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书

45 第四十五章


元觉非的心砰砰的急速跳动,怎么回事?柱子的眼神是那么怕人,是有多恨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瞪视一个女人啊?元觉非心中隐隐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心中忐忑,但是事关家姐,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置身事外。等到一群人据以送出府门,元觉非面带犹疑的探出了身子,鼓起勇气走向柱擎天。
    “今天府里来了好多客人啊?”
    柱擎天回过神来,收回森然的目光答道:“你才回来?碰到他们了?”
    “恩,好像都是些富贵人物——他们来做什么?”
    柱擎天看了看元觉非:“处理一点私事。回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
    元觉非一急,脱口而出:“我看到其中有泽生堂的少夫人……”
    柱擎天猛的转过头瞪着元觉非:“你认得她?”
    “呃,我,我,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泽生堂不是一直都会向外界施药么。我也承蒙他们的关照,有幸见过那位少夫人。”
    柱擎天瞪着元觉非,好久才冷冷的说:“府上有的是大夫和药,以后不要接受那一家医馆的恩惠。”
    “你……不喜欢那家店?为什么?”
    柱擎天没有说话,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冷意,认识柱擎天这么久,元觉非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危险。元觉非咬牙接着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与那家店有什么过节?”
    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差,元觉非硬着头皮把手搭在柱擎天肩膀上,放柔了声音:“是不是不能跟我讲?我没恶意的……只是关心你。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
    柱擎天冷冷的说:“这个模样让你害怕了?可是,这才是被称作怒海恶蛟的柱擎天应有的样子。”
    “怎么会!柱,柱子,没有人的常态是这幅模样,这不会是你,也不该是你。怒海恶蛟,那只是,只是……”元觉非努力的想开解他。
    “柱子?”柱擎天冷笑道:“你这样称呼我?呵呵……柱子,当年村子里每个人都这样叫我。我也想永永远远的当一个目不识丁但快乐幸福的庄稼汉啊!可是柱子死了!村子没有了,乡亲都没有了,家都没有了……这天下哪里还有柱子的容身之地啊!呵呵……我不是柱子,再也做不会是柱子,我只能当柱擎天,双手沾满鲜血的柱擎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那家店吗?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口中的那个少夫人,我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元觉非心中一震:“什,什么?”
    “世上最大的仇恨莫过于夺妻之恨,那泽生堂的少夫人……本是我的妻子!是我从人贩子那里把她救回来、我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可是那个女人怎么回报我的?她一直在骗我、诈死企图逃离我、为了消除她为了活命曾委身于我的事实,纵火烧了我的家,烧毁我们所有在一起的证据!”柱擎天双目血红。他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元觉非。
    “一起相处两年多,我倾尽一切的对她好,她的心意我从没违逆。虽然不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她可也没有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是真的把她当□□人和亲人来对待的!人心肉长,你说她怎么能这般狠心?诈死、烧房……在她心里我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她根本不在乎别人,她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女人!”柱擎天一拳挥向园中碗口粗细的树木,那棵树应声而断。
    “她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哼,怎么可能!天地为证,她是我柱擎天的女人,我没说休了她,他就永远是我的女人!那个连云不过是和她苟合的姘头罢了!她为了那个男人的权势离开我,那我就毁了那个男人的权势!我要逼得那个男人不得不抛弃她,我要看着她失去一切的悲惨模样!”
    元觉非握紧拳头,他想张口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姐姐!可是……他又怎么解释这其中的误会呢?告诉柱子我才是莺歌,当年离开你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不,不可以!元觉非开不了口,他虚弱的辩白着:“不……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仔细的调查过吗?连家是一个大家族……若是那个人真的想你所说的这般不堪,他们怎么会容许自家的少掌柜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和她相处两年,她的所作所为,行为操守你应该都看在眼中。如果她真的那样不堪,你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如此倾心?你好好想想……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吧……”
    柱擎天身体一僵,突然猛地回过头:“你说……我可能误会她了?哈哈哈哈……为了这件事,我一怒之下加入浪蛟帮,弄得自己劣行斑斑、引来仇敌无数,害的整个村子都遭逢大难……我把自己送上了一条无归路,逼得自己变成人人畏惧的恶修罗,恶蛟龙……你说这一切都是误会?那柱擎天算什么?我这十年算什么?哈哈哈……我一直强撑着走到现在,一直告诉自己,我必须在海贼中混出头来,因为我不能容忍那个女人永远快活下去。你说这是误会?那么十年前的屠村之祸,完全是我自作自受吗?”
