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十年，可以让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长成垂髫的可爱小少年；可以让一个少年人变成一个青衫磊落的翩翩公子；可以让豆蔻之龄的妙龄少女变成倾国倾城的绝世红颜；可以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饱读诗书变得谈吐非凡……
    但是纵然步步为营，竭力钻研；十年就在官场上位列公卿紫绶加身绝非易事。纵然现在新王朝对人才大力提拔，元觉非又是少年得志，以十七岁之龄就金榜题名；但他毕竟没有多少资历。他的才华的确被皇帝肯定，但却被归为装点门楣的一个弄臣——想要接触这个王朝的紧要职位仍然路漫漫其修远。
    元觉非明白，所以他懂得忍耐。大宴之上他舌灿莲花，用最华美富丽的辞藻来彰显王朝的兴盛和自己的才华；朝堂之上他却出奇的安静，他垂下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只是竖起耳朵学习那些老练的臣子是如何处理纷杂的朝政、而上位者又会如何在诸多意见中做出抉择。偶尔，皇帝也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但是只要没有思虑成熟元觉非从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毕竟算是近臣，他的才华和行为举止皇帝都看在眼中，这样识大体又有才华的人的确讨得了上位者的欢心。
    十年来。元觉非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在那些被国家所倚重的臣子面前他也总是保持着尊重和恰到好处的谦卑；面对同僚，元觉非总是尽力做到礼数周全，没有因为自己已经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而露出丝毫骄黔之态。
    元觉非心中清楚，前朝遗臣之后的身份无论如何都太过敏感，虽然新王即位广告天下不拘一格招揽人才；可是要想让皇上真正的信任自己、对自己委以重任绝对不是三年五载之功就可以办得到的。能有今天已经不易，这其中自己固然有自己费尽心思苦心经营：但是不可否认，皇上真的算是宽宏大量而且真心欣赏自己的。
    皇上的确从未让自己避开过军国大事。这些年朝廷遇到什么事情，也会耐心的听取自己的意见。但是，十年来皇帝只是把自己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会赞同自己对一些朝政之事的处理方法；但从来没有放权给自己筹办政事。
    没有政绩，就没有往上爬的资本，就没有真正的掌控绝对的权利。自己的梦想不是当一个谋臣——自己想要的是拥有绝对权利绝对尊荣的权臣！心中的野兽快要压抑不住了——我要权利，只有拥有了权利我才可以挺直自己的腰杆，我才能放下曾经的屈辱从新获得颜面！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皇帝难得的放下朝政，带着几位心腹之臣微服出游。京都正逢集市，店铺林立，人来人往。
    琳琅满目的商品，往来如梭的人群，小贩们还有卖艺者的吆喝声……其热闹繁华的景象让皇帝心生感慨：“十几年励精图治，朕不敢说我朝已经开创盛世、但最起码四海之内太平安乐。前朝落下来的烂摊子，朕总算摆平了不少啊！”
    几位心腹多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人，看到此番景象也是面含欣慰之色：“是啊，现在这番景象真的来之不易啊……皇上几十年如一日的为社稷奔忙，真是爱民如子的仁君！”
    皇帝微笑道：“不用恭维朕，没有你们这一帮得力的干将，朕也难以创立这样的局面啊！而且……”皇帝转了转目光看向几位年轻的臣子：“朕最欣慰的是我朝人才济济……这帮年轻的后生，会让朕创下的基业延续下去，发扬光大！”
    元觉非和几位年轻的同僚恭谨的低下了头齐声道：“臣等必竭尽所能以效皇恩！”
    皇帝正色道：“你们要看到这王朝不竭的生命力，但是你们更要对现在这天下存在的问题有所了解。朕问你们，你们可了解如今天下还存在哪些问题？”
    “回皇上，如今社稷稳固，看似天下归心但国内还是存在动荡不安的因素……”一个官员说道，“十年修养生息，但是百姓们经历了太久的动荡，仍然有些惶惶然；各项政令法度的推行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见到成效；最令人头疼的是虽然国匪患已除，但国境边陲仍然不太平。我国积弱已久，邻近国家不把我国放在眼中不断挑衅滋事……”
