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爱情故事

第57章


做助理,老板没想到的要先想到,老板没做到的要先做到,当然,特指琐事。
    “可见过比这更……辉煌的家族史?”郁南冠斟酌着形容词,发觉自个儿词穷。
    “东晋以降,出过三任西疆大元帅,二十七任镇西将军,三十一位科举三甲,近代百年满门忠烈,若不是彭老将军趁着开国后那些斗争退下来,恐怕彭小姐一早就和郁先生你相识了。”成才小心地盯着坑坑洼洼的路面,“历来富不过三代,有权有势也顶多百年,潘西彭家能做到这份儿上,家教可见一斑。说实话,这三十年遇上的女子里,没有比彭小姐更当得起‘望门闺秀’四个字的。”
    成特助要逆天了,连老板都讽刺上了。
    但郁南冠无言以对。
    过一会儿,成特助问道:“郁先生,洛小姐的生日宴你还去吗?”
    “什么洛小姐?”郁南冠老半天没想起来。
    “青鎏卖珠宝的洛家小姐。”
    “我有答应过这事儿?”
    “那天你刚好很不开心地从彭小姐那里回来。”成特助的声音波澜不惊。
    “成特助,现在还要我说吗?”郁先生咬牙切齿了。
    成特助安然自若:“我只是跟你确定一下。”虽然他在离开莘城时就悄悄去机场的洗手间打过电话。
    郁南冠默默地看着窗外绿油油的油菜田,手指在窗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终叹着气问:“小成,我这次是不是失手了?”
    “不,没有,只是晚了一些,但最开始那几年,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后发制人么?”
    郁南冠顿了下,笑出来。
    抵达潘西的时候,太阳刚好消失在千悬雪山之后。
    桥这头的大柳树下竖着牌子:此处停车。
    除了他们从帷幄在烟州省会的办事处调来的路虎,另外就是一辆拖拉机。
    郁南冠看看对岸低矮的古老屋群,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
    上了桥便是青石板路面,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丁点儿泥水。
    银杏树后是裁缝铺,挂着精美的绣旗,上书“土布成衣”四个大字。乍眼看去,除了对襟褂阔腿裤这些“工装”,也不乏曲裾深衣巾幞襦裙等历代汉服。
    对面是一家木匠铺子,门口有格子架,格子里摆着从木剑到木雕的各式木制品,甚至精美。
    再往前走,有书生店。八旬老书生冠玉束发,正是广告里那位。
    老书生照例旁若无人地写写画画,郁南冠上前看了一会儿,见那素白扇面上跃然一幅清雅致远的潘西晨雾图,笔法之精到,竟不输许多国画名家。
    郁南冠回头看一眼成才,后者显然也很诧异。
    一路走去,各类店铺林立。每一类顶多两家铺子,绝无三足鼎立相争的景象,均沿袭了旧时淳朴保守的风格。有些铺子尚在重开,看样子是关门大吉已久。
    行至转角处,有粥铺开了半扇门,五十上下的妇人正把写着“粥”字的灯笼罩子往烛台上罩,因身材矮小,行动很是吃力。
    成才上前道:“大婶儿,让我来吧。”
    妇人低头看见两个外来人,竟也没跟他们客气,跳下凳子就把描有小镇风景的玻璃罩子递给成才。
    活儿简单,很快就做好。妇人和气地招呼他们往店里坐:“吃完粥再走,来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时候来的更少。可认识什么人?晚上去哪儿住?”
    粥铺并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厨房与大堂也就一墙之隔,还开着大窗,一眼能看清里面一尘不染,厨娘拿食材放调料俱使用工具,干干净净,可放心大吃。
    “没有宾馆?”仍是成才。
    “有两家住房宽敞,可以住,但是已经有人先住了。”妇人戴着口罩,罩面一看便知是自家手工,别无分号。
    郁南冠在观察店面,见四壁上的画的粥都是好多年前的了,但图案色彩依旧真实。
    他想,这确实该是彭盈的家乡,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细致打造。
    “镇尾的叶大夫那里可能有住的,你们吃好了再去,我让小孙子给她送个信。”说着,妇人转头朝后院喊了一声,“莲子哥儿,出来我跟你说话。有两位叔叔要找地方住,你去跟叶奶奶说一声,让她等一等。”
    成才看看郁南冠脸色,向她道谢。
    莲子哥儿是个四五岁的小萝卜头,剃了锅盖头,一张小脸儿唇红齿白,十分好看。蹬蹬蹬地踩着木地板从后院跑进来,也不怕生,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两位叔叔好。叶奶奶只有一间空房,你们两个住一起吗?”
