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月

第129章


连珺初给它擦干净毛之后,尽量轻柔地用双脚托起它,举到岳如筝面前,半是劝慰半是请求似的道:“你看看,它一点都不凶。你跟它好,它长大了也不会咬你的。”
  小狗脑袋上的毛被连珺初拨弄得有些乱糟糟的,它似是对这周围的一切很是好奇,正用乌黑的眼睛望着面前的新主人。岳如筝望着它,忽而一笑,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的耳朵,湿湿的,软软的。
  “小唐,它长得像你!”岳如筝得意地向连珺初宣布这个新发现。
  连珺初好笑道:“哪里像我?”
  “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岳如筝见小狗果然似乎没有什么反抗,便又用手指戳了它一下,乐得喜笑颜开。
  连珺初看她露出笑意,便是打心底里欢悦起来,他将小狗轻放到地上,抬脚替它拢了拢毛,道:“如筝,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有伴了。”
  岳如筝正抚着小狗的背,听他说了,便抬起头来望着他,感到一股暖意拂在四周。
  有了小狗的到来,岳如筝的兴致便都转移到它身上了。半天时间里,她连针线活都不做了,就是坐在堂屋里看着它一扭一扭地走路。直到晚上,连珺初给小狗安了家,它都已经困得闭上了眼睛,她还恋恋不舍地蹲在草窝边,看着小狗睡觉。
  连珺初坐在边上,看她那么投入,这些天来萦绕在心底的阴郁终于算是稍稍消散了开去。
  “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岳如筝直到小狗睡着了,还在自顾自地想着。
  连珺初倒是没想好,随意道:“你给起个算了。”
  “你不是看过很多书吗,你来起。”她赖在他身上不走,轻轻地咬了一下他。
  他好笑道:“一只小狗的名字还需要引经据典不成?”
  岳如筝拍了他一记,道:“那我就叫它小黄了。”
  连珺初怔怔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
  “哈哈哈哈……”岳如筝自己笑出声来,她趴在他肩头,晃着他道,“你是小唐,它是小黄。真是两兄弟。”
  “你!”连珺初用力一侧身,想将她赶走,可她却不肯撒手。
  “小唐小唐,你大方一点,不要跟小狗一般计较。”她柔着声音劝慰。
  连珺初无奈叹道:“我不是跟它一般计较,是被你弄得没办法。”
  ……
  晚上睡觉的时候,岳如筝一如既往地在连珺初之前上了床。雨后的夜里有些凉,薄薄的被子不太能够抵御山里的寒气。她蜷缩起身子,再一点点将脚往下伸,慢慢地使被子里温暖一些。
  连珺初进屋之后,见她又已经抢先躺了下去,知道她是不舍得他受冻。他伸腿撩起被子,坐了进去,忽而又侧身下床。
  “干什么?”岳如筝愣了愣,问道。
  他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掀开盖子,抬起右脚使劲将一条毡毯扯了出来。随后弯腰咬着毯子的一角,用力甩到肩上,微斜着身子把它运到床前,这才道:“不要着凉。”
  岳如筝将毯子盖在被上,伸出手来拉过他,一把将他按到床上。
  “早些叫我拿出来不就行了?”她伸出脚蹭着他的脚趾,悄悄道。
  他还是习惯性地慢悠悠瞥她一眼,“我不说,你就不知道天冷了要多加被子吗?”
  岳如筝语塞,故意踢了他一下,道:“之前还觉得你好,现在又马上不通人情了。”
  连珺初嘴角一扬,笑着不说话,只是侧过身,倚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每当这个时候,岳如筝总是受不住他那种淡淡幽幽的眼神,无论是真的生气还是假装不理,都只能缴械投降。这当儿,她便自己红了脸,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咬着他的脸颊,气恼道:“老是勾引我。”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任由她伏在身上,手脚乱碰。
  岳如筝的身子小小的,全都睡在他身上也不会太重,她伸出双臂抱着他,侧脸贴在他心口,道:“小唐,这样就不会冷了。”
  “嗯。”他闭着眼睛,只简单应了一下。
  “小唐小唐小唐……”她又旋即正对着他,小声地叫个不停,连珺初忽而抬起头,一下子吻住她的嘴。
  长久地亲吻让两个人几乎都要窒息,他趁着这时间悄悄抬起腿,揽住她不放,岳如筝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替他解开了衣衫。
  她的指尖触摸到连珺初的手臂,微微一颤,随后便低头轻轻地伏在了他的肩上。
  连珺初的心为之一动,她那温软的唇,在他的肩臂处流连,虽然还带着些许的迟疑,却是这个春寒之夜最暖最暖的慰藉。
  
