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祭师

第七天。
    魔神依旧没有想到办法，但是这天他的心情貌似不错。成碧还没醒，就被他从床上挖起来扣住，直接飞了出去。
    成碧第二次见识到魔神的速度，仍旧不得不由衷地发出感叹。魔神头一次没有对类似的赞美洋洋自得，反而用很是愤恨的语气说：“再快，也没有你们主神快。”说罢他皱眉看了成碧一眼，继续说道：“说起来他将这项法术给了你，你应该也是比我快的，眨个眼，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又自顾笑了笑：“可惜，除了这个，你其他都要受我压制，所以现在你在我手上。”
    成碧心中对他自我取悦的行为表示鄙视，面上却一片平和。出了魔神殿，她的灵力再次被压制，他们现在还在半空中飞着呢，人家一个不高兴就可以将她扔下去摔个稀巴烂。
    几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成碧仰头看着眼前的万仞绝壁，心想这里往上爬是否会一直通向中陆。
    魔神在绝壁前站了小一会儿，才拉着成碧向上飞去，又一盏茶的功夫，二人站在了一个山洞口。洞口往里延伸，黑咕隆同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有多深，成碧多看了两眼，转过身往下看，这一看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几乎已经看不见底下的情形。他们飞了这么久，早不知到了何种高度，魔界从来没有云，要是有的话，估计这会儿看见的只是一片云海。
    魔神在身边没有说话，成碧捉摸着他总不至于是来这儿看日出的，虽然这会儿离日出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是魔界哪来的日头呀！
    成碧在这里从来没有主动权，只能安静地当摆设，好在魔神没有磨蹭，拉着成碧径直朝洞内走去。
    他们往里走了很远，时间久到成碧认为这其实是一条甬道，而不是个单纯的洞。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可以看见模糊的洞壁，洞内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连一块多余的石头都没有。成碧就这样被扣着手腕一路向前拉着，心中疑惑不解，嘴上终于没忍住。
    “我们干嘛一定要这样走的？好像总也到不了头啊，你飞一下不就好了！”成碧小声建议。
    魔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用同样小的声音答：“我高兴！”
    成碧知道这是很明显的让她闭嘴的信号，只好认命地跟着继续，她几乎都要认为这辈子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怎么走路的。
    终于前面的魔神停下脚步，成碧抬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型洞窟。洞内仍旧没有光，但洞壁本身却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线，光线是红色的，于是便将整个空间氤氲出一种近似暧昧的氛围来。
    成碧站定了没动，魔神要再往前走，拉着她的手腕，拉了一下，没动，再拉一下，竟然还是没动，魔神疑惑地回头，就看见成碧满脸的恍然。
    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
    这里是位于西界孤煞山脚下那个地缝里的山洞，他们曾经被浓郁的魔息引来这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石头，而这石头现在正端端地摆在眼前。
    她突然间明白了，当时将他们引来这里的，就是赤彦，也就是眼前的魔神。
    成碧愤然看向眼前正欲拉她前行的魔神，明知指责无用，仍然忍不住开口：“当初就是你将我们和中陆大军引来这里的，害我费了好大力气将人全部搬去南疆！”
    魔神似乎也被勾动记忆，坦然地承认：“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以为你没那么快恢复的，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我哪有其他办法。”成碧苦笑，但凡有其他办法，她都不会冒险糟蹋自己。
    魔神不欲与她争辩，直接拉上她往前走，成碧拗不过，被拉得踉踉跄跄很是狼狈。魔神走到那个巨石面前，伸手抚上，成碧在一边看得莫名，她再次打量这巨型洞窟，发现除了自己进来的那条甬道之外，洞壁其他地方都是连成一个整体的，可是上次他们明明是从其他地方掉进来的。
    成碧再次发问：“我们上次进来的那条地缝呢？”
    魔神随意地回答：“已经补好了。”
    成碧无语，风季那厮明明来这边探查的，竟然没有将这个告诉她。
    “这里是你的地方？我们来干什么？”
    “我每隔一阵子都会到这里来呆一段时间，但这里冷硬昏黑，无趣得很，你给我弄些有意思的！”
    成碧怀疑地看着魔神，问他：“这里冷清得很，你来这里做什么？”
    魔神倒是爽快地回答她：“你不是知道这块石头从里到外散发着强烈的魔息么？这里就是我睡觉的地方！我每回被那家伙杀死，都会回到这里来将养，醒过来又从这里出去。”