    柱擎天几乎是怒吼了,他抓住元觉非的衣襟低喝道:“不要在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话……我恨了她十年,难不成只是一个笑话?要不是因为她诈死离开我,我不会干出那样让我后悔不已的事情,我有多后悔,就有多恨她!这些年里我日日夜夜被后悔和自责折磨,她凭什么高枕无忧?我恨她,必须恨她!”
    元觉非脸色苍白,从柱擎天的话语中元觉非已经读懂了他的心态——他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必须找到一个人和他一同承担良心上的责备。他恨自己,害的全村族灭的错误他扛得辛苦,他不能以死谢罪,他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来弥补自己造下的罪孽。他本是个正直单纯的人,却不得不走上一条与自己的信念相违的道路;这一切都让柱擎天日日夜夜都在煎熬中度过。在黑道浸淫越久,他就不得不积累下更多的罪孽。这些自责越积越深积到柱擎天扛不住的时候他总要寻求一种方式来转嫁这种自责。柱擎天选择去恨“莺歌”,若没有这个人,自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悲惨的地步,因为她自己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刚才看到那女人的脸色十分不善,你已经采取行动了?”元觉非问道。
    “网是早早的就设好的。泽生堂毕竟家大业大根基深厚。要想伤及筋骨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逼得紧了只不过让他们狗急跳墙——索性就放弃东定郡这边得生意罢了。虽说他们舍弃了一块肥肉,不过毕竟不会伤及根本。”柱擎天面色阴冷。“我要泽生堂元气大伤,逼得那个女人不得不来见我!”
    元觉非晃了晃,他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柱擎天——这根本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一个人。他的眼中有杀气,有暴戾,还闪着毒蛇般的算计。他努力表现出一个置身事外的样子,平淡的问道:“哦?你是如何做到的?”
    柱擎天冷笑道:“浪蛟帮控制着几乎全部海上的商路,所有的海商和我都有交情,通过海商我可以渗透到商界。在商界只要几个重要商家要孤立哪家商铺,他们的影响力会使整个商界都闻风而动的……对做医药的商家,我在海运上给他们极大的优惠,又为他们拉拢了很多极有用的合伙人。一家两家药铺可能打压不到已有多年积累的泽生堂,但是我给数十所做医药的同行都开后门的话……呵呵那样泽生堂的损失可就大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偷偷协议好的,虽然不厚道,但是商人逐利,只要对他们有好处他们也乐得如此。还有……泽生堂在组建船队,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支出。你说等他们花大力气把船队组建成功,却不能出海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元觉非一惊,姐姐说起过组建船队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情姐夫已经忙碌了好久。一只完善的商船队所耗费的银两十分可观,若是打了水漂连家真的会伤及元气啊!怪不得前一段时间浪蛟帮都在按兵不动,原来是等着连家把钱砸进去啊!
    “可恨的是,我已经逼她到这种地步,她还在我面前上演和别的男人鹣鲽情深的戏码!”他恼怒的哼道:“我不在乎使出更卑鄙的手段,我一定要那个女人承受被抛弃的感觉……泽生堂不是每月都会施药吗,这种事情真的很好大作文章的。你说如果这些汤药出了问题,或者散布些泽生堂借此机会试验新药拿活人做试验,泽生堂的商誉会不会因此蒙黑?”
    “你真的要这样做?”元觉非的声音微微的发颤。
    “是她再逼我!只要那个男人肯抛弃她,只要能让她尝到心碎的滋味,我会不择手段!”
    元觉非身子发冷,他强撑着站直身体——柱子,柱子……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么?灭村的责任,你想拖着我一同受罚么?柱子,柱子,我对你的确抱着深深愧疚,可我从来没有想让你走上浪蛟帮的导火索竟然是我!这份责任太过沉重,我是一个那样胆小怯懦的人啊!当初连告诉你真相,承担你怒火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怎么承担得了这样沉重的责怪……柱子,柱子对不起啊,在被你伤害之前我不得不做出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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