  番外之为你取暖(下)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冬季到来了。
  那只小黄狗已经长大,动作敏捷,两眼有神。它的名字由“小黄”变成了“大黄”,却还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喜欢跟在主人身后,时不时地摇摇尾巴。
  只是这山间小院里除了它,还是只有主人夫妇两个。
  江南的冬季也会有别样的风景。或许就是在某一个夜晚,细密的雪花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飘落在茅草屋顶之上。到了拂晓时分,才一起床,便会发现窗外白亮亮一片,推开窗户,那雪白雪白的枝条便静静地垂在眼前,还带着点簌簌的粉屑。
  每逢这个时候,岳如筝最爱的便是躲在被子里,揽着身边的人不准他早起。刚在一起生活时,连珺初有个习惯,总爱在天不亮便悄悄起来,咬了衣衫走到堂屋里去穿。岳如筝起先还不知情,每次醒来时就见他早就穿好了衣服,甚至已经去了厨房。只是某天她早醒,朦胧中看到连珺初只穿了单衣就往外走,这才叫住了他。
  他起先也只是说自己习惯于早起,岳如筝不解道:“那为什么非要跑到外面去穿衣,着凉了怎么办?”
  他不肯细说。
  岳如筝以为他还是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穿衣的样子,不由心软了几分,抚着他道:“我见过你脱掉衣服,难道还怕看你穿衣?”
  “不是这个意思……”他侧过脸,坐在床边,用脚拨弄着衣衫,“我穿衣太费时间,怕吵醒了你。”
  岳如筝没有料到他会想得如此细致,心中颇有些酸楚,又很是感动。
  “你是要心疼死我吗?”她揉着他的肩膀,手里加了几分力道,像是要将他融入自己掌心。
  此事之后,她便不准连珺初再做这样的傻事。不过他还是习惯先于她起身,岳如筝即便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会下意识地帮他一把。其实也只是替他系一下腰带,扯一下衣衫之类的简单动作,别的他都会自己尽量去做好,不愿依赖于她。
  但是在这寒冬腊月,她却执拗起来,不准他再一个人起床,而总爱搂着他,两个人一起躺着。江南的冬天阴冷难耐,岳如筝醒来后常会伏在他身边看看,有时他还未醒,她就小心翼翼地靠拢过去,即便是默默地看着他,心中也会觉得快乐。
  就在初下雪的那天早上,岳如筝才刚刚醒,就听到院外传来大黄狗的叫声。起先她也没在意,可是过了很久,它还是在那高亢地狂叫,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大黄怎么了?”她有点担心,戳了戳身边的人。
  连珺初也被吵醒,无奈地坐了起来,道:“可能是看到了什么。”
  “衣服穿好!”她见他起身便想往外去,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他抬脚从椅子上夹来了长袍,用嘴咬着衣领便甩到了肩头,随后一沉肩,岳如筝给他将衣服的另一边拉过去,他自己会将双臂伸进衣袖,只是还需要她来系住腰带。
  不等她再帮他将裤腿塞进靴子,他已经迅速奔了出去。岳如筝等了一会儿,忽听连珺初在外面叫道:“如筝,出来看!”
  “什么啊?”岳如筝不知他为何也好像很有兴致似的,只好穿好了衣衫,冒着寒冷跑出了院子。
  不远处的林子边,连珺初蹲在树下,大黄狗在一边朝着草丛汪汪直叫。岳如筝匆匆跑了过去,连珺初抬头笑盈盈地道:“你瞧那个洞里。”
  山峦的土堆下有个小小的洞穴,洞口本来积满了落叶,此时大概是被黄狗扒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玄机。虽然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岳如筝还是能够看到里面有两只圆圆的东西挤在一起,背上长满了灰色的刺。
  “刺猬呀?”岳如筝抿着嘴笑。
  “冬天它们就躲起来了。”连珺初抬脚将洞口的落叶重新又踢回去,替它们遮蔽了风雨。
  岳如筝指着黄狗道:“大黄,以后不准再来打搅刺猬睡觉,懂吗?”
  黄狗摇了摇尾巴,连珺初唤了一声,它便跟着男主人奔向院子去了。
  ……
  那对刺猬到了开春的时候又出现在院子周围,岳如筝某天在打扫时发现了它们的踪迹,一只刺猬成天忙忙碌碌,不停地衔来稻草,另一只刺猬则躲在他们平时堆放木柴的墙角,将自己裹在其间。
  “这是要干什么?”她不解地问连珺初。
  连珺初过去看了看,道:“大约是要准备产仔了吧。”
  岳如筝脸一红,道:“躲了一个冬天,那么快就要当爹娘了。”
  连珺初似是没预料她会这样想,吃惊地抬头望着她。她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不由连连打着他道:“你不要乱想。”
  “没,没有……”他忍着笑逃走了,不过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屋后拔草。
  去年岳如筝觉得每次去山下买菜很不方便,便在屋后开了一小块地,松土之后开始试着自己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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