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丑妻

第96章


他是个商场上的强人,不爱说话,对着她的时候却也充满了慈爱之色。
    倘若他离世,不知睿渊会怎么样?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挽妆走到屋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药味,带着苦涩的味道。挽妆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尔后朝屏风后面走去。
    文容初就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上,他病后就一直不见很大的好转,人较去年初见时瘦了很多,不过前阵子精神好转,倒也勉强地能有份稍红的肤色。再厉害的人物也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终结,例如慧淑太后那样的身居高位,仍旧是一撒手就走了。
    眼下的文容初更像是干瘪的枯枝,双眼浑浊无神,不知在看向哪里。睿渊就跪在他的床前,仰着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背对着她的肩有微微地轻颤。
    “你们出去等我吧。”挽妆回头对庆春和从云吩咐道。
    “这……”她们有些犹豫,毕竟挽妆的身子已经很重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挽妆明白她们的心中所想,向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不用担心自己。她屏退她们,只是不想别人看见睿渊脆弱的样子,这对睿渊的将来,不好。
    从云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庆春拉着衣袖转出了屏风。没有睿渊和挽妆的发话,谷雨香等人都只能等在屋外,此时见到庆春和从云也出来,想打听了点文老爷的病情可又不好意思落下妾室夫人的架子,只得陷入一片沉默中。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凉的指尖却带给他一丝暖意。他反握住她的手,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眸子里隐隐有着泪花。
    毕竟是他的父亲,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父亲也离开,他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即便是没有得到过父爱,在这一刹那间,他也不想父亲离开他。
    “你……也来了……”见到挽妆前来,文容初浑浊的双眼渐渐清明起来,他凝视着挽妆稍稍隆起的肚子,长久之后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孙子……我怕是见不到了。”
    挽妆扬起一抹笑意,因身子不便故没和睿渊一样跪在床边,她斜坐在床边,对床上的老人说道:“公公怎么会见不到呢?再过几月他便出来了,届时还要公公来教习他呢。”
    文容初闻言,也笑了笑,他伸出枯枝般的手轻轻地抚上挽妆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公公……你也是位好公公。”
    “可我不是个好父亲。”文容初随即应了挽妆的那句话,尔后继续道:“你先出去吧,这里……这里你呆太久不好。”
    “公公……”挽妆自然是明白他害怕他的病影响到自己的身子,可公公如此,她怎么能离开呢。
    “去吧,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文容初朝她点点头,淡淡地笑容浮现在那张脸上,像是一朵盛放在枝头的梅花,优雅的,淡淡的。想必这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挽妆朝他看了一眼,又扫过一眼睿渊,再缓缓地起身朝屋外走,他们父子一定还有些话要说,还有些心结需要解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文容初才挣扎着坐起来,向地上跪着的睿渊招招手。睿渊坐到床边,用手扶住他的头,让他坐得更舒服些。记忆里,他从没有和父亲这样接近过,他从来都是远远地望着那个梅花树下的身影,远远地。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他的话还未落,睿渊就身子一僵,原来自己心中所有愤恨他都知道。
    “睿渊,妆妆是个不错的好孩子,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待你,当然你也是真心待她,你们俩以后好好过。”文容初喘了喘气,又继续说道:“你不要怨你娘,你娘心里有那个人,我一直都知道的,是我想保护她,即便那个人一直都在她心里,我也选择和她成亲。睿渊,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她心中只有你,只要她快乐,你便比自己快乐更加快乐。我喜欢你娘,从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可那时的我不过是萱姨捡回来的野孩子,不被文家承认的野种。我什么都遭遇过,路上乞讨也是做过的,太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可是你娘不一样,你娘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闪亮的,很漂亮。