    郁南冠一看他那动作,想起第一次见到萧小宝的情景。禁不住喜爱,弯身朝莲子哥儿张开双臂:“莲子哥儿过来说话。”
    莲子哥儿愣了下,脑袋扭回去,仍露出小半个身子,动作极可爱。
    得了奶奶的首肯,莲子哥儿踢踢踏踏地走到他面前:“我阿婆做的莲子羹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所以大家叫我莲子哥儿。叔叔你叫什么?”
    “我姓郁,双耳郁;这位叔叔姓成,成龙那个成。”
    莲子哥儿望着天皱着眉,十分郁闷:“我不会写你的姓。”
    郁南冠一把抱起他坐回凳子,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郁”字。莲子哥儿看得仔细,他跟着拿小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一个,写完后很高兴:“阿婆,我又学会了一个字!”
    妇人从里间探出头来,催促道:“我让你出来做什么?”
    莲子哥儿扭身要下去,郁南冠把他搂住了,道:“眼看天黑了,小孩子出去不安全。那位叶大夫家有电话么?”
    “镇子就她一个医生,就算大半夜生病了也得找得到人,叶大夫家当然有电话,但是我们家没有。”妇人笑着解释,两眼弯起来,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姿。
    “麻烦你给下号码,我来打好了。”成才适时接上话。
    成才打完电话,向郁南冠汇报:“这位叶大夫似乎是独居,不方便接待我们,可以接待我们的人正在她那里针灸,我们一会儿过去再另外安排。”
    “没事,正好到处走走。”郁南冠和莲子哥儿逗趣逗得开心,心情甚佳。
    “现在在哪里上学?爸爸妈妈去哪儿了?”玩一会儿,郁南冠还是回到正事上。
    他在想,把这正事办妥了,把彭小姐娶回家,生个同样有趣的孩子才好。
    “没上学,过两年再去十里镇上学前班。爸爸妈妈都在省城打工,要盖新房子。”莲子哥儿跑去厨房取了个小包裹出来,仍回到郁南冠腿上坐着。
    小包裹的外皮是一方手绢儿,绢脚绣着支红梅,梅尾郝然一个“彭”字。
    巴掌大的小镇,郁南冠一见那字便激动,指着它问:“这是谁给的?”
    “叶奶奶。”莲子哥儿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取了块糖送到他嘴边,“过年的时候我发烧了,去叶奶奶那里看病。我很难受,彭小姨照顾我,还给我读《小王子》——诶,叔叔,你看过《小王子》吗?彭小姨会讲三种不同的《小王子》哦!”
    得来全不费工夫。
    郁南冠按捺住情绪,耐心地跟思维跑路的莲子哥儿套话:“是不是那个住在小行星B-612号上的小王子?叔叔也读过的。怎么会有三种《小王子》啊?”
    莲子哥儿皱眉看着他,想得很苦恼。
    “是不是一种《小王子》,一种The Little Prince,一种le petit prince。”成才突然插上话。
    莲子哥儿看着成才直眨眼,惊喜地叫出来:“是啊是啊!彭阿姨读书可好听了,吃药都不苦的哦。她还给我吃糖,喏,就是这个糖,是叶奶奶自己做的!我想带回家给爸爸妈妈尝,彭小姨找不到袋子,就拿这个手绢儿给我包了,还说我以后想吃糖都可以带着手绢儿去找叶奶奶呢!”莲子哥儿一口气不停地说,说到这儿忽然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其实人家是想去听彭小姨读书的,吃不吃糖没关系呀。彭小姨回城里去了,叶奶奶也教我读书认字,但是我更喜欢香喷喷的彭小姨,叶奶奶身上有中药的味道,苦。”
    成才掩着唇忍笑,郁南冠也听得险些大笑,仍追着问:“彭小姨跟你说过这手绢儿的事吗?”
    “当然说过!”这仿佛是很骄傲的大事,“那是彭小姨小时候给彭大叔绣的。”
    “彭大叔是谁?”
    “彭小姨的哥哥啊。”莲子哥儿奇怪地看着他,似乎那是多么明摆着的事。
    郁南冠顿了下:“那……彭大叔现在在哪里呢?”
    “死了十几年啦。”莲子哥儿被问得不耐烦,把手里那块糖直放到郁南冠唇边。
    郁南冠终于接下来,咬了一口,被那味道吸引,忍不住又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吃下去。
    莲子哥儿看得高兴,又拿两块递给他:“只给你吃三块,你想吃自己去找叶奶奶要,她说我背出十首诗她才会给我一包糖,上次检查过后,我现在只能被七首呢,这时候是没糖拿了,可不能让你把糖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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