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42 第四十二章


一路心事重重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柱擎天的府上。站在门前,元觉非心中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继续赖在这里不走。虽然希望为他多做些什么,可是对于柱子就算自己想要补偿也无从做起。也许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远远地离开他,不要那道名为莺歌的疤痕继续冒出脓血。
    正兀自发着呆,府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从门内出来的人皱起眉头瞪着元觉非。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下来。
    “恩,我、我只是闷得慌,出去转转。”
    “大夫说,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随便乱逛。天色已经不早了,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离开,
    若要走也要留个口信。”说着就回转了身子,往府内走去。
    元觉非抬起头,惊讶的说:“你,难不成……你现在是要出门找我?”
    柱擎天脚步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道:“进来吧。”
    元觉非恩了一声,跟着柱子进了门。一夜无眠,元觉非自嘲——只要是柱子流露出一点点的善意自己就没办法这样告别,元觉非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算什么。姐姐说得对,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无论他看不看得到、感受不感受的到,最起码能求得自己的心不再这样纷乱下去……
    元觉非知道柱擎天刻意的躲避自己,每次回来也都是直接进了那一座谢绝外人探访的东园。那一座院落里,肯定住着一位对柱子十分重要的人吧?下人们对那个人讳莫如深,但可以看得出来在这座府邸每个人都很紧张那个人——不是说,要不是为了这个人,柱子连这个府邸都不会修建吗?府中大夫往来频繁,府中拥有一套连医馆都自配不如的齐备药材和医疗器械;元觉非猜测,那个人的身体可能很差。
    趁着府中大夫为自己诊疗的时候,元觉非向他打听那一位的情况:“东园那一位……患了什么病吗?”
    “这个,老夫不便透露……”
    “大夫,柱,柱擎天帮主……对我有莫大的恩惠,可是我却没办法报答他。我问这个,不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我想既然柱擎天这么重视那个人,我如果能为那人做些什么也算尽了自己的心意来回报柱帮主了。”
    “哦,这样啊……那人,的确是柱擎天帮主放在心口上的人。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二帮主坚持为那人寻找良药秘方,为的就是让那人好过一些。可经历那样的……那样的伤害……唉……公子,二帮主已经为那人做到百分,公子又能为那人做些什么呢?”
    “那人,到底是?”
    “公子知道十年前二帮主的家乡被土匪袭击的事情吗?那个人……是帮主视为亲弟弟的同乡,那次事故,他受了重伤,被重刑折磨,亲眼看着家人、朋友横尸在他的面前……双重打击,身心皆挫……”
    元觉非突然抓住大夫的手,颤声道:“他,他是……大夫!他、他到底如何了?”
    “哎,我当时是亲手把那人从断崖救出来的,惨啊!一条腿,被刀子生生的刮的只剩白骨啊……浑身都是血,紧紧地抱着他父亲的头颅,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那头从他怀中掰出来……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别说是他,就是在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啊,所以,这些年,那孩子活的……浑浑噩噩的。”
    元觉非完全傻掉了,他愣愣的坐在那里——田娃子,田伯!那样善良的人,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别说亲眼见到,就是稍稍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都觉得令人痛苦万分!
    “谢谢您了,大夫。”撑起一丝笑容,元觉非送大夫离开了房间。
    我想去看看,我要去看看!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吼叫着,元觉非一夜辗转,碍到第二天天明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东园。里面,就是阔别了多时的田娃子……本以为自己会立即冲进院子里,可是脑中却浮现那日田娃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画面;田娃子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如果他拆穿了我的身份,我该如何是好?
    元觉非犹豫着,脚步也变得迟疑起来。他小心的往东院里瞅了一眼——院落打扫的颇为干净、此时尚早,院落中只有一个仆役在慢慢的洒扫庭院。元觉非刚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溜过去,到屋中看一眼。突然,那主卧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柱擎天照顾了田娃子一夜,最近田娃子的情况好了很多不在对这里的环境感到恐惧,也不会时不时的歇斯底里起来。虽然他的精神还是不太好,但每天都闷在屋中对田娃子的病也没有帮助。外面春光正好,柱擎天就把田娃子从屋中带出来让他沐浴沐浴晨光。
    吩咐下人搬来一个藤椅,柱擎天小心翼翼的放正了田娃子的身体又为他披上一件大氅。下人准备好的早点就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柱擎天细细的把点心掰碎,一口一口的填到田娃子的嘴里。只吃了几口,田娃子就别过头、伸手打开了递到嘴边的食物。
    “再吃一点。”柱擎天仍然举着手中的饭,声音带着哄劝。
    藤椅上的人吃力的挣坐起来,用软软的左手打开柱擎天手中的饭:“不吃……不要管我……”
    柱擎天放下手中的饭,用疲惫的声音说道:“你不要这样……”
    “我要去找爹爹……”田娃子用做梦一样的声音说,突然又变的狠狠的:“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是谁!为什么非得缠着我!”
    “田娃子!没有爹爹,早就没有了……”柱擎天抱着他,低吼道。
    “胡说!胡说!”田娃子歇斯底里的吼道。“爹爹还在!我昨天还见着他呢……不对,爹爹在我怀里呀?你把他藏到哪里了!”他挣扎着要逃脱柱擎天的禁锢。
    “田伯他去世了!死了!他死了!死了十年了……田娃子,你醒一醒!田伯他已经,已经不再人世了……”柱擎天拦着挣扎的田娃子,用力的抱着他,直到感到怀中的挣扎变得微弱。
    田娃子发着抖,低低的喘息着……慢慢的回复到死一样的沉静状态:“是……爹爹死了,可是,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有什么理由还活下去?明明,爹爹都已经被我害死了啊……你说,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想要去找爹爹啊……爹爹的头断了,到了阴间……得有人给他扶着才好……”
    “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我害的!田娃子对不起!对不起……”柱擎天的声音里包含着深深的痛苦。
    元觉非死死的咬住嘴唇,当年那个动如脱兔,永远都消停不下来的田娃子身上再也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活力……他面如死灰的摊在椅子上,那空空荡荡的裤腿、萎缩在宽大袖子里的左手,证明了眼前的男子遭受过怎样残酷的折磨。
    突然身旁不远处的一株树上传来一阵动静,正自警觉的元觉非察觉到了,顺着响动看了过去,树荫缝隙出突然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光——金属的光!元觉非凝神望了上去,那树上竟然蹲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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