    另一个人附和道：“对，不仅是邻国滋事，我朝海上力量十分薄弱，根本不足以控制我国的海疆，海上海盗横行已久。若海盗仍像以前那样各自为政也不过是些散兵游勇罢了……但近年来他们中一个叫做浪蛟帮的帮派却隐隐有一统海贼的趋势，他们的势力之大——不是妄言，就连我们的海军也不足以与之一战……”
    皇帝挑了一下眉毛：“哦？真有如此厉害？”
    那官员说道：“皇上，臣戎马多年了。当年为了打下天下我朝的步兵铁骑的确被磨砺的天下难有匹敌……不过，因为我朝以农业为本，海上的疆域的确没有向大陆那样投入的去经营。我朝的海军咳咳，的确是不那么有威慑力。坦白说，其实现在我们海军的那些武器配置，多以老旧近年来还是向海贼那里偷师了不少有用的新式武器的设计样式呢……”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些年的确是疏忽了……竟然放任海贼做大了，一帮乌合之众竟然能威胁朕的江土！”
    “皇上切莫轻视那些海贼。几年前他们还可以说成是乌合之众，但是自从浪蛟帮不断扩张发展，他们更像是一个强大的海上军团——不仅纪律严明，装备精良而且组织十分严密。他们现在更多的不是干的打家劫舍的勾当，而是保护各路商船，易商易盗。那些富商巨贾们对他们敬畏有加，对朝廷还敢做些投机取巧隐瞒税款的事情，但是对待那帮海贼却不敢有任何欺瞒。他们控制了海域里大部分海岛，而且，臣估计通过这些商人，浪蛟帮的势力也许会扩张到陆地上。”
    “哼，在朕的海疆怎么能容这帮人如此放肆！你们谁有对策吗？”
    一位老臣沉吟道：“对策无非是剿灭或者招抚两种选择……招抚这些年一直都在做，不过收效甚微。不过若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们必须组建更加强大的海军——这并不是件容易事啊，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还需要一个精通水战的将领。我朝需要用钱用人的地方很多，而且我朝以农业为本，这海域即便肃清了也没有什么大用处。这么多的军饷开支若是用来兴修水利或者平靖边陲邻国的乱事或许更有价值……”
    皇帝冷哼道：“难道就这样放任？”随即怔愣了一会，叹了口气，“也是，事已至此平定这件事绝对不会一蹴而就的。大家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吧，现在只能看好他不要让他继续做大，今后要加强对海军的投入了、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海军力量的增强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元觉非咬了咬牙，站了出来：“皇上，臣愿意前往海疆试着招安浪蛟帮。”
    那个老臣皱眉道：“元尚书，这件事情我们做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你就算尝试也是做无用功罢了！”
    皇帝也说道：“元爱卿，张卿家当年随朕打天下，他有张仪苏秦只能，仅凭一张利嘴胜过百万雄兵。多少城池靠着他不费一兵一卒唾手可得。你认为连他都说服不了的事情，你可以做得到吗？”
    “臣不敢和张阁老这样的重臣相较，只不过想食君之奉忠君之事。我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臣跟随陛下身边多年却没有半点建树在身，是在是有尸位素餐之嫌；我希望能历练历练自己，尽自己所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臣子，说道：“朕能体谅你想建功立业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机会太过渺茫，你不怕只是在无用功吗？”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机会渺茫，失败的可能太大了，这样的机会给了也可能白给。自己很难在这样的事情上建立功绩，而且失败也不会影响大局；所以才有可能真的争取到吧——我愿意赌一局，赌那百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就能一鸣惊人！
    “皇上，臣久在京城脱离真正的民生；这番出去对臣来说也是一个增长见识了解民生的事情。再加上臣久未归家，我的家姐现下正在东定郡——和那浪蛟帮十分的近……”说着脸微微红了。
    “哈哈，原来是假公济私啊……好吧派你去试试也无妨！招安的事情不用强求，但朕准你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