的愣愣的暮寒，略略带了嘲笑的语气“这个，可比你聪明。”暮寒只扯着嘴角微微笑，不置可否。
    这面的将军府其乐融融，却独少了小七一人。她呢？浅秋知道，此刻她正醉意浓浓的在自己的地盘撒酒疯呢。
    中秋节是团圆节，相比以往的繁闹今日自是大显冷清，所以浅秋也就带话回去，说随着她闹。厅里，挂牌的不挂牌的，在她面前站了一排，这阵势闹得跟选秀一般大气。
    醉意浓浓的看也不看，抱着酒壶就栽到一人怀抱里去“我就不信，没了他还就不行，”嘟囔着，扯着身前人的衣襟就往屋子里拖。
    老鸨浓妆艳抹，几次开口想叫住小七。祖宗诶，你抓谁不好，偏偏抓个我心尖儿上的，你知道我把他留到现在容易么？就让你不明不白的破了身子，那我这钱还怎么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