    成碧知道他说的那家伙就是主神，她问他：“你这样告诉我，不怕我下回找人来端了你的老窝？”
    “呵呵！”魔神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你尽可以回去问问你们主神，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他像拍狗儿一样拍了拍成碧的头顶，不顾成碧一把挥过来的手，难得耐心地跟她解释：“这是属于混沌时期的东西，我的存在全赖于它，我是不可毁灭的，它也一样，你们主神也一样，所有属于混沌时期的东西，都是永不灭亡的。现在你知道我拿来炼剑的那块石头有多厉害了吧！”
    “就算那块石头不能被毁掉，也不代表它可以帮你战胜主神的！”成碧好心地再一次劝导他。
    魔神大概是懒得跟她争论，下巴指了指洞窟，示意成碧可以开始干活儿了。
    成碧心想，他这是想要在这里弄几棵树出来么？忽地心里一亮，她开口道：“我的灵力被你制住了。”
    魔神略一笑：“你觉得我跟你一样蠢么？”
    成碧故作不懂地看着他，心下已知不可能。魔神抬起右手，食指带动紫色光晕，比上次看见的浅淡了很多，成碧只看得头皮一麻，急速向后退去，却被魔神一把拉住，那团紫色光晕就沿着手腕渗入肌理，惊得成碧一身冷汗。
    但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任何感觉，成碧疑惑，再次查看手腕处，只觉淡紫色的光晕在皮肤下几乎已看不见，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察觉。那团紫光仿佛停在了手腕以下，不再动弹，成碧将手腕举起，愤恨地看着魔神。
    魔神敲了敲她的手腕，很是好心地宽慰她：“放心，只要你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它就只会停在这里。”然后他扣着成碧手腕一拉，几乎将鼻尖碰到成碧的鼻尖：“一旦我发现你不见了，它就会跑到这儿。”他用指尖戳了戳成碧的心口：“到时候，你知道下场吧！你们主神也救不了你的！”
    说罢他颇为自得地笑了笑，成碧打了个寒战。
    “你暂时可以使用灵力，可要乖乖的听话！”他又嘱咐道，笑容诡诈。
    成碧将自己的手腕抽回，使劲揉了揉，那团紫光仿佛长在了肉里，一动不动。她认命一般退后几步，倚着巨石坐下，再抬头时满眼尽是怨念，她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魔神闲闲地靠着巨石，不答反问：“你在中陆见过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
    成碧不假思索：“西北沙漠！”
    “满眼沙子，有什么好看的？”魔神显然不信。
    成碧顿了顿，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然后她想到什么，自顾笑着说：“那里有棵树，是我的朋友。”她抬眼对着魔神，颇没有好气：“中陆大了去了，漂亮地方那么多，哪有什么最好看的，所以只有自己喜欢的地方，才是最好看的。”
    魔神对她的言论不以为然，撇了撇嘴，挥了下手，道：“你看着弄吧，反正我只是想要一个好的睡觉的地方。”
    成碧当然不可能给他整出个沙漠来，于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充沛的灵力顺着指尖倾泄出来，微微的白光，沿着石壁不断向远处蔓延，渐渐的就有藤蔓一般的植物从岩石缝隙钻出，伸展绿色的枝叶，间或开出一两朵嫩白的花儿。空气中慢慢弥散着植物的清新气味，成碧难得在魔神面前真心微笑，她是真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很少需要去做，想不到连着两次都是在帮这个魔头。
    原本暗红色的微光淡了不少，成碧有点微喘的声音对魔神道：“这里不见天光，只能这样了。”
    魔神看着这个忽然变得有生机，但完全女性气息的洞窟，面上神色莫辨。
    成碧不知其心中所想，只自己恼恨，问道：“你好歹也是个神，这种小事，为什么还要劳烦别人？”
    “我的神力岂是用来做这个的？”魔神满脸不屑。
    “好吧，当我浪费口舌，你的神力都是用来给主神找麻烦的！”成碧忍不住翻白眼：“我本来是要用自己的灵力法术来造福中陆，可现今我竟然在造福一个大魔头！”
    “你就当偿还欠我的债好了！”魔神答得很是轻松。
    成碧惊诧：“我怎么可能欠你的？你开玩笑！”
    “万年前，你替你们主神挡了我一招，导致我被他杀了，这笔账我们还没算！”
    “你自己技不如人，死在主神手下是理所当然，竟还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我真是想直白地告诉你，我实在瞧不起你！”成碧愤怒。
    “你一个小小的祭师，现今命还在我手里，说话可要小心！”魔神冲她笑得阴寒。
    成碧识趣地闭上了嘴，但满脸的不屑仍是显而易见。
    耳边清净了，魔神再次打量这个焕然一新的洞窟，琢磨着还是得找人来换一下风格，而现如今，就只好先这样了，女人家的审美，还真是．．．．．．
    他明显地摇了摇头。
    成碧不明所以，也懒得理，却听他又问：“这里的这些东西能长多久？”
    成碧有气无力地答：“我死之前，它们都会活着！”