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香贴着空气一丝一丝钻进鼻息,心口涌动的焦躁不安被抚顺一些,我深吸一口气张开眼,温湿的热气熏得眼前氲出一层朦朦的雾霭。屋子里暗淡得看不出白日黑夜。
有人影急匆匆地闯进门,呼啦啦的冷风立马争先恐后地灌进来,我裹在厚实棉被里的身子打了个哆嗦。那人走了两步,似乎又笃然停下,返回身又将门关好,隔绝了外面汹涌的寒意。他坐到我床边,一言不发首先将两指扣上我手腕,熟悉的药香让我安下心来,听他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依稀记起自己昏倒时模模糊糊的场景,一半脸捂在被子里,扭扭捏捏问温莆:“我晕过去是不是吓到你了?”
温莆没有点灯,我只能努力分辨出他恍惚的身型,好似萎顿得矮下一截来。
他又叹了口气,手掌从被子里拿出,仔仔细细将棉被塞好:“往后不可再轻易过喜动怒,再来一次,西天如来都未必能救你。”
他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忧心道:“觉得好些了没,可以起来吃药么?”
我点点头,他将我后背垫高一些,坐直起来。
他似乎端起一只碗,递到我面前,我伸手去接,却没有切实的触感。屋子里的呼吸声仿佛被刹那抽空,我几乎不能确定温莆是不是还坐在我身边,勉强咽了下口水,一只手在被子里死死掐住大腿,装做轻松道:“我手上没什么力气,不如晚些再吃罢。”
温莆许久没有接话,我知道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件事,可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说出来,我在心里狠狠祈求。
他还是如我所愿,我几乎可以辨别出他语气里的笑声,轻柔的,羽毛般的笑声:“怕吃药还找些什么借口,我喂你,这碗药一滴都不能剩。”
不烫不凉的液体送到唇边,我就着温莆的手咽下,顿时皱起眉来。我素来厌恶吃苦药,而这药不仅苦到我尝所未尝,更是在舌根还带起几许腥涩之气,直欲教人作呕。我还是努力咽下,尽我所能快速地咽下,只想快些再快些吃完药把自己整个儿裹进被子里,让他像我一样看不见对面这个人的难过。
自此,我愈发畏寒,屋里的暖炉片刻都不曾熄过,我也不再以日头计算过时间,醒来几次又睡过几次于我反而更有差别。温莆衣袍的声响是闷热屋里唯一的动静,不知他点起了多少蜡烛,竟然能让我看到他好似被一层层黑纱蒙住的身形,或坐或立,忙碌着什么,又等待着什么。
看到我醒来他总会及时送上一碗难以下咽的汤药和词句不多的话语,譬如外面又下雪了,譬如今日已是除夕,又譬如甘蓝回了鬼界白修过不了多久便会来接我。我回答他的总是淡淡的点头或是浅浅的应声,我或许应该同他多说说话,如果我回了鬼界好歹可借以念想,但是梦里连绵不断的惊惶和凶恶只能让我们更加小心翼翼来打发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缄默未必不是最好的答案。
这是我第十次醒来,只不过是被温莆推醒过来。眼前的幕布是暖橘色,温莆想必又燃起了满室的蜡烛,我竟可以有些确定地觑到他旁边还站了两个人。
温莆俯身凑到我耳边,带着浓浓的担忧道:“我有些要事,须得离开两日,甘蓝同青音会暂且照看你,白修遇到一些麻烦,待我回来之后,再和甘蓝一起送你去鬼界。”他又将声音压得更低,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从被子下面塞进我手里:“定天珠你都收好,除了白修,谁也不要给。”
我攥紧手里那颗圆溜溜的珠子,心里泛起不舒服的预感,急急问他:“什么事,很严重么?”
温莆斟酌道:“是夜七,不过……究竟什么事,我去看了才知道。”
他将我的手又往里推了推,幢幢黑影快速离我而去,我这些日子来沉甸甸的心底仿佛被砍下一块,空荡荡轻飘飘地吊起来等待未知残酷的鞭笞。
多日不见的甘蓝话少了许多,让我敏感地察觉出她不知何谓的战战兢兢。而叫青音的女子话则更少,但我总能感觉出她时时刻刻黏在我身上的视线,没有恶意却教人恐慌。所以,即便是多出一个人,却比我与温莆两人相对时更加静默。
青音又端来那碗苦得发腥的汤药,甘蓝及时地先出门为我准备蜜饯。我驾轻就熟地接过温热的药碗一饮而尽,眉头皱得更紧,她忽而开口,轻柔的嗓音像是躲在暗处窥探的蛇一般柔腻:“你知道你每日喝的是什么?”
我往床里面坐了坐,戒备地望着她的方向。
她似乎知道我不会回答,径自说着:“温莆走之前交给我几只瓶子,让我每日要往汤药里倒上一瓶。”
她模糊的身影又走近一些,似乎在低头俯视我脸上的表情,缓缓道:“那是血的味道。”
她死气沉沉继续着未完的真相:“我偷偷看过,那是他割破自己手臂放出来的血。”
我紧紧扣住自己的脖子,几近要窒息一般大口的喘息,沙哑地问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青音怜悯道:“让你活得清醒些不好么?让你活得这么糊涂,大家都很辛苦。”
我似乎能看到胃里翻江倒海的红色血液,好像在灼热的沸水里扔进几块寒冰,冷热交融的击打着我每一寸血肉。我伏在床上呕得几欲昏过去,耳畔传来甘蓝失措的惊呼,她扑到我床边,使劲儿拍打我的肩,喊叫着:“你给姑姑喝了什么?”
青音施施然冷淡道:“不就是你亲手煎的药么,不过稍微透露了一点药的成分给她知道而已。”
我呕得更是厉害,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从里到外翻过来一般。甘蓝着急地跑出去,留下大开的门户,让冷风径直灌进干热的屋里。许久,她将我从床边捞起,颤颤摇摇将一杯冰凉的水塞进我手里,梦呓般悠悠道:“姑姑,喝了罢。”
我将水囫囵灌进酸涩的嘴里,是咸涩还是腥甜的滋味已经辨不出真伪,可是那些一日一日喝进我嘴里的血液都令我想要疯狂击打这具不堪的身体。我这样苟延残喘的命如何担得起他拿自己的性命来延续,我像是一个最低等最贪婪的妖怪,依附着他的躯干吸走他的血肉,带着苍白虚弱的面具,打着深情缱绻的幌子,带着他一点一点走向两败俱伤的陌路。
杯子捏在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砰然碎在握紧的拳中,划出血弥漫在阴闷沉重的房间里。我身体越来越轻软,如同被温莆带在怀中驾云飞行时一样,可飞着飞着,我手里似乎失去了什么,头脑也似乎失去了什么,最终,我想不起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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