    我知道她喜欢那个人,所以我放弃表白自己的心意,我想就这样守着她便好。我以为她会和那个人成婚,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万般没想到,她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她只问我,若她的心中装的是别人,我可还愿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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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变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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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什么不能娶的,单单就她肯嫁给我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所以睿渊,你不要怨恨你娘,你娘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之人,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若是从前告诉你这些,你怕是也不会懂得,直至现在你也有了心爱之人,想必能够了解我的这些话。自从你娘去了之后,我便常常奔波在外,想借此来填补心中对她的那份刻骨思念,却没想到冷落了你,让你变成那样风流**的性子……”
    这一长篇话说下来,文容初有些支持不住,大口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住睿渊,半点不肯松开。
    “父亲……您先歇一歇吧。”睿渊给他轻轻地抚着背部,让他好过一些。
    文容初闻言露出虚弱的笑容,他抓紧睿渊的手,挣扎着继续说道:“我不能歇,这一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了。你听我说,那个计划你还得进行下去,我走了之后你可以戴孝三年趁机先离开京畿。”
    “父亲……”睿渊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打算,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可是眼下挽妆身怀有孕,需要静养,他不能丢下挽妆自己离开京畿。
    睿渊的犹豫被文容初看在眼里,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儿子恐怕是丢不下挽妆一人在京里。可是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下一次的机会来临。
    “罢了,现在那位也还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你也可以顺着我们预先设定的计划来进行,只是若真有万不得已时,你一定要保住文家。记住,你是文家的掌舵人,文家上下几百口人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是,父亲。”睿渊朝他点点头,又郑重其事地向他承诺道:“我一定会守护文家的。”
    “你先下去吧,我乏了。”
    睿渊望了望文容初,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他的脸上自然都是倦意。他应该是真乏了,睿渊小心地将他放平在床上,为他掖好被角后才缓步绕出屏风。
    “你这几日都在这里守着老爷吧。”
    站在门边的裕成闻言,朝睿渊回了句“是”。其余众人见到睿渊出来,都急忙迎了上去,挽妆被庆春和从云扶着,站在一旁看他的热闹。
    “妆妆,我先送你回去,你站这半日怕是有些累了。”推开众人,睿渊独独地向挽妆走来,从庆春和从云手里接过她的手,自己将人揽在怀里,缓缓地送她而去。
    庆春和从云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裕成望着从云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谷雨香脸上未露半点的怒意,抓住衣袖的手却用力地露出了青筋,白缘君摇着手里的团扇,扫过她一眼,带着秋儿缓步离开。
    见白缘君离去,向元柳朝裕成嘱咐了一声:“裕总管,若是老爷醒了请派人知会一声。”
    裕成闻言点点头,回了句“好”。
    她得了这话,便由椿儿搀扶着离开。只剩下谷雨香一人,她笑着朝裕成看过一眼,也带着婢女离开。
    望梅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传来里屋一声若有似无地叹息声。
    那些故人,都已经离开了。
    文容初睁大了双眼,望着窗户外那株大树斑驳的树干,他记得搬进文府时,它还只是棵小树苗,如今都已经成为参天大树了。阳光从稀疏的树叶里渗透下来,铺了一地的星星,或者是满天升起的灯笼。
    他听见那个懦懦的声音唤着:“泓哥哥,你许我的灯笼呢?”她的笑颜如花,站在树下,望着他的这个方向伸出双手。
    是在叫他么?为何叫出的名字却是“泓哥哥”呢?
    在他疑惑间,他看见一个人从他的身边经过,朝她走去。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在他的记忆里反复出现过许多次。他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那人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朝他笑得更欢快,两人携手朝树荫里漫步走去,在他的眼前消失。
    能够这样守着她一辈子,就已经是他的福气了,更何况他们还有睿渊。
    他裂开嘴笑了笑,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沉默不语,脸色也阴沉得要紧。这是萱姨说他的,偶尔他会看见萱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怜爱与不忍。他不清楚萱姨与父亲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他知道,萱姨总不会害他,相反的在让他继承了文家的财产后,面对他时总是露出歉意。
    萱姨说,对不起,不归,要你走上这条路。
    萱姨还说,对不起,不归,明知问雪她……却还是要你娶她。
    他朝萱姨笑了笑,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年少时不满文家欺负于他们母子,若是文家肯收留,他母亲也不至于惨死破庙里,所以他满腹的仇恨之心,只要能狠狠地惩治那些人,他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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