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莺歌咬着牙拖着步子往前走；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感觉离小村已经很远，莺歌终于不支倒地——田娃子是下了狠手的。
    莺歌只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堵得自己无法呼吸；用力的捶了两下、没想到吐出了一口淤血。莺歌愣了愣，仰面躺倒——现在还会有人怜惜我么？田娃子的目光里含着深深地厌恶，如果柱子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比他还要讨厌自己？
    莺歌自嘲的笑了两声：“在他们眼中我恐怕早已经是苟且偷生的小人了，柱子……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自己要赶快走，赶快离开东定郡！然后，忘记这里的一切从新开始……莺歌，在她离开柱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自己今后还是元觉非！莺歌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赶路……
    破庙、陋室，自己仿佛又回到当初流落时的生活——只是多了几分寂寥少了几分狼狈。托了几年和柱子一起生活的历练，自己不再是当年不谙世事毫无自理能力的大少爷。换回男装的自己一副书生的模样、虽然病歪歪的手无缚鸡之力，但可以替人们写写信抄抄书——倒是能混一口饭吃。
    一路漫无目的前行，尽管身体多有不适元觉非也没有在哪个城镇多做停留——他找不到归属感。“我到底要去哪里呢？现在我只身一人，当真身似浮萍心茫然！”元觉非在心里苦笑。
    一路颠沛，明明自己还是带伤之身元觉非却没有给自己任何可以调理的时间。简直就像是自虐一样喁喁独行着——直到，自己的身子再也没有力气走到更远的地方。
    停在这个小镇已经有七天了，自己本来就没积攒下多少的银两已经要耗光了。元觉非撑着自己还很虚弱的身体苦笑——自己已经没有钱再吃药了！也许这里会是这辈子最后到过的地方吧！
    “泽生堂又施药了！这个泽生堂的老板真是好人啊，这两年来不管是流民还是乞丐，只要报上名字就可以免费的寻医拿药，真的是菩萨心肠啊！”
    “是啊是啊。只要是泽生堂的店铺，每个月总要抽出几天为流民乞丐看病，我上次在江阴生了场大病，要不是遇上了泽生堂老早就挂了！”
    同一间破庙生活的乞丐推了推元觉非：“嘿伙计，你说不定有救了！”
    元觉非喘了几口气，虚弱的答道：“劳烦大哥了，我走不太动你能不能搀扶我过去？”
    虽然不过是萍水相逢，但那乞丐对元觉非很是照顾——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嘛。他搀着元觉非，慢慢的出了屋，问清了路便慢慢的走去。
    泽生堂是家很大的医馆，在京城都有他家的分号。他们家的大夫十分的高明，有几个还在宫中当过太医。元觉非少时生病也在他那里医治过，据说父亲还和泽生堂的老板有些交情。只不过父亲位高权重，那些年又是百事缠身；所以和那老板也没多少人情往来，自己对泽生堂也没太熟悉。泽生堂就在眼前，门前悬挂的招牌颇为古朴大气。还未进店就闻到一股股草药的香气萦绕鼻端，门面装潢的并不华美，却有着一股脱俗的韵味。若不是门前熙熙攘攘的排满了治病的人，真叫人以为这时哪个方外之人的修身之处呢！
    到元觉非问诊了，一个药童模样的少年问道：“有劳告知姓名？”
    “元觉非。”
    那童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二儿‘元’‘觉今是尔昨非’的‘觉非’？”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元觉非突然有些紧张了——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莫不是？
    “哦没什么，只是总登记一些平凡的名字，你的名字着实风雅。”那童子面色如常，“公子，请！”那童子收拾好笔墨走在前方带路。
    那童子跑到大夫耳边一阵嘀咕，又对着元觉非点了点头径自拐到了后堂。元觉非满腹疑窦，那老大夫却拉了拉他示意他坐下来为他切脉。过了好大一会，切完了左手切右手那老大夫只是抚着胡子不发一言，直到那药童回来又在他耳朵边一阵嘀咕他才张开嘴巴慢悠悠的开口。
    “老夫的水平有限，虽然能诊断出你所患何症，但一时也想不出对应的良方……不若公子同我到内阁等候，待我们几个大夫相互商讨一番在为你对症下药吧……”
    “不敢劳烦大夫了，既然是义诊怎么好让你们如此费心呢！”元觉非笑了笑就要起身离开。
    “不麻烦不麻烦！以公子的身体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将大有遗患！你现在不宜走动，还是随我到后堂好好想想对策吧！”
    “生死有命，我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元觉非有些紧张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犟！”那药童说着就要来拉他。
    元觉非往后一躲，冷声道：“还请不要强人所难！当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公子，你莫要惊慌！你可认得元觉欣元小姐？”
    元觉非一愣，又是狂喜又是激动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揪住那老大夫叫道：“你认得我姐姐？”
    “哎呦，可别晃我老头子了！哎哎……我认得我认得……她现在跟我们少东家在一块！快当我们的少奶奶了！”
    元觉非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就好像跟丢了队伍的孤雁重新又找到了雁群一样。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心脏蹦蹦蹦的狂跳着……元觉非想大笑，想高声的唱。可是眼前却猛地一黑，晕了过去。
    “哎哎，这少爷本来就虚弱，气滞于胸……这一惊一喜可得大伤元气了！快快，抬到内室去！赶快通知少东家说我们这里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